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百萬兩銀子總歸要的吧?!”見他沉默,高密王妃想想準小兒媳婦那堪稱恐怖的陪嫁數額,也覺得讓自家拿出超過嫁妝的聘禮,實在不可能,思索了會,退而求其次道,“人家康昭外祖父外祖母跟姨母給的陪嫁就超過一百萬兩銀子了,咱們拿出來的聘禮連這個數額都沒有,鶴兒往後走出去還不要被人笑話!?”
“……宗室子弟娶妻的聘禮不是自有規矩麼?”高密王抱着萬一的希望說道,“鶴兒是郡王,他娶妻的聘禮是……”
“按照那規矩,十萬兩都用不到!”高密王妃勃然大怒,“那樣鶴兒的臉朝哪擱?!以後盛家那邊的人走出去都要說,密貞郡王府上下都是他們家縣主的陪嫁養着的!!!”
高密王實在不想大出血,努力勸她:“盛家那邊不可能說這話的,畢竟這麼說可是傷鶴兒面子,萬一鶴兒因此生出芥蒂來對康昭不好呢?盛家那麼寵康昭,哪裡會做這樣的事情?”
又說,“你想清酌成親時,咱們纔給戚家多少聘禮?那可是長媳冢婦,是正式冊封的世子婦,也是康昭的長嫂啊!這會兒康昭竟越過她那麼多……萬一將來妯娌不和怎麼辦?!”
但高密王妃想到自己對盛惟喬印象不好的開端,就是看到這女孩兒對自己兒子拳打腳踢的那一幕,再結合其壯觀的陪嫁,頓時得出結論:盛惟喬之所以脾氣壞,性格兇狠,全因爲家裡太有錢,給慣的!
那麼如果自家這邊聘禮連她陪嫁零頭都不如,這女孩兒進門之後,還不得上天?!
到時候,自己兒子不定都要給她自恃妝奩踩到泥裡去了!
這怎麼行!!!
王妃所以態度非常堅決:“一百萬兩聘禮!絕對絕對不能再少了!!!”
至於戚氏,“清酌媳婦是個好的,素來識大體,不會因爲這樣的事情就鬧脾氣。這些年來她一直在我跟前,她什麼爲人我比你清楚!”
高密王掙扎:“那戚家呢?戚家肯定會有意見!”
“戚家有什麼資格有意見?!”高密王妃不耐煩的說道,“戚家當初給的嫁妝有盛家那麼多嗎?!咱們家當初給戚家的聘禮,是在他們家嫁妝的數額上添了三成的!按照這個算,受委屈是鶴兒!!!”
王妃在屋子裡走了一圈,站定之後,冷然道,“我不跟你囉嗦了!無論如何,鶴兒的聘禮必須照着一百萬兩銀子來!少一分都不行!這份銀子你要是不給,別管我搬空了高密王府去籌備!”
高密王慪的要死,氣道:“那你搬好了!你試試看就是把這座王府給賣了,可能湊夠一百萬兩?!”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拿出這麼一大筆錢去給那個不親的小兒子下聘的!!!
這是資敵!!!
夫婦倆吵了個不歡而散,事情很快叫容清酌夫婦知道,容清酌就跟戚氏商議:“要不咱們勸勸父王,就依了母妃吧!到底三弟自幼流落在外,吃足了苦頭。這終身大事上,哪裡能叫他再受委屈?”
戚氏聽着這話,心裡怪不是滋味的,當年她的聘禮也算高了,但也就二十萬兩銀子不到而已,可現在婆婆卻要用一百萬兩銀子的產業聘娶盛惟喬……但一來她對高密王妃素來敬重,至今都有仰仗之處;二來高密王妃之所以要給這麼高的聘禮,也是因爲盛家那邊陪嫁太多,不是說平白的偏袒小兒媳婦。
所以定了定神,說道:“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父王也有父王的難處!聽我爹說,孟氏那邊近來越發的步步緊逼,之前柴王妃被毒殺,兇手是誰大家心裡有數,最終卻只扯了幾個管事頂缸不說,聽宮裡的消息,太后娘娘還有意將孟側妃扶正……父王如今身上擔子越發的重,這用錢的地方也更多了,一下子抽出一百萬兩銀子來下聘,只怕不容易?”
容清酌道:“未來三弟妹既然陪嫁那麼多,可見是不缺銀子的,不過是場面上好看些……我估計也就是轉轉手?”
“就三弟到現在才肯喊一聲‘母妃’,卻至今沒喊過‘父王’,你覺得他肯轉轉手就把聘禮還給父王?”戚氏挑眉,“他要是到時候不肯還的話,父王難道還好意思要?”
容清酌沉默了會,就問:“咱們手裡現在有多少銀子來着?”
“難道你打算拿咱們手裡的東西去給母妃湊足一百萬兩銀子?!”戚氏臉色變了一下,才道,“父王這些年來雖然交給你一些私產,但我估計,頂多也就是二三十萬兩而已!當然,將我的嫁妝加上的話……”
“你的嫁妝歸你的嫁妝,那個怎麼能動?”容清酌搖了搖頭,“不過父王交給我的私產,我倒是想交給母妃的……你會生氣麼?”
戚氏扯了扯嘴角,她會生氣嗎?
她當然生氣!
這不能怪她小氣,畢竟她膝下還有三兒三女六個孩子呢!
哪怕孩子們都還小,暫時用不着大筆銀錢,可是孟氏未除,高密王固然要錢以繼續朝鬥,難道容清酌這個高密王世子,就不需要銀子拉攏人心、結黨營私、壯大勢力了嗎?!
須知道當初高密王之所以專門給世子私產,就是讓世子發展一派嫡系的。
如果全給了高密王妃去充當容睡鶴娶妻的聘禮……那容清酌以後的政治前途怎麼辦?!
尤其容睡鶴對高密王府的人都不親近,戚氏自認賢惠,對這樣一個小叔子的好感也實在沒辦法達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我一直想着,三弟之所以對咱們不親近,是不是因爲……他其實沒有失憶?”容清酌見妻子沒說話,心裡有數,嘆了口氣,低聲道,“當年的事情,我其實也有對不起他的地方。何況,你也知道,我這個世子之位,早先並不穩妥,這正因爲這個緣故,纔有了那些事情……歸根到底,還是他出事之後,母妃……我才漸漸入了父王的眼。這些年來,我一直想着,如果三弟還在人世,如果我們兄弟還能團聚,我一定要好好補償他!”
“現在他的終身大事……”
“不出點力,我這做長兄的,心裡實在是……”
“我又沒說不答應!”丈夫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還能怎麼辦呢?戚氏本來也不是那種小氣自私的見不得自家半個子兒朝外送的人,語氣無奈的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想着,我們手裡統共也就這麼點東西,就算全給了母妃,只怕也是杯水車薪!”
容清酌忙道:“母妃手裡也是有點積蓄的,而且父王也不可能說一文錢都不出……大家湊一湊,咱們好歹是王府,怎麼會連一百萬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按照高密王的想法,他真的是一文錢都不想出的。
無奈最看重的世子帶頭傾家蕩產的支持弟弟的聘禮,他爲了不讓容清酌接下來連請同僚去館子裡吃個酒的錢都拿不出來,只能發話答應高密王妃的要求,讓容清酌拿着給他的產業哪邊涼快哪邊去!有這麼個老實到簡直缺心眼的世子,高密王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呢還是該哭呢還是該哭?!
不過真正造成高密王一口老血噴出來的是……
他忍着心頭滴血,跟高密王妃好不容易湊夠了一百萬兩銀子的聘禮,爲了儘可能的節省,高密王幾乎把先帝在時賜給他的物件,就是那種不好變現的珍玩,跟幾個利潤最低的莊鋪山林之類,統統塞了進去。
由於那幾個莊鋪的經營不好,王妃是知道的,爲此夫妻倆還又吵了一架,高密王被王妃押着,不得不又補了幾百畝上好的水田,那叫一個心痛!!!
然後總算王妃滿意了,將聘禮列成單子,拿給這段時間鬼知道在忙什麼竟忙的幾乎不着王府的容睡鶴看時,容睡鶴隨便瞄了幾眼,就遞給身旁的公孫應敦:“你去讓儀琉再抄一遍,把這上面的東西加進咱們的單子裡吧!”
高密王妃這才知道容睡鶴原來自己也準備了一份聘禮,關切問:“鶴兒,你那邊預備了些什麼?要不要母妃給你把把關?”
容睡鶴想了想,答應了,命人將自己預備的聘禮單子拿過來。
然後是儀珊跟儀琉兩個人拿過來……準確來說是擡過來的。
高密王夫婦看到沉重的需要倆丫鬟擡的冊子,心裡就是一個“咯噔”,之後翻開冊子一看,一溜兒的珠光寶氣,什麼珍珠玳瑁珊瑚水晶玉碗金匙良田果林山山水水……夫婦倆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是目瞪口呆!
高密王按捺不住搶先問:“這上面的東西……都是真的?!”
“這是等會就要送去下聘的,怎麼會假?”容睡鶴詫異的看了他一眼,“聘禮都作假,豈不是成了笑話了?”
“鶴兒,你哪裡來這麼多東西的?”高密王妃不敢置信的問,“這上面的東西……怕不得不止一百萬兩銀子了吧?!”
容睡鶴安然道:“搶的。”
高密王夫婦想起這兒子早先的經歷:“………”
王妃主要是心疼:雖然沒想到兒子私房這麼豐厚,但!
他這私房完全就是富貴險中求來的啊!
想想兒子身上的傷,他那些年到底過的都是什麼日子?!
不同於王妃的心酸,高密王這會兒是覺得心肝脾胃沒有一個地方不痛的:要是早知道這兒子自己就能拿出這麼筆鉅款來,他何必破這個財?!
就讓這混賬小子自己出聘禮啊!
現在東西拿都拿出來了,每件王妃都認真檢查過,單子都擬好了……想也知道,王妃是絕對不會同意他要回去的!
這一記竹槓……
沉重到高密王甚至希望容睡鶴還是改娶趙桃媗算了!!!
至少趙家絕對拿不出那麼喪心病狂的嫁妝!!!
“要不趁那盛氏還沒進門,想辦法給趙家個機會?”高密王按着胸口,只覺得惡念紛紛,“而且自從周大將軍掃蕩海域之後,據說海匪就難成氣候!卻沒想到,就是難成氣候的海匪,攢錢也這麼快!”
他想到自己之前派人假冒海匪截殺容睡鶴一行的事情,忍不住考慮,“要不……當真弄一支海匪試試?”
嗯,可憐的高密王還不知道,剛剛敲了他一筆巨大的竹槓、又狠狠炫了把富的容睡鶴,下一步,就是提議收編七海海匪。
高密王的新得的斂財計劃,還沒執行,已經胎死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