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璃,你——“南囂塵單手撐窗,輕鬆地躍了出去。
蘇瑾璃不知道南家現在到底出了什麼事,之前韓王與南囂塵說話時她並沒聽見,但聽韓王的口氣,事情很嚴重。
“南囂塵,你現在回修月,不用管我,我很好。”蘇瑾璃脣角強綻出一抹笑容,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
看着蘇瑾璃眼光堅定,南囂塵還想說的話全咽在了喉嚨裡,思量再三,一咬牙,點點頭,“好,璃璃,我聽你的,現在回去,你要照顧好自己,我不在這裡,凡事小心點,讓韓王送你回京。”
不管怎麼說,韓王都是他的親叔叔,他對璃兒的關心是發自肺腑的,至少這一點他很放心。
幾人下樓時,南囂塵將馬牽了過來,與蘇瑾璃再三話別,這才上馬揚長而去。
一路風霜,南囂塵晝夜不停,跑廢了四匹好馬,三天後才趕到修月京城。
這邊,蘇瑾璃與韓王等人站在官道上,目送南囂塵一騎獨馬飛馳遠去,滿地煙塵亂舞,越行越行,直到變成個黑點,消失在衆人眼簾。
“十里長亭望眼欲穿,原來是這樣的。”蘇瑾璃攏緊袍子,嘆息了一聲。
韓王心念微動。
“回去吧。”蘇瑾璃往烏龍鎮方向走。
韓王問道:“你有什麼打算?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回京?”
蘇瑾璃擡頭,看着一碧如洗的藍天,遠處的青嵐掩映在層雲之間,輕勾紅脣,緩緩道:“這裡很好,我想多住幾天。”
額,韓王怔了怔,將她的話回味了一遍,這裡很好?
環顧四周,十分納悶,這鳥不生蛋、破破拉拉的鎮子有什麼好?
不過既然她想多住幾天,韓王心裡還是很高興的,至少,能單獨和她多呆幾天。
回了客棧,蘇瑾璃仍然住在天字三號房,進了房,關上房門,她支起一個火盆子,搬到靠窗的軟榻上,盤腿坐在榻上,將窗子打開通風,陣陣冷風颳了進來,打在她嬌嫩的臉部肌膚上,蘇瑾璃拼命將下巴縮進了衣領。
下面是烏龍鎮的街道,天氣寒冷,居民都不願出來,住家的緊閉着門,開店的窩在櫃檯後烤火,唯有街尾角落瑟瑟站着個賣紅薯的,一揭開前面的大火爐,騰騰冒着熱氣。
“叮叮叮。”門被敲響了,傳來韓王的聲音,“璃兒。”
“進來。”蘇瑾璃懶得動彈,靠在窗前,收回亂想的心思。
門是虛掩的,韓王推了開來,搓着雙手,身後七宿中的房端着個燃得正旺的火盆。
“你有火盆了?”韓王看到她腳下的炭火盆,瞭然道,卻仍叫房將火盆端了進來,放在軟榻另一頭,韓王過來坐在了蘇瑾璃對面。
房識趣地退了出去,不敢走遠,帶上門,在門口當門神。
“能不能把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告訴我?”韓王用十分委婉的語氣問。
他注意到了,蘇瑾璃似乎滿懷心思,或者說,他能敏銳地感覺到她的心神有些散亂。
從前那個愛說愛笑,自信優雅的她,眼神一直是清澈空明,讓人一眼便能看進去,而現在,那雙秋水剪眸內,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迷霧。
這麼多天,到底發什麼了什麼事情?
蘇瑾璃勾脣一笑,輕頷首,把紅姬抓自己去太子宮殿,進了蒼梧皇宮,然而與南囂塵伺機逃出來的事簡要說了一遍。
至於她是憶華公主,蒼梧帝是她父親的事,她終是沒說。
雖說韓王可信度比較高,但是現在是在蒼梧境內,外面到處在抓捕她的人,而韓王的那些手下,誰保着沒偷聽到她的話,然後傳揚出去?
“紅姬……竟想着把你獻給若然嗎?”韓王擰起眉頭,眉宇間劃過一抹殺氣,這個女人,膽子好大!
若然?蘇瑾璃心中一動,韓王與蒼若然還是相識?想想也不奇怪,一個是蒼梧太子,一個是修月親王,怎麼着也會認識。
蘇瑾璃笑問:“韓王,蒼梧國的太子,很喜歡女人嗎?”其實她想問的是,他是不是變態,因爲他還喜歡男人。
韓王薄脣輕抿,眼裡露出一絲不屑,“他麼,談他做什麼,聽了只怕污了你的耳,作風很不好,幸虧,他沒拿你怎麼樣,否則——”後面沒有說下去,可目光中透出的陰冷說明,他是不會放過蒼若然的。
蒼若然是個男女通吃的傢伙,血統雖然高貴,是蒼梧國高高在上的太子,生活作風卻亂得可以,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便是食者性也,每年在他的魔掌摧殘下,髒了多少如花的少年少女,這在三國間是個公開的秘密。
三國之所以不敢動蒼梧,原因在於蒼梧有個戰神蒼尋,手握重兵,這才忌憚。
就今年上元節前後,韓王還送了十二個美女到蒼梧,拉攏蒼若然,只因爲他答應登基後助自己一臂之力,登上皇位。
“你這次來蒼梧,就只爲了找我?”蘇瑾璃漫不經心地問。
“是。”韓王頓了一下,終是動動脣,說出是字。
其實之前,他來蒼梧並沒有去找尋蒼若然的意思,不過聽到蒼梧政變了,他才準備進宮一躺,可此時,他又改變主意了,要護送蘇瑾璃回京,所以算是隻來找她的吧。
蘇瑾璃沒有說話了。
“璃兒不開心嗎?”韓王看不透她臉上高深莫測的表情,有些着急。
“還可以。”
韓王靈機一動,“你會對奕嗎?”
“下棋?”蘇瑾璃望向韓王,眼波一轉,“象棋是吧?好啊。”
說到下象棋,她從前在警隊裡,功夫也是當仁不讓的,不知古人下象棋如何。
房搬來了一張桌子,在小店裡取了副象棋爲兩人擺上。
蘇瑾璃走紅,韓王走黑,便殺進了棋局。
蘇瑾璃走得小心翼翼,韓王的棋技也是極高,她有些鬱悶,看來這古代人的腦子也不能小看,難道說,他們不是遠古時代的人嗎?這個時空,是與21世紀並列存在的一個時空?否則,他們的腦子怎麼會進化得這麼好?
蘇瑾璃落下最後一步,嘆道:“我輸了。”
韓王卻直直看着棋盤,久久不語,半晌道:“你是我見過的最爲聰穎機智,心思敏捷的女子。”
蘇瑾璃自嘲地笑了一聲,徐徐道:“可我比不過你,韓王心思過人,就算是在棋局之中,也是步步爲營,殺招百出,後招無窮,論心思,我不是韓王你的對手。”
韓王聽着她的話,一時沒有出聲。
這是在說棋,還是在說人?
蘇瑾璃倚着牆道:“我想休息了,不下了。”
“好。”韓王答應了一聲,喚人將小桌子和火盆都搬了出去,關門離開。
韓王離開了,房裡又只剩下蘇瑾璃一人,笑容慢慢從嘴角撤去,她看着清明的天空,喃喃道:“爹……”
到了傍晚,蘇瑾璃在房裡一步也沒出來。
韓王甚是焦躁,在房裡大步踏過來,走過去,也不知道她是睡覺還是在幹嘛。
這個女人,精神狀態十分不對勁!
“王爺!”七宿中的鬼和虛站在了房門處。
“怎麼了?”韓王強令自己靜下心,負手對着兩人,挑起濃眉。
鬼和虛吱吱唔唔,對視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最後鬼開了口,“王爺,聽說我們過幾天就打道回京,難道你不去蒼梧了?”
韓王凝視着他,“你想說什麼?”
鬼吸口氣,將他們七個人在樓底下盤算思量半天的想法一股腦兒倒出來,“王爺,我們這次來蒼梧,正逢蒼梧太子登基爲帝,之前不是說好去與太子會面的嗎?這是個絕妙的機會,宮裡的大內侍衛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住了,這次只要裡應外合,我們就能一舉成功!王爺,這麼好的機會,你不能就此放過!還是——”
看到韓王一雙濃郁深黑的眸子越發凜厲地盯住自己,鬼的聲音越來越小。
“還是什麼?”他冷冷問。
“還是爲了個女人。”虛接過話頭,說完了,兩人都垂下了頭。
屋子裡沉默半晌,韓王才緩緩道:“你們的心意,本王知道了,只是,不去蒼梧另有原因,並非只爲了送璃兒回京,太子剛登基,國情不穩,是本王之前的決定太倉促了,明白了嗎?”
鬼和虛點點頭,“屬下明白!”都是長吁一口氣。
還好,還好,都怪房那個挨千刀長爛嘴的,說老大現在被那個女人迷昏了心竅,他們怕王爺忘了使命,才忍不住來套話,看來,王爺的心思,哪裡是他們能猜測到的呢?又怎麼會爲一個女人就隨意改變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