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愛見到自己的渣爹在三天後。
當時時愛在跟時意玩魔方。
小意正在嘲笑她這個姐姐,到底會不會玩,質疑她的智商到底能不能玩好這麼簡單的遊戲。
時愛捏着那個魔方,怎麼也不能最後一面的顏色歸爲整齊,鼻尖上都着急地冒出了汗水。
“小意……小意,教教姐姐!再給我演示一遍,我保證,這一次一定會拼好。”
時愛的求助沒有得到回饋,擡眼看向時意,發現他已經不在自己的面前,窗簾後面露出一點點藍白色的鞋尖,帶起輕微的波動。
房間的窗戶剛剛被關上,時愛很清楚那不是風吹動的。
正要開口說小意你怎麼躲到那兒去了,時愛的身後響起熟悉的聲音。
“爸。”
時父來了。
姍姍來遲。
病牀上的時老冷哼一聲,父子相見就像是仇人一樣。
“要是我死了,你連我的葬禮都趕不上。你這個不孝子!你來幹什麼?給老子收屍?”
時老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時父的目光落到無措的時愛身上,“你出去!大人說話,你在這裡幹什麼?你媽就是這麼教你規矩的?去了巴黎,連最基本的禮貌都不懂了?”
時父看時愛就是各種不順眼。
時愛也不意外,更不會說傷心。
自從餘戀死了以後,時愛就學會再也不對這個所謂的父親抱有任何幻想。沒有期望,就不會有失望的難過和挫敗。
從容起身,時愛轉向時老,即使對別人再兇的爺爺在她眼裡也是慈眉善目的,值得她的尊敬,時愛溫和恭敬的語氣道,“爺爺,我先出去了。您注意身體,醫生說不要生氣,也不要情緒激動,這樣對您的心臟不好。有什麼事情叫我,我就在門口。”
時愛走出去之前,還是將躲在窗簾後面的時意給帶了出來。
小傢伙眼裡流露出驚恐和厭惡。
但發現是時愛的時候,明顯鬆了好大一口氣。
“走吧。我們去走廊玩。”
時愛牽着時意快步走出去。
這個時候的渣爹自顧不暇,根本沒有精力在意時愛和時意對他的不尊敬。
尤其是時意。
小傢伙低垂着腦袋,根本就沒有多看時父一眼,更不用說叫他一聲爹地。
“小意……”
時愛覺得時意這樣不好,會給那個渣爹藉口整治他。
可是一對上時意的眼神,黑是黑,白是白,眼眸裡面沒有任何雜質,時愛又說不出口了。
“姐姐。他不敢對我怎麼樣,因爲我在爺爺面前很乖。他不敢打我。打我,爺爺就會罵他。”
時意很聰明地看懂了時愛眼神裡的意思,把她沒說出來的話說出來了。
“但是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做得完美不給他機會罵你。”
時意皺着小眉頭,“瘋子罵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你怎麼知道瘋子的完美是什麼?就像是原先他養了一隻很可愛很聰明的鸚鵡,學人說話學的特別快。可是呢,他喝多酒,直接把鳥打死了。鳥做錯了什麼?鳥什麼錯都沒有。”
“你看見了?”
“看見了。”時意靠向時愛的臂彎,聲音小小的,細細的,“我有一段時間經常做夢,夢到我站在一個籠子裡面,然後槍響了,我被他打死了,穿過我的心臟,那兒開了一朵花。”
心裡泛上一陣酸楚。
那個渣爹根本就沒有爲人父親該有的樣子。
家裡面有一些私藏的槍支,時愛小時候養了一隻布偶貓,也是被一槍打死的。
她哭,換來的是兩巴掌。
被責怪她的貓撓人,是個養不熟的小畜生。
可是那時布偶貓啊,性格很溫柔,即使被時愛不小心踩到了尾巴,她都沒有伸出爪子撓過時愛一下。渣爹說貓撓他,肯定是他做了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
所以現在時愛聽到小意說這些話,她更加確定了一件事,她要保護好可憐的小意,絕對不讓他變成翻版的自己。
“沒事,沒事,以後姐姐會保護你。”
小意笑嘻嘻地,沒有出現時愛想象得很感動的樣子,而是用懷疑的眼神望着時愛,“你保護我?算了吧!姐姐,等我長大,我會保護你的。我是個男人,我要變成哥哥那樣厲害的人。”
方南很厲害嗎?或許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確實很厲害吧。
比如說她能感覺到那些守護爺爺的保鏢們都對方南異常恭敬。
方南在他們面前不像以前那麼謹慎。
只有一種可能,這些人都聽命於方南。
“姐姐也能保護你啊。姐姐會彈鋼琴……”
“哥哥也會!”時意興奮道,“哥哥在公司年會上彈奏過一首很好聽的曲子!當時好多女人,看他的時候眼裡面都在冒光。”
時愛呵呵,“你哥哥的鋼琴很厲害嗎?”
“當然!”
“他的鋼琴是我教的。”時愛驕傲臉。
時意露出懷疑的表情。
“你不信?”
“你會教人?我教你轉魔方,你總是學不會。哥哥都不用我教!”
“……”魔方和鋼琴能一樣嗎?不一樣好嗎?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研究生學的鋼琴。我是專業的。我有證。”
“好好好,你厲害。你很厲害。”
時愛心塞。
她真的厲害啊!
爲什麼小傢伙的語氣這麼敷衍!
真討厭!
好像她在說謊話一樣!
“我還會……還會……”時愛結巴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
時意繼續玩魔方,“沒關係啦,姐姐我不會嫌棄你的。”
“……”時愛想找個角落哭一會。
她感受到滿滿的嫌棄。
只是十分鐘,屋內的時父就出來了,西裝隨意搭在身上,滿臉的戾氣。
年輕的時候他長得算是風流倜儻,但不知道爲什麼年紀越大反倒越油膩,通俗點說就是越來越醜了。
大概是相由心生。
時父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們一眼,發號施令,“好好照顧你爺爺。”
時愛看着他大步離開,在走廊的轉角走出來一個妙齡女人,擁入時父的懷裡面。
時愛心裡咯噔一下。
隱隱覺得那個女人長得有點眼熟。
怎麼覺得有點像小魚。
不對,或許應該說是餘戀?餘戀的媽?
總之,凌亂的同時又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