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奸(一)
“呀,我又不會跑,不必捉犯人一樣扣着我。”姜梅呶了呶嘴,示意他把自己放開,伸長了腦袋參觀他的工具。
“沒有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別想去。”李煜宸瞥她一眼,冷冷地放開了她。
把桌上的酒菜揀開,彎腰打開暗格,把剪刀,笏板,棉布,瓷瓶……等一樣一樣往外撈。
姜梅對那塊笏板比較感興趣,取到手裡一看,原來它是由利用竹片本身的彈性彎制而成,功能類似於鑷子,當然更簡單更原始一些。
“這個,其實應該選質地柔韌的鍛鋼,使用時間可以更久。”姜梅指了指笏板光滑平整的邊緣,笑道:“還有啊,這裡磨尖一點,比現在更好用。”
李煜宸沒有理她,就地取材,倒了一碗酒在手裡,另一手用笏板夾了塊乾淨的白棉布,擡起下巴示意她蹲下去:“有點疼,你忍忍。”
“哦~”姜梅知道他是要替自己的傷口消毒,很自覺地把衣襟拉到肩下,另一隻手挽起落在頸邊的碎髮,偏過頭方便他處理。
李煜宸見她落落大方,一絲忸捏出無,不禁又是一怔:“你對每個男人都這樣?”
一樣的毫不設防,全然信賴?
“啊?”姜梅愕然不解。
“沒什麼,你別亂動~”李煜宸苦笑,夾了棉布醮着酒液慢慢地替她清理膿液。
看她的表情,只怕沒有意識到現在二個人這樣很不妥。既然她行得正,他也不必想得歪,又不是沒見過女人,沒的惹人笑話!
冰冷的液體觸到滾燙的肌膚上,姜梅機靈靈地顫了一下,嘬着脣直吸氣,卻硬是不肯不嚷疼。
“怎麼,舌頭被貓吞掉了?”李煜宸心中暗自佩服,嘴裡輕聲取笑,下手卻很輕柔。
姜梅哪裡還能還嘴?只能咬着牙苦撐,盼着能早日結束這個酷刑。
無奈清洗是個細活,想快也快不了,一時間兩人相顧無言,室內只餘器械碰撞發出的清脆的叮叮聲和兩人的呼吸之聲。
好不容易捱到清創完畢,李煜宸拿了剪刀替她剪去腐肉。雖然他事先點了她傷口周邊穴道,但沒有麻*醉藥,那痛依然可想而知。
姜梅一聲不吭,默默地堅忍着,豆大的汗水自額上滴下來,櫻脣咬破,迸出殷紅的血珠。
瞧着那顆殷紅的血珠和她疼得煞白的小臉,李煜宸只覺心一抽,竟是隱隱做痛,忍不住擡起手背輕輕拭去她額上的汗,輕聲勸道:“疼的話就吭一聲~”
“切!”姜梅冷哧,微偏過頭來躲過他的手,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大聲嚷嚷就不疼了嗎?有時間在這裡廢話,不如你手腳快一點,我也少受些苦!”
李煜宸一番好意,被她連諷帶刺地一頓搶白,窘得俊顏通紅,訕訕地垂着頭,心中懊惱,手底下不由重了些。
“呀!”姜梅崩不住,失聲痛呼:“輕點行不行,你謀殺啊?”
“不是要我快嗎?”李煜宸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冷冷地道:“吃不住就不要逞英雄!”
姜梅翻個白眼:“怎麼不說你技術臭?”
李煜宸氣結,扯了棉布卷往她身上一扔:“弄好了,自己包起來!”
“呀~”姜梅錯愕:“我自己怎麼包紮?”
“我管你怎麼包?”李煜宸臭着一張臉,撇過頭去徑自收拾東西,不再理她。
“好,自己包就自己包~”姜梅一把扯下白棉布一頭咬在嘴裡,另一手拽着就胡亂往肩膀上纏。
了不起,不就是包紮嗎?沒看過豬走,難道還沒吃過豬肉?
李煜宸原本半是賭氣半是玩笑,只要她說句好話或是服一下軟,哪知她居然當真?
這下又氣又急,一把奪過棉布卷:“喂,誰讓你亂動了?”
姜梅哪裡肯放?
這一拉一扯之間,姜梅身體失衡,往前一衝把放着器械的小桌子撞倒在地,東西唏哩嘩啦掉了一地。
李煜宸倒想拉她,可惜手不夠長,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連人帶小圓凳一起摔倒在地上。忙彎着腰俯身去地上撈她:“該死!摔疼了沒有?”
姜梅憋着一股氣,搭住他的手用力一扯,李煜宸沒有防備,竟被她拉翻了軟榻,咕咚一聲滾到了地上。
那些帶血的崩帶,洗過創口的藥棉,桌上的瓶瓶罐罐,外加那半壇沒有喝完的酒都灑到他身上,倒象是開了染鋪,紅,黃,藍,綠……暈了一身。
他最是喜潔,衣服絕大多數都是白色或是銀色,幾曾如此狼狽過?絕美的容顏漲成紫肝色,指着姜梅的手都帶着顫抖:“你~”
姜梅詭計得逞,拍掉他伸過來的手指,指着他鐵青的俊顏拍手而笑:“你什麼你?活該!”
“好啊,你忘恩負義!”李煜宸咬牙切齒,揀了地上的笏板就扔了過去:“看我不砸死你!”
“哈哈,沒打着~”姜梅抱了頭,縮在牆角咭咭而笑。
“好,有本事你逃到天邊去!”
“咯咯~”
宛兒領着老夫人匆匆闖進陶然居,入耳的就是二人的笑鬧之聲:“快啊,不然那賤人走了~”
原本只是半信半疑的老夫人,把柺杖往地上一頓:“來人,給我把這不要臉的賤人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