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邱晨和俊文上午炒好的藥料就拿給粉碎的幾個人碾磨成粉。炒炭的藥料這會兒體現出一個優點來,那就是質地酥脆了,粉碎起來輕鬆了許多。樂的劉佔祥幾個都笑嘻嘻的,直說要是藥料都這麼酥脆就好了。
到了下午,蒸餾的也過了出酒高峰了,粉碎和羅布麻兩邊也不需要她過去,邱晨就叫上俊文俊書俊言俊章還有阿福阿滿,一起在前院讀書認字。
先教了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滿兩個字後,讓他們寫兩篇大字。然後又給俊書講了一會兒兩位數的運算,也給他出了十幾道題做着。又輪到俊文,邱晨給他講解了兩天來炒藥的理論原理,然後也同樣教了俊文五六個字,讓他自己讀、寫。
教完一遍,她就去後院看看蒸酒的情況,回來自己也對着字帖寫兩張大字。因爲在現代時需要查看古籍醫書本草,邱晨對繁體字倒是不陌生,只是對於習慣了電腦、打印機的她來說,寫的字也就勉強算得上清秀,那還是用鋼筆、水筆,毛筆字是從來沒練過的,到了這裡,也只得對着字帖一筆一劃的練起來。
吃晚飯的時候,老何笑着告訴她,明天再挖一天,池塘就能完成了,邱晨大喜,笑着宣佈,明天晚飯做頓好的,慶賀慶賀。
今兒蒸酒下手早,晚飯前就已經收了工。玉香和大壯成子還拆卸了蒸餾設備,把蒸餾剩下的底液清理出來,刷乾淨了鍋,明天一早過來,直接開始生火蒸餾就行了。
第二天吃過早飯,邱晨吩咐俊書,給劉佔祥三個提出了要粉碎的藥料,又提了一味需要炒制的藥料出來,邱晨就打發他去鎮上買菜買酒,準備晚上的完工宴。
邱晨這邊也很快就把早飯用的鍋碗瓢勺收拾完,讓俊言俊章帶着阿福阿滿在前院一人寫兩張大字,阿滿寫的少,只有一張大字,卻要背一首邱晨新教的小詩。
安排好幾個孩子,邱晨就去後院先教俊文炒制新藥的手法和操作,看着俊文可以了,那邊成子大壯已經把蒸餾設備組裝了起來,邱晨過去,帶着玉香一起把兩天蒸餾處的濃度相似的酒合在一起,裝入鍋裡,進行二次蒸餾。因爲量少,蒸餾一次所用的時間也不長,一上午就把濃度稍低的一部分酒完成了二次蒸餾。結果邱晨比較滿意,濃度最高的邱晨憑經驗判斷應該有80%左右,稍次一些的也能在65%以上。
做着這些,邱晨不由感嘆,要是有一隻密度計就好了……一念至此,邱晨的眼睛猛地一亮,沒有密度計,完全可以用體積質量來確定密度,從而粗略地來判斷酒精的濃度嘛!
於是,邱晨興沖沖地拿了兩瓶酒精樣品去了東廂。這裡因爲要配藥,準備了幾種相對精密的稱量儀器--戥子,就是單位比較小的桿秤--還有按照邱晨要求定製來的幾個銅量杯,分別是五分之一兩(十克),一兩(五十克),二兩(100克)。邱晨用一兩的銅量杯分別裝了兩種酒精稱量重量(質量),然後計算出了兩檔酒精的濃度,一種濃度是81%多一點,一種則是72%,如此推算下來,接了酒頭之後,第二檔蒸餾的濃度倒是正正好符合消毒酒精的濃度要求。
這個濃度的酒精上午得了不到三斤,邱晨裝了一個兩斤的小罈子,封好口,準備交給廖文清。
從東廂裡出來,恰好俊書也趕着馬車回來了。邱晨帶着一羣孩子卸了車,拿了一包蜜三刀交給俊章,讓他帶着弟弟妹妹們去吃。
讓俊書把胭脂牽去後院喂上,洗手歇息會兒,邱晨就一邊整理着俊書買回來的食材,一邊琢磨着午飯和晚飯,重點是晚上那頓慶功宴做什麼菜色。
蒸酒那邊,接下來是一二次蒸餾存下來的低度酒,來進行第三次蒸餾。這次蒸酒就不需要分檔了,邱晨估算了一下,出來的酒混合濃度大概在60%以上,有了上午找到的計算濃度的方法,到時候把濃度超高的部分混合調節到合適的濃度即可。
如此一來,大壯和成子看着火就足夠了,玉香就到前院來幫着邱晨做午飯。
俊書買回來的肉菜除了十多斤肉外,還有兩隻豬頭和兩套豬蹄兒、豬下水。邱晨就把清洗豬頭豬蹄兒的任務交給了玉香。
這個時候的豬頭毛都沒處理乾淨,前兩回吃,邱晨見蘭英帶人用熱水燙過,拿刀刮一遍,刀刮不到地方,再用火燎……不過,火燎只能把表面的豬毛燎去,毛根兒卻還留在豬皮裡面,吃起來很……嗯,邱晨反正是吃不下去的,後來,她就想起現代時曾聽人說過,拔豬毛用融化的松香最好,乾淨還無毒,而且,豬耳朵裡、下巴的皺褶裡的豬毛都能清理的乾乾淨淨的,後來,她跟回春堂要藥料的時候,加了幾味混淆注意力的藥料,其中之一就是松香。如今,十多斤松香裝在袋子裡,就放在東廂角落裡呢。今兒倒可以拿出來派上用場了。
松香是松樹的樹膠凝聚而成,遇熱融化,有特異的松脂香氣。
邱晨估摸着,兩隻豬頭和兩套豬蹄兒也用不了多少,就取了大概兩三斤的松香出來,放在鍋裡小火熬化,然後趁熱拿着豬頭在融化的松香裡打個滾兒,讓一些皺褶處也均勻地沾上松香,然後,就把掛了一層松香的豬頭快速放進備好的涼水中,松香遇冷迅速凝固,變脆,稍微一晾後,用小木棍兒把豬頭表面的松香敲打下來,那些頑固無比的豬毛就跟着一起脫乾淨了……
看着變得白白嫩嫩的豬頭,蘭玉香連讚歎道:“哎呀,海棠嫂子這法子還真是管用,瞧瞧,這連毛茬兒都脫乾淨了吶!”
邱晨笑笑:“我說剛剛你咋一聲不吭吶,原來不信我說的法子啊!”
一句話,把玉香說的紅了臉,囁嚅着想要解釋,蘭英笑着從後院轉出來,道:“你海棠嫂子和你玩笑呢,你別當回事兒。快說說,啥事兒讓你不相信啊?我們走到屋後就聽到玉香一個勁兒贊好了!”
玉香羞澀地笑笑,把邱晨想出來的用松香拔豬毛的法子說了,又指着白嫩光溜的豬頭給蘭英三人看,慶和家的看了看就笑了:“也就是你海棠嫂子製藥纔有這個便利,也捨得。要是平常人家,光去藥鋪子裡買這松香,只怕都趕得上幾隻豬頭錢了!”
衆人齊笑,然後,一起動手忙乎起來。
蘭英洗過兩次豬下水,自動把這活兒攬了過去。玉香則繼續清理豬頭、豬蹄兒,拔了毛之後,還要把血水洗乾淨,再把豬頭劈開來,再洗,然後才能煮,也挺費事兒!
慶和家的看到菜筐子裡有半筐韭菜,就主動坐下來摘起來。青山家的則幫着邱晨開始準備午飯。
如今上工的人越來越多,加上外邊挖池塘的十多個青壯,晌午要準備的三十來口人的午飯,僅僅饅頭就要兩籠屜。還好,起院牆的時候,邱晨就買了一隻籠屜,如今,每次蒸饅頭都是蒸兩層,滿滿一大笸籮。
不過,邱晨沒有蒸饅頭,而是淘了上好的粳米,蒸白米飯。有了那天招待十多個軍漢的經驗,邱晨這回蒸米飯不但數量,連水米比例都駕輕就熟了。一鍋加一個大籠屜米飯,只需小半個時辰就能搞定,比蒸饅頭輕鬆許多。只不過,本地的百姓習慣了吃麪食,米飯偶爾吃一次挺受歡迎,頓頓吃就不行了。
上次去縣裡,邱晨又買回一些幹海帶,今兒一早泡了幾條,這會兒已經泡發好了,讓青山家的把表面的沙礫粘液洗乾淨,切成寬條。再洗幾個青蘿蔔,切成絲兒。
慶和家的一邊兒摘着菜一邊兒對邱晨笑道:“自從來了你這兒,我們這幾個眼看着臉盤兒都亮了,臉皮兒都滋潤着了。”
其他幾個也都附和,邱晨的目光掃過去,也覺得欣慰。青山和慶和家的來的最早,雖然年齡都比玉香大,但皮膚滋潤,臉色紅潤,僅看氣色,竟是一點兒不輸於玉香這個剛結婚沒多久的小媳婦。看來,這些日子在林家幹活,不受風吹日曬,營養也跟得上,人的氣色自然就好起來了。
青山家的切着海帶,笑道:“我們算什麼啊,你們不看看海棠,我們倆一般兒大,我還小半年呢,你看看她的臉色,要是不知道的,誰會相信她已經是倆娃的娘了。”
由她這麼一說,幾人的目光自然就關注到了邱晨身上,立刻就連聲附和起來。
邱晨之前樂呵呵地聽着她們說話,沒想到一眨眼,話題就轉到了自己身上。對於什麼容貌,邱晨向來是以整潔乾淨精神奕奕爲標準的,對這一通誇獎並不在意,笑着道:“這不算什麼,等咱們日子寬裕了,咱們也做上幾身漂亮衣裙,正經買上幾樣首飾……到時候,換上精緻衣裙,佩上精緻的首飾,再用脂粉一妝點……呵呵,只怕你們自己個兒都不認識了,只當是縣裡來的呢!”
蘭英立刻點頭道:“是這麼個理兒,自從戴了這雕花簪子,我都覺得自己精神了幾分呢!”
那日,邱晨去縣裡買了好幾支木質雕花簪,蘭英、慶和、青山家的都得了一支,這會兒都戴在頭上呢,聽蘭英這麼一說,也都跟着笑。
邱晨正好調了一盆豆腐皮兒,聽到這話把菜盆往桌上一放,笑道:“你們這是提醒我給玉香拿簪子吶?瞧瞧,這才一天功夫,就可着心兒地疼上了!玉香,你可得好好謝謝你這幾個嫂子!”
說着,進屋一趟,很快就拿了三支雕花木簪回來,讓玉香挑。
玉香一開始還有些抹不開臉呢,蘭英幾個在旁邊鼓動着,這才滿心歡喜地挑了一支石榴簪!
邱晨立刻笑了:“石榴好哇,多子多福!”
登時把玉香羞紅了臉,在一羣人善意的鬨笑和祝福聲裡,玉香羞答答的將石榴簪攢在發間,襯着黑壓壓的頭髮和年輕羞紅的臉龐,果然好看,自然又收穫了一通誇讚。
笑聲裡,邱晨開始炒菜。
先炒海帶,用素油熗了鍋,放入五花肉片翻炒至變色,然後放入切好的寬海帶條兒翻炒,再添入少量的水燜上一刻鐘,就是一道鮮香撲鼻的肉燉海帶了。另一個則是蝦皮炒籮卜絲兒,同樣要用葷油熗鍋。這個時候,人們飯菜都缺油水,沒有誰會嫌油膩,也沒有人會嫌棄動物油脂危害心腦血管健康--就目前這個攝入量,饞還解不了呢,根本談不上危害健康!
地裡的蒜苗和大蔥又長了幾天,已經很能吃了。邱晨打發俊言俊章去挖了差不多一半蒜苗,還有二十幾棵大蔥回來,用蒜苗炒了個五花肉,大蔥則直接洗乾淨了蘸醬吃。再拿俊書買回來的豆腐皮兒,切絲涼拌。
四五個菜就做好了,在農戶家裡,即使待客也算得上豐盛了。
說笑聲裡,蘭英幾人已經把豬頭豬蹄豬下水都洗乾淨了,洗過手後,過來幫着擺桌子擺飯,邱晨則招呼俊言俊章,去叫老何和一干挖池塘的過來吃午飯,阿福阿滿則被派到後院去通知吃飯。
不多會兒,上學的林旭回來了,後院上工的幾個,除了成子看火外,其他幾個也過來了,再加上老何和十幾個挖池塘的青壯,還有林家自家大小八口,小三十口人都聚在院子裡吃午飯,聲勢頗爲壯觀。
大夥兒一邊兒吃飯一邊兒說笑着,正熱鬧着,門前馬蹄聲嘚嘚傳來,俊言第一個跳起來往外跑:“一定是我爹和二叔來了!”
隨即,俊文俊書和俊章也擱下碗筷往外跑,等邱晨起身往外走的時候,就聽到俊言在大門外高喊起來了:“爹,二叔!”
邱晨笑着出門,把楊樹勇和楊樹猛接進門,兄弟倆趕了兩輛馬車過來,俊文俊書接了過去,卸車餵馬,都是做熟了的。
這回,邱晨已經能記得第一時間詢問爹孃安好,之後,又問侯了兩位嫂嫂和沒來的小侄兒俊禮,最後還向兩個哥哥道了辛苦。一通問候下來,楊樹勇和楊樹猛都滿意的不行,連連說好。
爹很好,每天就去兩畝地裡轉悠。孃的身體隨着天氣轉暖也好了許多,還說邱晨捎了去的止咳喘的藥丸很有效。大嫂二嫂和俊禮也都很好,讓邱晨不必掛心。
院子裡的人也都站起來接着,楊樹勇、楊樹猛和大家打了個招呼,就進了屋。邱晨讓大家繼續吃飯,她自己則又去給楊樹勇、楊樹猛張羅午飯。米飯蒸的夠多,一個蒜苗炒肉,又舀了一份燉海帶,拿了幾棵大蔥一碟醬,午飯也就湊乎着吃了。不過,考慮到兩個哥哥起早趕路,這會兒肯定累了,邱晨就拿了上午留出來的一小壇度數比較低的蒸餾酒,給兩個哥哥解乏。
結果,這種濃度大概在45%的蒸餾酒,受到楊樹勇和楊樹猛的大力稱讚。當得知邱晨自己蒸制的後,兩人又是驚訝又是歡喜。
楊樹勇一拍大腿,笑道:“這回我們算是來着了。你以後不用再去買酒了,你二哥就學過做酒哇!”
邱晨當然不敢說自己不記得,笑着道:“咱們自己做酒是便宜,可糧食不好弄啊。真做酒,千把斤糧食都不算啥呢!”
釀酒可是非常耗費糧食的,邱晨還記得歷史上幾次禁酒,就是因爲釀酒會使糧食更加不足,從而加重饑荒!
所以,邱晨早就盤算好了,蒸酒這件事她不想做大。
見楊樹勇和楊樹猛臉上的失望,邱晨笑道:“大哥二哥先不要談論釀酒了,這會兒現成的酒都沒了,哥哥們來,就先把買酒這件事擔起來吧。我想着再盤一個竈,到時候兩個竈一起開動,才能供得上,不然,咱們的酒量上不去,自己喝還成,根本沒辦法賣!”
又笑道:“我這次買的酒就是蒙着頭買的,有大哥二哥出馬,一定能買回最好的酒來。”
邱晨也端了飯碗邊吃邊道:“大哥二哥,我想了,咱們這會兒沒錢沒地,等咱們用別人的酒蒸酒掙了錢,就可以買地,買很多地,到時候就能種許多糧食……呵呵,到那時,二哥想怎麼釀酒就怎麼釀酒,咱們釀出來不喝,封了窖藏起來,擱上十年二十年再拿出來賣……”
農民就沒有不喜歡土地的,楊樹勇和楊樹猛被邱晨這麼一說,臉上的失望都一掃而空,換上了滿臉的興奮和憧憬。
兩人沒多喝,只喝了一小壺,吃過飯,邱晨讓俊文俊書幾個領着兄弟二人去西廂南屋歇息。
之前,邱晨就盤算好了,楊樹勇和楊樹猛來了後,讓他們和俊文俊書一起睡,俊章俊言年紀小,仍舊到她這屋來睡,至於成子則去跟林旭睡,跟着林旭認認字的同時,也順帶着幫林旭打理一下生活。
吃過午飯,幾個婦人幫着收拾了,送羅布麻的也上了門,就又開始忙乎下午的活計。
阿福阿滿睡午覺,俊文俊言俊章都幫着俊書收羅布麻。邱晨就趁着這個空檔,把洗乾淨的豬肉豬蹄下貨燉上,等俊文俊書四兄弟收完羅布麻回來,邱晨這邊也大火燉了半個多時辰,就在竈裡填進幾塊木柴,讓鍋裡繼續燉着,然後就去把阿福阿滿叫醒,開始帶孩子們學習。
邱晨仍舊教俊文炒製藥材的流程,她也不急,除了昨兒炒炭一次炒完了之外,每天都只炒一種,上午讓俊文實際操作過之後,下午就給他講解炒藥炮製的理論原理,以及藥物炒制後的變化,這其中又牽涉到藥物的藥性、功效……雖然每天只學一種,對於俊文這個初接觸藥物的人來說,學習任務已經很重了。
也爲了讓俊文學的快些,每天邱晨示範過,看着俊文炒制一兩次上了手,她就去忙乎別的,剩下的都交給俊文來炒。炒藥材與很多活計一樣,要點注意事項教明白了,剩下的就是熟練了。火候、翻炒的速度等等,都需要慢慢在實踐中摸索。如今大量製藥,正是練手的最好機會。
俊書負責藥材的進出庫,富裕的時間,就讀書認字,練習演算,幾個小的則讀書寫字,也練習一些簡單的運算,個個都忙碌的很。
炒藥不用擔心,粉碎那邊三個人一起動手,藥材粉碎的速度也算差強人意了。邱晨瞅着,再過兩天就能配製一批藥材了,這樣看來,十天出二百斤外傷藥倒是不難。難得是旋制保險子費工夫,只是她自己動手的話,可能要旋制幾個晚上了。
總得算起來,差不多六天就能出一批貨。不過打出颳風下雨等惡劣天氣來,還有夏季高溫潮溼的時候也不適合製作粉類藥物,不然很容易吸潮結塊發黴。這樣平均下來,十天二百斤也差不多了。
下午,滿囤和滿囤爹忙完了地裡的活兒,就又過來,在原來炒藥棚子的北端又搭起一溜兒棚子,加盤了兩口竈,用來蒸酒。新盤的兩口竈位於院子的北端,那邊自然就成了蒸酒區。
南頭的兩口竈專門用來炒藥,上午炒製藥料,下午炒制羅布麻。等這一批貨出了手,俊文就和蘭英合作,一起負責這一塊。等再有合適的人選替代了俊文,邱晨還想着把製藥、旋製藥丸的方法教給俊文,到時候,她就可以完全脫離出來,做全面管理和全面的協調。
做完了邱晨佈置的作業,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滿還要負責餵雞喂香獐子,阿滿還肩負着一個非常神聖的任務,那就是每天下午去雞窩裡撿雞蛋。因爲喂得上心,五隻母雞也特別爭氣,幾乎每天都能撿到五隻雞蛋。每回撿了雞蛋,阿滿端着葫蘆瓢小心翼翼地往回走的時候,小臉兒都興奮地紅撲撲的,兩眼亮晶晶的,那副歡喜的小模樣兒,真是招人愛。
今兒,阿滿卻很不高興,因爲有一隻母雞已經兩天沒下蛋了。
嘟着嘴兒一幅淚汪汪的模樣,阿滿跑到邱晨跟前告那隻母雞的狀,邱晨好笑的不行,將阿滿小丫頭抱起來哄着:“阿滿乖,母雞也有累了想要歇歇的時候哇,過兩天,它就又會下蛋了……”
聽着這明顯糊弄孩子的解釋,蘭英幾個撲哧撲哧地笑着,慶和家的突然道:“噯,你家那隻母雞是不是抱窩啊?”
“吔?”邱晨根本沒有養雞的經驗,聽慶和家的這麼一說,很是驚訝。現代禽類的孵化早就實現了自動化了,對於母雞抱窩這種事,基本上沒多少人知道了。
蘭英也道:“是啊,我昨兒回去,就看到香兒奶奶拾掇種蛋孵雞呢!這會兒可不正是母雞抱窩的時候嘛!走,去看看就知道了!”
蘭英向來是行動派,話音未落,人已經朝着雞窩走去。阿滿也是小臉兒放光,拉着邱晨就往雞窩那邊走。
一行人呼啦啦跑到雞窩跟前,果然,那隻母雞臉色通紅,蓬着羽毛耷拉着翅膀趴在窩裡,咯咯咯地叫着,伸手將它抱出來,一鬆手又鑽進窩裡趴着了……
蘭英立刻拍板確認,這隻雞要抱窩了。
一旦抱窩,母雞就不下蛋了,而且二十多天不太吃東西,即使不讓它孵蛋,也要過這段時間,纔會恢復正常食量,之後還要養一段時間,纔會繼續下蛋。
聽說母雞要孵小雞,滿兒小丫頭興奮的小臉兒通紅,抱着邱晨的腿直嚷嚷:“娘,抱窩,孵小雞……”
邱晨失笑,擡手拍了拍小丫頭的腦門兒,嗔道:“是母雞抱窩,不是娘抱窩!”
剛剛還沒注意的蘭英幾個,聽到邱晨這句糾正反而明白過來,頓時拍手打掌地大笑起來。滿兒小丫頭被拍了也不惱,小胖手捂着腦門兒,也跟着大人們一起嘿嘿地笑的格外歡實,沒心沒肺的。
邱晨其他的不知道,孵小雞需要受精卵,受精卵需要公雞……她還是知道的。
自家就五隻母雞,自然沒有受精卵。於是,就把收羅種蛋的任務分發下去,蘭英家孵雞,沒有多餘的種蛋給她,其他幾家都沒有孵雞,都各自奉命回去查看自家的雞蛋,挑選種蛋送過來。邱晨又想起了她買的那四十多隻鴨蛋,秦錚那一夥人來的時候,吃掉了二十隻,那以後忙忙呼呼地,剩下的也沒來得及醃製……邱晨不由有些心動,門前就是池塘、小河,若是養上十幾只鴨子,就不愁沒有鴨蛋吃了。而且,鴨肉性平滋補,不易上火,特別適合夏季和老人小孩食用。只不過,北方因爲水系少,養鴨的人少,邱晨自從來到這裡至今,每次集市上都有許多人賣雞蛋,卻只遇到了一個賣鴨蛋的。
炒完藥,邱晨就想留下蘭英幫自己挑挑鴨蛋,沒想到,挑種蛋也是個技術活兒,蘭英擺着手道:“這個活兒我可幹不了,不過,他奶奶挑種蛋最拿手,從來不會挑錯,我拿回去讓她給你挑挑!”
邱晨笑着應下來,把鴨蛋用笎子盛了,讓蘭英拎回去。
楊樹勇這回來的時候,也帶了一籃子韭菜過來,與俊書買菜重了,晚上即使林家人多,也吃不了,邱晨就拿了一大掐子給蘭英帶回去。並囑咐蘭英,叫了王氏和香兒芝兒,還有二魁媳婦,過會兒一起過來吃飯,蘭英答應着去了。
正巧有發好的面,邱晨一句話,玉香就摘韭菜洗韭菜,慶和家的則揉麪,青山家的則切肉,把買回來的五花肉切成筷子頭大小的肉丁兒,放入薑末和醬油醃製。俊文、俊書看看沒有自己能插上手的活兒,就去後院牽了兩匹馬去遛馬割草了。
韭菜摘好洗好,切成碎碎的末兒,加了醃製好的豬肉丁兒,包成嬰兒拳頭大的小包子。
在玉香幾個忙乎的時候,邱晨已經把鍋裡燉的酥爛的豬頭、豬蹄和豬下貨都撈了出來,盛在一隻大陶盆裡,扣了鍋蓋保溫。然後切了四五斤五花肉、兩棵白菜、幾根山藥放進肉湯裡燉上。
忙乎完這些,玉香三個已經包了兩蓋簾小包子了。邱晨就把早買來還沒用過一次的平底煎鍋拿出來,放在院子裡的竈上,在鍋底抹了一層油,將包子一個挨一個地擺放進鍋裡,細火煎至一面金黃,用鏟子翻個之後,再次加入少量的油稍煎,之後,把調好的稀麪糊倒入鍋裡,蓋上鍋蓋,細火燒十幾分鍾,麪糊靠幹,包子也就熟了,而且兩面金黃,貼着鍋底還結了一層油酥噴香的油餎餷。一鍋北方人稱之爲水煎包,上海人稱爲生煎的美食就可以出鍋了。
第一鍋出來,邱晨先讓幾個孩子吃着。
俊言俊章、阿福阿滿,加上蘭英家的栓子、靈芝,二魁家的山子、石頭,青山家的二虎,還有慶和家的小兒子結實……十多個孩子,接了兩盤煎包,一人一個,眨眼就只剩下空空如也的盤子了。
哈着熱氣,三兩口把那一隻鮮香無比的煎包吞下肚,再回頭,邱晨的第二鍋煎包卻剛剛翻第一次身兒,於是,一大羣大小饞貓就紛紛擠到鍋竈周圍,一雙雙眼睛露着饞光,小嘴兒顧涌顧涌地,小鼻子也不停吸着氣……彷彿,吸一口香氣,也能解些饞意!
邱晨正調這一鍋煎包用的麪糊呢,手指在麪粉中一沾,一溜兒抹過去,一羣大小饞貓兒就都多了個白鼻子!
俊言俊章阿福阿滿被邱晨戲弄了幾次,也都皮厚了,也不擦臉,反而擡着小臉兒朝着邱晨擠眉弄眼的做鬼臉,山子栓子雖然不能如此自如,卻也不太在乎,在旁邊嘿嘿笑着看熱鬧,倒是青山家的二虎和慶和家的結實,畢竟在林家混的時間短,大家鬨笑聲裡已經漲紅了臉,連忙用手胡亂地呼喇着臉上的麪粉,奈何,這倆小子本來皮膚就偏黑,麪粉在他們臉上特別醒目,剛剛吃了煎包小手上還殘存着許多油漬……這一通抹呼,反而把麪粉泥在了臉上,更顯搞怪,很快,俊言俊章和阿福阿滿也顧不得做鬼臉了,與其他幾個人都瞅着二虎和結實鬨笑起來。
眼瞅着兩個小子被衆人笑的快撐不住,都要哭了,邱晨也就止了笑聲,拿來布巾給孩子們都擦了臉,然後回頭,第二鍋水煎包也可以出鍋了。
帶着焦黃餎餷的水煎包一出鍋,孩子們就顧不得其他了,一雙雙眼睛齊齊地盯在香噴噴的包子上。
邱晨招呼俊文俊書端了包子,帶孩子去吃,那邊慶和家的笑道:“你別慣着他們,大人還沒吃呢……”
邱晨笑着道:“這東西就是新出鍋最好吃,我們都忙乎着,哪有功夫吃東西!本來就是給孩子們打牙祭的,還講究那麼多幹啥?”
說着話,蘭英和二魁家的陪着王氏一起過來了。
邱晨連忙起身迎了,滿囤娘王氏端着一個小笸籮拎着一個垸子走出來:“這是你拿來的那些鴨蛋,一共有十二個種蛋,其他的不是時間久了的,就是沒壓蛋的。”
邱晨接過小垸子,撥了撥裡邊的十幾個鴨蛋,笑道:“十二個不少了,都孵出來,十二隻小鴨子,一天都能撿十幾只鴨蛋了!”
這話一說,王氏和蘭英、二魁家的都笑了。王氏嗔怪地笑道:“你這孩子就愛逗趣兒,十二隻鴨子還能個個都是母鴨啊!一天能撿七八個蛋就不錯了!”
邱晨恍然,隨即也跟着笑起來。可不,她只算一隻鴨蛋一隻鴨了,把鴨還分公母這茬給忘了!
交待過鴨蛋,王氏又看着那羣狼吞虎嚥的孩子,道:“呵呵,瞧瞧這羣孩子都讓林家養着了!”
“就幾個韭菜包子,值當啥!不是我自誇,咱們家這些孩子,都是心思敦厚的,懂禮知事兒着吶!”邱晨一邊說着,一邊讓着王氏往屋裡去坐。
孩子被誇獎了,恐怕當孃的比誇了自己還高興,王氏、二魁家的、慶和家的和青山家的也都笑的歡實。
王氏擺擺手:“天天在家裡坐着,這會兒好不容易熱鬧了,我纔不去屋裡吶……”說着,徑直去洗手過來幫忙。蘭英和二魁家的都洗了手,各找各的活兒,就連芝兒香兒也跑過來幫着燒火,被邱晨叫來阿福阿滿,讓他們帶着芝兒香兒和孩子們一起吃東西去。
接着,林旭回來了,去遛馬割草的俊文俊書也回來了,老何帶着一大羣挖池塘的青壯也回來了。邱晨就把楊樹勇和楊樹猛兄弟二人叫起來,讓他們哥倆洗漱着,又讓俊文去後院叫滿囤爺倆來吃飯。
楊樹猛擦着臉憨笑:“沒想到那酒勁兒真足,不過兩盅酒,竟喝的有點兒醉了!”
邱晨笑道:“哪裡是喝醉了,是你和大哥起早趕路太辛苦了,喝兩杯酒正好睡一個好覺,也解解乏!”
停了停又道:“現在咱們家的日子有盼頭了,以後大哥二哥可不能再如此恨活計了,你們的年紀也都不小了,也得開始注意保養身體了,別年輕時不當事兒作了病,老了就受罪了。”
俊章俊言兩兄弟偷偷地捂了嘴笑,心道,自家爹爹來了,可有人替他們聽姑姑的教訓了!
楊俊勇和楊俊猛對這個妹子從小寵的很,這會兒又添了一些敬重,被妹子這麼關懷地念叨,不但不覺煩,反而很是受用,嘿嘿地憨笑着連連應承着。
邱晨說着話兒,第三鍋煎包就好了,邱晨用盤子盛了,割了兩塊豬頭肉,讓結實和二虎給家裡分別送回自家去。又讓林旭也三奶奶家送去一份。
另一邊,玉香和青山家的匆匆切了一大盤豬頭肉,一大盤豬蹄兒,舀了一盆子肉湯燉菜,擺上桌,楊樹勇兄弟倆和老何一大幫子人也都洗乾淨了,都樂呵呵地湊到桌子跟前,幾個小年輕兒瞅着桌上的大盤肉,用力地吸着氣兒,惹得邱晨好笑不已,趕緊招呼俊文拎過酒罈子來,讓楊樹勇和楊樹猛帶着林旭,陪着一大羣人吃飯。
很快,邱晨的第四鍋第五鍋水煎包也陸續出鍋,孩子們一人吃了兩個包子,這會兒也沒那麼餓了,邱晨就把後邊的煎包都端到男人們的桌子上。又挑着豬耳朵、豬拱嘴兒、舌條等香而不膩的部位切成薄片,再加兩根豬蹄兒,另放了一張桌子,讓俊文俊書帶着泉哥兒、林子幾個和孩子們一起吃。
楊樹猛也給劉三河倒了一杯,對着受寵若驚的劉三河道:“我妹夫和你一起稱兄弟的,又是一起去的邊關,聽說,妹夫的信兒還是你給捎回來的。我們兄弟都不敢相信,你再給我們兄弟說一說吧,妹夫究竟是怎麼沒的,也讓我們兄弟明白明白。”
一聽這個話,劉三河禁不住咧了嘴,勉強擠出一絲笑來,比哭還難看。
支吾了一陣,劉三河見躲不過,索性光棍地一口喝乾了酒,道:“其實,我們去了邊關後,主要是修築雁雲關的城牆要塞的,升子兄弟因爲弓箭上拿的出手,就被挑選了去了運糧隊。之後,我們就很少見面了。又過了小半年工夫,有一天傳來了消息,說是運糧隊被截了,糧食都被搶走,人沒有一個回來的……再以後,就再沒聽到升子兄弟的消息,也再沒見過他,都說升子兄弟那回糧草遭劫時沒了。”
楊樹勇抹了抹眼,端起一杯酒,緩緩倒在地上。
楊樹猛卻若有所思,沉吟道:“那就是說,我妹夫很可能還活在世上?畢竟沒見着生死文書!”
劉三河愣了愣,然後搖了搖頭:“我知道這個信兒誰都不願相信,可到了邊關就知道了,不說大戰時死的人無名無姓的多了去了,就是平常,沒有哪天不死人的,可這些人又有幾個能接到生死文書?別說我和升子不過是服徭役的力工,就是當兵的,有的是沒個交待的……到了那裡才知道,人命根本不算啥,有時候還不如一個窩頭值錢吶!”
說着,劉三河一貫沒正經的臉也凝重了幾分,竟帶了幾分肅穆之色。
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一時氣氛不由有些凝滯。
邱晨端了一盤新出鍋的包子上來,對大哥二哥道:“大哥二哥,這事兒就不用問了。一起去的都回來半年了,福兒爹若是無事,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到如今還沒個音信……我們就自顧着過好日子吧!”
說着,邱晨眨眨眼漾開一抹笑:“咱們過好日子,把孩子們撫養成人,有了出息,不管他活着與否,都會欣慰的!”
楊樹勇楊樹猛都點頭稱是,隨即舉杯喝酒,很快,酒精就烘熱了氣氛,人們似乎也把之前那個沉重的話題給丟開了。
幾個孩子吃得早,也是最早一撥吃完了的,邱晨就讓俊文俊書帶着他們去後院的鞦韆上玩去。
那個組合攀爬玩具,滿囤琢磨了好久,還沒動手,就怕不結實傷了孩子。如今,知道滿倉回來了,他就更不冒險動手了,只說等滿倉回來,讓他過來給林家打製。
邱晨看着鍋,蘭英幾個帶着人切了肉、盛了菜,邱晨又端過來一鍋水煎包,婦人們笑呵呵地圍着孩子們替出來的桌子坐了,都說,自從到了林家,她們也能正了規經地上席吃飯了,個個歡喜不已。
吃過晚飯,楊樹勇和楊樹猛跟着老何去看池塘,老何剛剛吃飯的時候說了,剛挖好的池塘都是生土,還不能放水。需要晾曬上七八天了,等土熟了才能放水。放了水之後,也需要曬上四五天,然後就可以種植蓮藕了。楊樹勇和楊樹猛對這個挺感興趣,就跟了老何去看。
幾家的男人孩子今晚都在林家吃的飯,婦人們也不用像往常那樣惦記着家裡,急慌慌地往回趕,吃過飯,收拾了碗筷,蘭英婆婆就張羅着找了一隻大柳條筐子,鋪了柔軟的麥秸兒,把那十二隻鴨蛋放進去,又從青山家慶和家拿來的二十多隻種蛋裡拿了五個放進去,把那隻抱窩的母雞放進筐裡,孵蛋這個任務就完全交給這隻母雞了,作爲主人只需每天給母雞送一些食物進去就行了。
母雞這回倒是沒再跑回窩裡去,似乎非常欣喜地立刻趴到了一堆蛋上,用身體和垂下來的翅膀嚴嚴實實地覆蓋住十幾只蛋,還不時低頭用嘴巴把邊緣的蛋往身體下邊扒拉扒拉……那副模樣,真是蠻像一個悉心呵護着自己孩子的母親!
邱晨看着心裡隱隱地感動着,一隻母雞爲了做母親,可以忍着飢餓和勞累連續孵化二十多天,在這些日子裡,除了拉撒,這隻母雞都會一刻不離地趴在窩裡孵蛋,整整二十一天……
不論動物還是人類,母親的付出總是如此無私而偉大的。想要做一個母親,不論是人還是母雞,都是同樣的不容易啊!
王氏道:“明兒,我再給你問問誰家還有抱窩的母雞,借一隻過來吧。一隻母雞孵十七八個蛋就夠多了,再多就照管不過來了!”
愕然片刻,邱晨最後還是道:“問問誰家有,還是買過來吧。借來借去的,怪麻煩的!”
蘭英在一旁笑道:“孵出小雞給她們三五隻就行了,有啥麻煩的!不過,想買下蛋的母雞不太好找,抱窩的母雞有兩個月不下蛋呢,這個倒是好買,我明天一早去問問。”
弄完這些,鍋碗瓢盆的也收拾利落了,婦人們就坐到院子裡繼續說會兒話。
女人們坐在一起說話,說的無非就是家長裡短的。
蘭英記起白天和邱晨說的話,就問慶和家的:“你們家大妞兒可尋摸下好人家了?”
慶和家的一臉笑意,道:“倒是有兩家,還沒定下。”
慶和家的大閨女十五了,邱晨見過一回,修長身材,白皙的皮膚,雖說在邱晨看來談不上驚豔,卻也非常清新秀麗,在村子裡算是上等的容貌了,加上慶和家的如今日子一天天寬妥起來,這閨女的陪嫁自然也寬妥,想必惦記着求娶的人少不了。
青山家的就笑道:“你說出來聽聽,我們說不定也能幫你拿拿主意!”
“那敢情好!”慶和家的就笑道,“一家是南邊兒二十里外的譚家莊的,家裡有七十多畝地,弟兄三個姊妹兩個,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兩個哥哥也已經娶了親,說的那孩子在家裡排行老小,今年十七,聽說是個機靈厚道的孩子;還有一家是程家店的,家裡開着一間綢布店,一間雜貨鋪子,家裡還有二百多畝地……”
慶和家的說第一家的時候,其他人都是安穩聽着,沒人有特別的表示,說到第二家了,衆人都露出一份驚訝,繼而豔羨的神色來。
在村子裡,有鋪子有地就算是很了不起的人家了。慶和家的雖說日子漸漸好起來了,可畢竟只能算一般村戶,她家的大閨女要是能嫁到如此富戶家裡,可真算得上是嫁入‘豪門’了。
邱晨卻沒什麼表示,只專心聽着慶和家明顯未說完的話:“……說的那孩子是個獨子,也讀過六七年的書,還進了學,人品長的也沒說處,就是,年齡稍微大些,今年二十了,嗯,之前娶過一門親,過門一年難產死了,孩子倒是留下了,是個閨女,今年三生日了。”
原來是續絃!難怪……
衆人紛紛露出恍然之色來。
蘭英第一個就說:“慶和嫂子,我和你實在,說話不避諱,這家雖說聽着好聽,可畢竟是續絃,而且,前頭那個又是橫死……我覺得不妥當,還不如第一家,結髮的夫妻,一心一意地和咱家閨女過日子。”
青山家的也道:“是啊,這後孃可不好當,好不得歹不得。”
慶和家的臉色就明顯有了些喪氣,也嘆息着道:“咋不是啊,我也爲難着吶!”
王氏拍拍慶和家的手,安慰道:“咱家春紅年歲不大,也不着急定下,再等些日子,說不定還有好的上門呢!”二魁家的也附和着勸解,慶和家的臉色纔好看了些。
邱晨一直沉默着沒說話,因爲她對這個世界的婚嫁習俗不瞭解,二來,她也認爲婚嫁的事兒只有當事人有發言權,其他人不好插言。不過,聽慶和家說了半天,都是‘聽說’‘據說’,難道這裡婚嫁之前都不見見面兒的?年輕男女不讓見面,可雙方父母也要打聽打聽,偷偷見見吧?
一個是機靈厚道,一個是人品長的沒說處……究竟是怎麼個機靈厚道法兒?怎麼個沒說處?
人與人的審美不同好吧?擱在別人家裡是美若天仙,看在自己個眼裡說不定就是一灘臭狗屎吶!
最重要的是品行和爲人,這個時代過日子可基本上全是靠男人們支撐的,真要是糊不上牆的爛泥巴,把閨女嫁過去跟着喝西北風去啊?還有,有沒有嫖賭之類的惡習啊之類的,也非常非常重要的好吧……
還有,這個世間可還有正當的小三、小四、小五……據說,有那多收了幾鬥麥子的人,都想買個妾嚐嚐鮮的!那位二十歲來歲,正值青壯年紀,妻子死了幾年,家裡會不會給納了妾或者安排了通房丫頭呢?慶和家的大閨女春紅邱晨見過幾回,性子綿軟柔順,又是村子裡長大的,可不像是能夠勝任‘宅鬥’那種高端工作的!
單單有一個三歲的孩子、續絃什麼的,邱晨覺得倒是其次,投契、品行這些纔是最重要的。
思量了好一會兒,聽着其他幾人說話的空擋,邱晨開口道:“慶和嫂子,我聽着你說的這些都是聽媒人說的,你最好還是和慶和大哥過去一趟,找找相熟的,或者四圍鄰舍打聽打聽,打聽了實靠信兒,也好拿主意。”
這話一出,其他幾個立刻紛紛附和起來,慶和家的也是眼睛發光,臉露喜色。
現在家裡沒那麼難了,手裡也有了幾個餘錢,兩家隔得又不是多遠,去一趟打聽打聽還真是個好主意。
於是,慶和家的連連對邱晨道了謝,又有些羞慚道,“我回去和結實爹商量商量,要是成的話,明天我就跟着他一起打聽打聽去,只是,這裡的活計……”
邱晨連忙笑道:“別說咱們這裡人手鋪排的開,就是鋪排不開,也得先及着這事兒。春紅找婆家可關乎着閨女一輩子的事兒,可耽誤不得!”
看慶和家的仍舊有些遲疑,邱晨又道:“嫂子儘管去,我明天不炒藥,就替你一天……當然了,月底發月錢就要扣你一天的工錢了,嫂子,你不會是捨不得那八十文錢吧?”
“嘿嘿,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啦……你給的工錢高,現在手頭寬裕了,八十文還是捨得的!”慶和家的說笑着,再也坐不住了,恨不能一步回到家裡,和丈夫商量商量怎麼去打探消息去。
邱晨和蘭英幾個也跟着站起來,送着幾個人往外走,邱晨又對慶和家道:“嫂子,明兒我大哥二哥要去縣城買酒,你和大哥商量好了,明兒跟車去,也快便!而且,我大哥二哥和程家店燒窯的那家還相熟,你和慶和大哥要是沒其他相熟的,也可以讓他們帶你們去那家打問打問。”
慶和更加喜不自勝,連連應承着,和青山家的一起走了。
邱晨又回頭和王氏蘭英說了去縣城的事兒,若是給滿倉捎東西捎話兒的,明天別忘了。王氏和蘭英也應承了,與二魁家的一起回了隔壁。
蒸酒的那邊,成子已經停了火,正把一罈罈蒸餾酒送進庫裡。俊書經過兩天的鍛鍊,已經能夠熟練地稱重、記賬,並把入庫的物品分門別類分別存放。邱晨看了一下,又去後院看了下竈火,竈前清理的很乾淨,沒有消防隱患,這纔回了自己屋裡。
楊樹勇和楊樹猛正在聽俊言俊章讀書,兩個孩子識字有限,所謂的讀書不過是一個個單字,可是無論是讀的還是聽的,都非常專心,臉上都是難掩的歡喜和驕傲。
楊樹勇和楊樹猛哥倆有些傻兮兮地看着兩個小兒一個字一個字地讀着,那模樣,比自己掙了大筆的銀錢還要高興的多。
看到這幅場景,邱晨心中那個找先生,建個小私塾的計劃更加堅定了。
屋裡的人顯然都很專心,邱晨從外邊走進來,並沒有影響到讀和聽的人,倒是有些被冷落的阿福阿滿一看到自己的孃親,都爬起來撲向邱晨。
邱晨豎起手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手一個抱了兩個孩子,在炕沿上坐下來,也加入了傾聽孩子們讀書的行列。
沒多大會兒,俊言俊章讀完了自己學會的字。
楊樹勇嘿嘿地笑着,對邱晨道:“這倆臭小子在家就知道淘了,還是妹妹有辦法,來了沒幾天,居然都認了這麼多字了。”
邱晨笑着摸摸俊言俊章道:“我平日裡忙得很,哪裡顧得上他們,這都是他們兄弟們好學努力的結果。”
又對俊言俊章道:“你們學的詩背給你們爹爹聽了沒?還有你們寫的字,也讓你們爹爹看看。”
受到表揚的兩個小子就像驕傲的小公雞,興奮地翻出自己寫的大字,分別送到自家爹爹面前,又背了幾首詩,把楊樹勇楊樹猛兩兄弟歡喜的,眼睛都找不到了。
阿福阿滿也不甘寂寞,紛紛拿出自己寫的大字給舅舅們看,自然也受到了熱情的表揚,這才一掃臉上的失落,也笑成了兩朵花。
四個孩子彙報完學習成果,邱晨拍着一人佈置了兩張字,讓他們自己去寫,然後,轉向楊樹勇和楊樹猛,與兩個哥哥說話。
邱晨先說了俊文、俊書的安排,楊樹勇兄弟都沒有異議。邱晨又說了第二天去縣城的購物計劃,除了要大批購買原料酒外,還要購買一些晾曬藥材的竹簞子、竹篩子,還有旋制保險子藥丸的稍深一點兒的竹簞子。另外,還要去程家窯再定製一批磚瓦。既然準備聘請先生開設私塾,給先生住宿起居、做教室的房子都得籌備起來了。
交待完這些,邱晨又和楊樹勇、楊樹猛說了回慶和家的事兒。
楊樹勇道:“其他的咱們或許幫不上忙,可要說打聽個事兒,咱們趕車的認識的人多,倒是能幫着使把勁兒。”
邱晨一喜,道:“是吶,剛剛我和慶和嫂子說起來,只想着大哥和程家窯的人認識了,咋就忘了咱們的老本行,南來北往的人人的最多的。”她這麼一說,楊樹勇和楊樹猛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憨笑起來。
接着,邱晨又囑咐楊家兄弟,路上不用太趕,要是來不及,就在縣城住一夜,不要趕夜路。
第二天各人都有事務要做,說了一會兒話,也就各自回屋休息。
有了冷凝設備後,熱水成了蒸餾的副產品,每晚燙燙腳,洗洗手臉睡覺,漸漸成了林家諸人的習慣。而邱晨則實現了每晚洗澡的願望。不過洗澡的條件還非常簡陋,就是在蒸酒竈旁邊掛上塊油布遮擋視線。被凍的直打寒戰的邱晨一邊兒洗一邊兒暗暗盤算,等磚瓦燒出來,一定先蓋一間專用的浴室,若是再想想法子,能夠做個能天天泡澡的浴室就完美了。
一夜無話,因爲不讓楊家兄弟當天返回,所以邱晨並沒有早起。
邱晨走出屋的時候,楊樹勇和楊樹猛正在前院收拾着馬匹和車輛,一副準備出發的模樣,連一起出行的二魁也都已經過來了。看到邱晨,楊樹勇和楊樹猛都嘿嘿的憨笑着,楊樹勇有些討好地道:“早起慣了……”
這副模樣,讓邱晨好氣又好笑,也沒辦法再說什麼,楊家兄弟已經習慣了勤勞,她難道還能強迫他們休息?嘆口氣,由着他們收拾車馬,邱晨匆匆回到屋裡做早飯去了。
因爲需要趕路,邱晨沒做太麻煩的飯菜。
昨晚剩的小半盆米飯,邱晨打了十幾只雞蛋,切了一些五花肉末,韭菜洗淨切段,兩隻胡蘿蔔切丁,先把雞蛋炒成蛋碎,盛出來,重新放油熗鍋,放入五花肉末炒熟,再一起加入胡蘿蔔和米飯米飯炒透,最後加入炒好的蛋碎和韭菜段兒,一鍋色澤悅目鮮香撲鼻的炒飯就做好了。把米飯盛入陶盆中,邱晨藉着油鍋做了個韭菜蛋花湯,簡單美味的早飯就大功告成了。
在院子裡放了矮桌,邱晨把飯菜端出來擺好,楊樹勇楊樹猛兄弟倆也洗漱好了,一看碗裡的炒飯,楊樹勇就笑着給二弟介紹:“老二,你快嚐嚐,咱海棠妹子如今這手藝可好了,這炒飯我上次來時吃了一回,真是好吃!你嫂子回家也學着做了一回,不知咋的就是做不出這味兒來。”
楊樹猛瞅着大哥嘿嘿直笑,他說大嫂那日怎麼特特地蒸了米飯又放了雞蛋放了油的炒吶,原來根兒在這裡。
只不過,楊樹猛瞅着碗裡色澤鮮亮的米飯有些不太在意,那天大嫂炒的飯可真是不好吃,又黏又膩的,平日裡能吃兩個大卷子的他,那天可是好不容易纔把那一碗飯吃下去。
不管他怎麼想,目光一轉,楊樹勇已經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來,一邊兒吃還一邊兒嘖嘖讚歎着:“嗯,好吃,還是咱妹妹炒的這飯好吃……我那日說你大嫂做飯不好吃她還不樂意,真是!”
楊樹猛聽得愕然,疑疑惑惑地用筷子挑了一口送進嘴裡,米粒兒顆顆飽滿,勁道彈牙,不軟不硬,看着加了重油炒的油亮亮的飯,吃到嘴裡,卻只有鮮香滿口,絲毫沒有油膩的感覺……嚼了幾下,楊樹猛不自覺地點頭:“唔,是挺好吃的!比大嫂……咳咳,俊章他娘也炒不出這麼好吃的飯來!”
一不留神,差點兒說出埋怨大嫂的話來,楊樹猛下意識地改成了自己的妻子。
可這話卻被端了湯送過來的邱晨剛剛好聽到,立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嗔道:“二哥這話可不能再說了,我二嫂做的飯都好吃着呢!別說咱們家現在還沒富足起來,就是有一天富足了,你也不能嫌乎我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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