瑜兒的那雙眼睛,看的我全身都發麻,我站在原地,手腳就像是被什麼捆綁住了,完全動彈不得。
而我的嘴也一樣張不開,喉嚨裡就像是被塞了一團棉花,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瑜兒的腳一步一步往前走,一步一步靠近着我,他的步伐很緩慢,卻又沉重得不行。
“譚曉菲,你爲什麼要搶我的東西?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我是你妹妹啊,我們身上都流着譚家的血啊!”瑜兒一邊說着,一邊流着眼淚,他哀怨,他憤怒,他的嘴角卻又高高揚起,“爲什麼他殺的人是我不是你,爲什麼那把刀要插進我的胸口?!”
我的背抵在牆壁,身體卻無力地順着牆壁滑落下去,瑜兒的狀態並不是很好,可面對他用曉瑜一樣的語氣我卻一點兒話都說不出來。
門這時被打開了,瑜兒立馬是跑回了自己的牀上,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體。
方子手裡端着兩杯糖水,站在門口,表情十分複雜。
我的腿有些發軟,扶着牆壁好不容易纔站了起來。
“怎麼了?!”方子把糖水放在了房間的小桌子上,趕緊過來詢問我的情況,我不停地搖頭,走出了瑜兒的房間。
彷彿離開了瑜兒房間那個狹小的空間,我的心裡也好受了些,金鐘走過來扶着我,望着我滿頭大汗,“出什麼事情了?!瑜兒都跟你說了什麼?!”
我抱着金鐘的胳膊,看着茶几上有杯水,想也沒想地走過去,端起來喝了個乾淨。
方子在房間裡呆了一會,可能是沒有得到瑜兒的迴應,也退了出來,也十分擔心地問着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放下了水杯,看着方子,“把瑜兒帶去看看醫生吧,很多事情我也不能斷定,我只知道瑜兒的情況很不好,他受曉瑜的影響太深了。”
“什麼意思?姐,你至少也得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了,我知道瑜兒需要看醫生,但我也猜得出來,你被他嚇到了,是不是?”方子揉着自己的脖子,顯得十分的着急。
我咬了咬嘴脣,還是把自己的猜想告知了方子。
“什麼?人格分.裂症?怎麼可能!瑜兒頂多也就抑鬱症,是你想多了!”方子一聽我的話,立馬就開始跟我反駁。
我看着方子,誰又會願意去相信自己的孩子有這樣嚴重的精神病呢?方子也不例外。
“方子,你冷靜一下,他現在吃不下東西的,他很排斥。你知道嗎?他剛剛跟我說話的時候像極了曉瑜,他已經……”我拉着方子要跟他解釋。
方子看向了房間,猛地扭頭過來推搡着我跟金鐘,“今天謝謝你們來幫忙了,瑜兒我自己會處理的,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
我原本還想多說幾句的,卻被方子關在了門外。
金鐘看着我,神情十分凝重,“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我本不願意承認瑜兒有這樣的問題的,可那些都是事實,要幫助瑜兒,首先要讓方子面對。
我點頭,“我說這些謊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不是嗎?金鐘,瑜兒的問題遠比我們想象中要大。”
金鐘點了點頭,“方子應該知道怎麼去幫助瑜兒,放心吧,他把瑜兒當成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來看待的,他會盡心盡力的。”
“真是辛苦他了。”我扶着金鐘往電梯的方向走去。
還沒來得及進電梯,方子也跟着出來了,他的手裡夾了一支菸,手指頭都有些顫抖,當他把煙送到嘴邊的時候,過分的顫抖讓他手裡的煙掉在了地上。他的手卻沒有因爲煙的掉落而放下,反而是還放在自己的脣邊,嘴裡居然還在吸着什麼。
看着方子的動作,我有些心酸,他對瑜兒的感情是那麼真,瑜兒只差血緣是他的了。
金鐘放開了我,走到方子面前,抱住了方子的肩膀,一個沉默的擁抱,沒有任何的言語,竟讓方子紅了眼睛。
我站在一旁,想要說什麼,但卻什麼都沒有說。
良久,金鐘伸手拍了拍方子的後背,“會沒事的,我們都該相信瑜兒。”
方子這纔是放開了金鐘,背過身子擦了自己眼角的淚水,這纔是看向了我,“姐,對不起,剛剛跟你發脾氣。我想問問,瑜兒都跟你說了什麼?!”
方子的問題,我沒法回答,瑜兒模仿曉瑜的語氣跟我說話的內容,我是沒有辦法告訴方子的。
“也沒什麼。”
“姐,你就告訴我,這對瑜兒的病情是有幫助的!”方子十分懇請地望着我。
我沒辦法,只能把瑜兒說的話簡單地敘述給了方子聽。
方子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他真是這樣說的?!”
我微微地點頭,“他要不是這樣跟我說了這些話,我也不會嚇得站都站不起來。方子,瑜兒的情況可能比我們想象的要糟糕很多,儘早帶他去看看心理醫生!”
我的話音剛落,門又被打開了,瑜兒一臉燦爛地站在門口,手裡拿着空杯子,笑着望着方子,“爸爸,我好餓!”
我與金鐘方子三人站在原地,誰都不敢相信瑜兒會主動說話,他甚至把房間裡的糖水也喝了?更讓我感到害怕的是,他在微笑,他在主動跟方子示好。
“爸爸,你怎麼了?!”瑜兒偏着腦袋望着方子,有些委屈地問道,“爸爸不開心嗎?以後瑜兒陪着爸爸好不好?!”
瑜兒的話彷彿是把我之前跟方子說的所有的話都否認了,他甚至於還看向了我,笑着跟我說,“大姨,您要走了嗎?以後我跟爸爸也到你家玩好嗎?我想姐姐弟弟了。”
我怔怔地看着瑜兒,瞠目結舌。
方子則是歡喜得不得了,連連點頭,讓瑜兒在家裡等着。
瑜兒一進門,他就笑着看着我跟金鐘,“看樣子,是我們想多了。”
我的心卻七上八下了起來,想多了?不可能!瑜兒越是表現得友好,我心裡越是不踏實。
“我跟我兒子要去吃飯了,下次再來招待你們!”方子興奮地進了自己的家。
這時電梯門打開了,我與金鐘走了進去。
“你覺得瑜兒正常嗎?!”金鐘率先開口問道。
我直搖頭,“越是這樣,越是不正常。”
金鐘嚥了咽口水,“方子應該會看清楚明白的。”
後來我們兩人都沉默,我們都清楚,方子極有可能看不清楚看不明白,他極有可能會被這突如其來的兒子的愛給衝昏了頭。
第二天,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劉警官到公司來找我了,當時金鐘忙着自己的事情,也就沒有跟我去龍氏,劉警官就好像是掐準了時間,我剛到公司,她就過來了。
她依然是坐在沙發前,目光依舊鎖定在了面前茶几上的茶具,笑着說道,“我記得我去綿陽之前,你還親自爲我沏茶來着。”
劉警官原本高大的形象,在我心裡一落再落,我甚至於也沒有像以前一樣對她有着莫名的敬佩,反而讓我有些不想與她太靠近。
我坐在與她有一人的距離,只笑了笑,卻沒有起身再爲她沏茶。
她抿嘴一笑,“這樣看着我,我會i有些不習慣的。我以前總認爲公道自在人心,只要我努力把每個真相調查出來,犯罪的人繩之以法,就是最好的事情。”
我收回了視線,苦笑,“難道劉警官現在對這些事情已經改觀了?!”
“跟你老公站上了一條船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改變了。”她甚至於伸手拉着我的手,往我身邊坐了坐,把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裡,“我現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爲了我肚子裡的這個孩子。”
我看向了劉警官微微隆起的肚子,我實在想不明白她這次來找我到底爲了什麼事情。錢她已經收了,金東賢沒有找到,無論是警察還是金鐘,誰都沒有金東賢下落的消息,所以,我認爲她是沒有理由私下找上我的。
“曉菲,你還記得孟警官的妻子是怎麼死的嗎?”劉警官依然抓着我的手,我的手心依然是撫在她的肚子上的,她說起孟警官的語氣十分的淡然。
“不是孟警官嗎?!”
劉警官放開了我的手,站了起來,背對着我伸了個懶腰,然後又是抱着自己的肚子,回頭看着我,“調查報告是這樣寫的。”
我臉上的笑容立即就僵住了,她的意思是孟警官並非是殺了自己妻子的兇手?!
“對,一個長病不起,隨時都還拖累他的人,他可能會下手,但也只是可能。十幾年都過去了,他沒必要等十幾年才殺了自己妻子的。”劉警官依然笑着,看向了自己的手指,“如果是阿鬼,帶着手套貓進了孟警官的家裡,趁孟警官不在的時候,殺了他妻子,完全可以徹底嫁禍到孟警官的身上。”
;’“不!不可能的!他要這樣做了,屋裡不可能佈置成自殺的假象的!而且當天鄰居給孟警官打過電話,孟警官回去的時候,他妻子還活着的!”
“鄰居?你確定你遇到的人是孟警官的鄰居?金鐘不是你想的那個善良的人,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任何人,他都可能下得去手。”她淺笑,“你好好想想,他可以設計殺了周遊,他當然也可能殺了任何人。人命在他的眼裡,或許就跟狗命雞命一樣不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