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
夜幕高張,月亮越過中天,漸漸西沉,到凌晨時分,霧氣從四面瀰漫,漸漸籠罩了四野。月光下的都蘭河,似披着輕紗的少女,神秘而寧靜,別有一番韻致。
江秋寒立在船艙裡,遠眺着京城的方向:“走了幾天了?”
江富垂手侍立身側:“回老爺的話,已然四天了,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中午就能到達京城了。”
“嗯~”江秋寒輕哼一聲:“小姐的情況如何?”
“少爺的信上說,小姐很得靖王的寵愛~”江富略遲疑片刻,答:“想要她離開靖王府,怕還需要一點時間。”
“哼!”江秋寒冷笑:“君墨染那小子比狐狸還狡猾,比狼還兇殘,他會寵愛湄兒?全是放屁!目的不過是想騙咱們放鬆警惕,尋找機會給我們致命的一擊!只有那傻妞纔會信他也會有情!”
忽地一聲悶響傳來,船身開始劇烈搖晃,江秋寒腳下穩如磐石,沉聲問:“出什麼事了?”
“大事不好,長鯨幫的人殺……”船家驚慌的呼喊聲夾着號泣聲四面響起,卻又在瞬間嘎然而止。
“長鯨幫?”他們不是一向只在長江一帶活動,怎會進入都蘭河?
江秋寒心中狐疑,將藏在袖中的短劍暗釦在手裡,慢慢退至樓梯下面,警惕地豎耳傾聽四面的動靜。
“老爺,我去看看。”江富嗆地抽出掛在牆上的大刀,三步並做兩步奔向船舷,卻很快被幾支長劍逼回了船艙。
“你,你們活得不耐煩了嗎?”江富色厲內荏地低聲喝叱:“鼎鼎大名的靖王可是我們老爺的女婿!若敢動咱們一根寒毛,姑爺定會將你們全體抄家滅族!”
“哼!”一聲冷笑過後,十數名黑衣蒙面人簇擁着一名灰衣蒙面人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少拿靖王嚇唬我們,他若是你的女婿,那邀月的聖上就是老子的親孫子!”
“哈哈哈~”一衆黑衣人鬨堂大笑起來。
江秋寒躲在樓梯下偷看,見他們身材相若,高矮亦是一般,就連步伐節奏都幾乎相同。
他們的行動看似散亂,細察之下,卻是各自扼了險要位置,將船艙圍得水泄不通,封住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他驚疑不定:這些人絕對不是長鯨幫的烏合之衆!而且言語之間就連對皇上都如此無禮,毫無敬意,可不是普通的屑小之輩。
莫非……他東躲西藏,隱姓埋名地過了三十年,最終還是被他們識破身份,找上門來了嗎?
他眉心輕跳幾下,扣住短劍的手不覺微微顫抖了起來——如果來的真是他們,那麼以他個人的力量,絕對無法抗衡。唯有抵死不認,頑抗到底,或許還有一條活路。
“房爺~”一名黑衣人從船舷處奔了過來,低聲稟報:“到處都搜過了,沒有江秋寒的影子。”
房?江秋寒心中咯噔一響,他可是東方七宿中角、亢、氏、房、心、尾、箕中的那個房?
“哼~”房冷冷地擡眼掃過整個船艙,目光落到樓梯的暗影部份,脣角微勾,牽出一抹嘲弄地微笑。也不點破,舉步慢慢地朝樓梯行去。
江秋寒生恐被他發現,不自覺地摒住了呼吸。
房慢慢地站上了樓梯,眼睛望向樓上的臥艙:“那上面也搜過了?”
“是~”從樓上飛身躍下一名黑衣人,身輕如燕,倏地落在房的身前,不慌不忙地稟報:“屬下連牀底下都翻過,沒有江秋寒的影子。”
“嗯~”房含着笑,淡淡地道:“江富,老實交待,你家主子的烏龜頭縮到何處去了?”
“了”字纔出口,腳下用力,身子撥高數尺,平移了丈許,輕巧地落在了原處,只聽得嚓嚓數聲響,樓梯倏地一沉,頓時飛塵漫天。
“咳咳咳~”江秋寒於電光火石間已藏好了袖劍,咳得涕淚橫流地狂奔而出,奉上幾張千兩銀票,拱手抱拳道:“各位好漢,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幾位既是遠道而來,區區小數,不成敬意,請笑納~”
“哈~”房取過銀票,手指輕輕地彈了幾下,笑道:“江老爺打賞呢!弟兄們怎麼說?”
“呸!”一名黑衣人啐道:“他當老子是要飯的嗎?老子辛苦追了他們半夜,這點小錢還不夠塞牙縫呢!”
“少跟他羅嗦,帶走!”另幾人鼓譟起來。
“江老爺~”房輕輕擡手,鬨鬧聲頓時停息,微笑而有禮地道:“弟兄們對你似乎很不滿意呢?怎麼樣,跟我們到長鯨幫總舵走一趟。我們不必受累,替江老爺捎封家信,讓令郎接你回去,如何?”
“請教這位英雄,”江秋寒明知他們說謊,這時卻不點破,只順着他們的話鋒與其糾纏,希望可以拖延時間,尋找脫身的機會,陪着笑道:“江某長年在江南經商,與你們長鯨幫的幫主李尚李幫主略有些交情,不知何事得罪了他?”
“哼!”有人不耐煩地喝道:“長鯨幫改朝換代,李尚已然下臺了!搬出他來也沒用!要問咱們新幫主答不答應!”
“別跟他羅嗦,直接把船調頭~”房在船艙中坐下,冷聲命令。
“是!”黑衣人應聲而去。
江秋寒和江富被分開各關在一間艙房裡,四面皆有人把守,從窗戶向外望去,朦朧的月光下,只見到人影奔走,如同羣魔亂舞。
耳邊不斷響起“撲通”“撲通”之聲,心知船上乘員,除他們二人之外,只怕全部遭了毒手,不禁心中駭然。
想到這夥身份不明的人,不知要把自己帶往何處,他哪還有心思同情手下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