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空
柳無風暗自驚奇——她好敏銳的感覺!他能確定自己絕沒有弄出半點足音,她卻能肯定暗中有人偷窺!
“誰,說話!”姜梅略略提高了聲音,語氣卻十分的冷靜:“躲在暗處並不算好漢,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出來吧,我們談談。你有什麼條件,都可以提出來商量。”
柳無風微微一笑——不錯,在這種時候,她還想要說服對方,沒有放棄希望,盡最大的可能爲自己爭取時間。
姜梅見他始終不語,忽地有所醒悟。
這個人,很可能就是昨天晚上突然把蕭破天叫出去,然後命令他們挪窩,並且打消了讓自己寫信向君墨染求援的念頭。
他在無形之中,斬斷了她向王府傳遞信息的機會,更讓史酷比和自己失去了聯絡。這個人,絕對比蕭金石可怕一百倍!
柳無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輕點雙足,飄然離去。
姜梅等了片刻,凝在周身的陰冷氣息漸漸消散,這才發現那人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然離去。
她不禁百思不得其解:這人究竟是什麼意思?躲在暗中窺探了一會,一聲不吭地走了?
自他走後,洞裡再無人聲,只隱隱有血腥氣味傳過來。初時極淡,慢慢地轉爲濃郁,她越發吃驚——這不象是宰殺動物的味道,倒象是死亡的氣息!
那些守在洞裡的侍衛哪去了,爲什麼一個都不出來?死的人又是誰,殺人的又是誰?
她驚疑不定,努力地摒住氣息側耳傾聽,在確定洞裡除了她的確沒有半個人時,開始大聲呼救:“有人嗎?救命啊~”
然,這裡位於羣山深處,人跡罕至,任她喊破喉嚨也沒有半個人聽到。
“救命,救命,救命……”只有她尖銳的叫喊,在礦洞裡迴環往復,久久不息……
京郊那座年久失修,早已廢棄的城隍廟裡,江照影在李煜宸的安排下,拿着由天衣無縫製做的假畫獨自進入廟中等候。
看看時間差不多,李煜宸飄身上了橫樑,靜靜地等候着對方的到來。
月亮漸漸移上中天,蕭破天步履輕快地哼着小曲拐進了通往城隍廟的小徑。
躲在暗處警戒的藍衣營立刻握緊了手中的刀劍,緊緊地盯着他,只等他踏進城隍廟,就殺過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一舉擒下。
“蕭統領~”一道極細微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
蕭破天聽出這是柳無風以千里傳音之技在與他說話,不禁微微一愣,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了一下。
“別停,也不要回頭,繼續往前走。”柳無風在暗處發出指令:“現在周圍至少有十雙眼睛在盯着你,有十幾枝弩箭和幾百枚暗器在對準你全身各大要穴。”
“哼~”蕭金石不自覺地輕哼了一聲。
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他若是沒有一點真本事,也不敢千里迢迢跑到邀月的天子腳下從靖王府裡綁走他的小妾!
別說才十幾雙眼睛,就算是千軍萬馬,他又何懼之有?他的玄黃破天斧可也不是吃素的!
“我知道蕭統領自恃武功高強,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柳無風繼續道:“但如果蕭統領不想曝露身份,壞了聖上大事的話,我勸你還是乖乖地聽本座指令。”
蕭破天皺眉,這頂大帽子壓下來,倒的確值得考慮。
“好,你繼續走,過了城隍廟一直往南,再拐進前面那個村子。”柳無風見他有所鬆動,忙繼續下指令。
蕭破天眼睛一轉,就算要聽他的,也要讓他着一下急。
這麼一想,他故意把腳步放重,歪歪斜斜地走到城隍廟前,停下來,左右張望了一下,忽地解開褲帶對着廟門撒起了尿。
柳無風心知他這是故意要讓自己難堪,崩着臉沉聲道:“蕭統領,玩夠了沒有?玩夠了還是快離開那地方吧!”
蕭破天嘿嘿一笑,這纔不急不慌地提起褲帶,偏偏倒倒地越過城隍廟,繼續往前,進了村子。
藍衣衛們見他一路直奔城隍廟,暗中都扣緊了兵器,哪知他撒了泡尿,提起褲帶又走了,各自暗罵一聲,無奈地藏在各自的隱蔽地點繼續等待。
蕭破天在村子裡轉悠了一個圈,從村尾悠閒地走了出來:“三皇子,本人的尿尿得夠遠,夠那幫兔崽子們喝一壺了吧?”
柳無風自暗處踱了出來,面色陰沉,冷冷地望着他:“蕭統領,你差點壞了本座的大事,知道嗎?”
“呵呵~”蕭破天望着他冷冷地笑:“據我所知,姓江的是個草包,武功不值一提。君墨染與江照影又不對盤,所以要說有藍衣營在旁,蕭某還真有點不相信呢。”
“廢話少說,此地不宜久留,走吧~”
玉峰山頂,君墨染獨立於孤鬆之下,身形筆挺,那身玄色錦袍如同夜色般深濃,被山風鼓盪得獵獵做響。
約定的時間已過,然而那個說要拿畫換人的賊子卻至始自終都不曾露面——他不禁懷疑,莫非王府裡有內奸?對方事先知道他是用假畫來騙人,所以索性連面都不露?
可是,天衣無縫雖然很出名,見過其真面目的人卻不多。並且他是在昨天半夜由煜宸秘密接進的王府,一到就直接進了墨韻軒制畫,若非親信之人,根本就不可能知情。
消息究竟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呢?藍衣營的弟兄?他搖了搖頭,立刻否定了這種推測。
看來,對手是個相當狡猾的人——此舉意在試探自己的誠意,說不定現在正躲在暗處偷偷觀察呢!所以,他不能有一絲的焦慮和緊張。
又等了近大半個時辰,眼看丑時已過半,依然沒有半點動靜,估摸着對方是絕不會再出現了,君墨染毅然轉身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