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璃坐在馬車裡,好奇地問南囂塵:“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都還瞞着我!”
南囂塵輕輕一笑,沒有回答她。
“你跟夏紫柔現在——”蘇瑾璃開了個頭。
南囂塵面色輕微變了一變,淡淡道:“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沒有這樣的師妹。”
蘇瑾璃手扶着馬壁,陷入沉思。
一會兒便到了蘇家祖墓,衆人魚貫擁來,找着蘇氏榮華的墓碑,倒也不費力。榮華的墓建造在小竹林之內,環境清幽,與別的墓隔開了,只是墓前冷冷清清,似乎好幾年都沒有人來上過墳。
這廂好了,一羣下人擺祭品的擺祭品,插紙錢的插紙錢,南耀命人在地上鋪了兩個厚厚的羊絨墊子,以作跪拜之用。瞧着這熱鬧之樣,蘇瑾璃不禁一抿脣,想來古代的蘇瑾璃是幾年沒來看望母親了,今兒這裡可不冷清了。
她走到墓碑前,墓碑上生着叢草,剛纔爲了找墓時,下人撩開了墓頭,下面還是掩着的,蘇瑾璃剛欲伸手撥開亂草,清風急步過來,幫忙將碎草撥到一邊。蘇瑾璃看墓碑下面時,卻寫着:妹榮清。其它的親人一個也沒刻。
榮清,必是榮貴妃了。
“璃璃,過來磕頭了。”南囂塵過來牽住她。
蘇瑾璃樂得自在,什麼由他們安排好,到了厚墊子前便跪了下來,南囂塵緊跟着跪在一旁。
蘇瑾璃瞧着高高拱起的墳頭,默默在地上磕了三個頭,直起身時,想對着榮華說些什麼,思量了半天,才慢慢念道:“命運弄巧,讓我做了你的女兒,不管從前如何,以後,定是要年年給你掃墓。”又磕了幾個響頭。
“燒紙錢!”南耀一副大家管家的模樣,指揮着。
紙房紙錢紙車,還有紙紮的丫環侍女,一股腦兒全燒了去,衆人全部退開了三尺,在外圍跪了一地。
一圈兒紙堆冒着熊熊煙火,蘇瑾璃正要站起身,忽然耳邊就得“砰砰”兩聲巨響,她與南囂塵跪着的地方本是鋪着青石板,此時全然裂開,地裡原來有個大洞,兩人不由自主往下一沉。
蘇瑾璃大驚,本能地抽出金鉤爪,然而四周的青石板全部塌陷了,找不到借力之地。
“抓住!”南囂塵一把匕首插進了一塊斜墜着的石頭裡,一手抓住蘇瑾璃的衣袖。
“吱呀!”那青石板搖搖欲墜。
蘇瑾璃心頭吃驚,顧不上其他,一扯衣袖,嘶啦一聲斷開,她整個人沒入了地底的黑暗。
“璃璃!”南囂塵聲音大變,跟着跳了下去。
“公子!”耳邊盡是焦急的呼喚聲。
蘇瑾璃也撥出了匕首,雖說沒有南囂塵那麼大的勁力,能將匕首尖端刺進石頭縫裡,但也能借力。此時,她心裡才明白,這下面,應是一口枯井,否則兩邊廂怎麼會不是土?
蘇瑾璃已能看到井底了,輕輕一躍,落在了地面,側頭往兩邊甬道一看,這井底原來別有洞天。
“收起!”耳邊傳來一聲嬌俏的女音,聲線危險。
蘇瑾璃連忙向聲音處看去,然而,腳下卻飛起一張大網,從下往上將她整個人裹在其中,在這小小的井底,縱有千般本領,中了計謀後,也無法抵抗。
蘇瑾璃被漁網緊緊纏住,越掙扎,反而纏得越緊,她心下明白,這是天蠶絲,想清楚後反倒不再心急,任由那一頭被人拖着,從井底一直拖了出去,想到南囂塵應是跳了下來,而她,卻沒有聽到南囂塵的聲音,心下極爲不安。
從井底沿着斜破一直往上,井裡是黑暗的,蘇瑾璃只能隱約看到前面拖着漁網的黑色身影,身形粗獷,應是個有勁力的大漢,而先前說話的女聲太低,她一時辨不清是誰的聲音。此時,也四處尋不到那女人掩在黑暗裡的輪廓。
夏紫柔?陸蝶?上官琦?或者是,嘉雲郡主?
她在心裡把能想到的名字全過了一遍,蘇瑾璃勾起紅脣,暗暗嘲諷,她穿越來到這裡,原來得罪了這麼多女人!不過,她是不會跟這些小女孩計較的,只是,知道她今天要來掃墓,在墓場做了這麼大手腳,心思倒是靈敏。
走了好長一截路,拐進另一條路,最後,終於從井底走了出來,離蘇家祖墓已是很遠了。
強烈的日光撲射下來,蘇瑾璃眯了眯眼,適應了外面的光線後,厲眼一掃,看到了站在三米開外的紅衣女子。
紅色的騎馬裝幹勁地穿在身上,頭髮簡易地盤着髻,回過頭來,淺笑的臉上,柳眉杏眸,紅脣微抿,只是一雙鳳眸裡,含着冰冷懾人的光茫,看不出一點笑意,站在她面前的紅姬,有着不符合年紀的毒辣狠勁。
“蘇瑾璃,沒想到,你也會中計。”紅姬眯起一雙危險的鳳眸,走了過來,半曲身,蹲在蘇瑾璃面前的地上。
蘇瑾璃剛纔想過的人名裡,唯獨少了紅姬。
“沒想到,能在修月看到你。”蘇瑾璃冷冷答道。
“是啊,早就來了修月,就是爲了你啊。”紅姬單手挑起她的下巴,“我以爲,你輪迴了一世後,會變得聰明一些,沒想到還是這麼笨,又栽在了我手裡,這樣吧,你如果跪在地上向我求饒,我興許會放了你。”紅姬說着,眼裡滿是得意。
蘇瑾璃心裡微微一動,如果她和別人提到輪迴,可能會不在意,只是自己,是穿越過來的啊!難道紅姬也知道?否則她何以說,輪迴了一世?
面上不動聲色,嘲諷地擴大了紅脣的弧度,“你想要怎麼樣就直接說。”
求她?這種毒蠍心腸女人會因爲她的哀求放了她?看樣子就不會。
“好啊。”紅姬見她一臉高傲之色,也沒爲難,對黑衣大漢道,“先把她帶到馬車上,趁天黑前趕到蒼梧。”
大漢應了一聲,單手提起蘇瑾璃,繞到了樹後,將裹得如個棕子似的蘇瑾璃扔到馬車車廂內,車廂地面極其冰涼,蘇瑾璃能感覺到一絲冷意從腿上滲了進去,她輕輕一縱身,蹦到了馬車門口,雖是無法動作,眼光卻充滿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紅姬撩簾坐了進來,在她腰上踢了一腳,“安安分分呆着!”
大漢是個趕車的高手,蘇瑾璃即使看不到外面,也能聽得出來,馬車在官道上急速行駛,往蒼梧國而去。
一路上,紅姬並不與蘇瑾璃說話,車廂裡詭異的安靜。
蘇瑾璃心裡盤算着,紅姬不殺她,但不知帶她去蒼梧做什麼。
天色將黑,馬車已經趕到了蒼梧國都易都,蘇瑾璃在馬車內坐了一天的車,暈暈沉沉,卻是不敢放鬆警惕,更不敢有絲毫睏意。
“何人進宮?檢查車輛!”外面,傳來一個侍衛公式化的聲音。
紅姬站到門簾旁,擋住了蘇瑾璃的身子與視現,從腰間抽出一塊玉牌,在幾個侍衛面前晃了一晃。
幾個侍衛都是大驚,急急退開,爲馬車讓出一條道。
蘇瑾璃好生納悶,聽外面的說話聲,他們應是進了蒼梧國的皇宮。
紅姬帶她進宮爲何?
終於盼到掀簾子的時候了,蘇瑾璃擡頭看着馬車外面,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環站在外面,身上的服飾與修月國宮女大不相同,正探頭探腦,眼光只放在她身上,眼光裡滿是好奇與不解,蘇瑾璃怒得想要罵人,這樣子,當她是猴嗎?當真像是耍猴的!
紅姬跳下馬車,冷冷對那個丫頭道:“你不行,找幾個身強力壯的來。”
小丫頭吐吐舌,撒開腳丫子奔了回來,一會兒功夫,來了四個嬤嬤,蘇瑾璃微一瞄眼,就知道是有身手的。
這會兒她被綁着,有苦道不出,如果鬆了綁,別說四個,來十個也不在話下。
紅姬揚脣一笑,“我要見蒼若然。”
那個十五六歲的丫環表情嚴肅起來,每次聽到這個女人直喚她們太子的名諱,她們做下人的心裡都是不舒服,可是連太子都對她恭恭敬敬,她們也不敢表現出來。
“太子說了,姑娘把人帶來,太子也會謹遵之前的諾言。”
紅姬聽了,眼中光彩倍增,“好,但願蒼若然不要失言,人已帶到,可要好生看守,切不可讓蒼將軍看到,知道嗎?”
丫環心裡排斥她說話訓人的態度,冷然道:“我們自理會得。”
衝四個嬤嬤一揮手,“帶到金辰殿,太子正候着。”說着,掃了下地上的蘇瑾璃,自言自語,“還沒我長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