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晚盛惟喬抓狂良久才恨恨的入睡,睡着之後,她如願以償的夢見自己順順利利趕回南風郡,沒顧上回盛府呢,就跑去宣於府找到姨母宣於馮氏,姨甥倆合計了一番之後,馬不停蹄的找了殺手去對付盛睡鶴!
殺手不負衆望的把盛睡鶴的屍體帶回去見她們,宣於馮氏十分高興,決定請殺手喝茶,順便問問詳細經過,而盛惟喬看着這人毫無聲息躺在堂下的模樣,卻忽然感到心頭百味陳雜,怎麼也笑不出來?
正茫然之間,忽然那陌生的殺手笑吟吟的走到她面前問:“小姐,這人死了,你開心嗎?”
盛惟喬當着宣於馮氏的面,強笑道:“開心!”
“唔,那你開心過了,現在是不是該我開心了?”誰知道她話音才落,那殺手忽然把臉一抹,瞬間變成了盛睡鶴的樣子,一把撲上來抱住她,“現在該我好好開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盛惟喬被嚇的失聲尖叫,一下子從榻上坐了起來!
卻聽見帳子外頭乒乒乓乓一頓亂響,是綠錦跟綠綺等丫鬟聽到她的動靜,慌慌張張跑進來查看,不慎打倒了東西。
“……沒什麼,做了個噩夢!”片刻後,面對一羣人的噓寒問暖,盛惟喬咬牙良久,才恨恨道,“服侍我梳洗……我該起來了!”
這時候天已經大亮,難得是個晴天,日頭都上三竿了。
盛惟喬起身之後,收拾了一陣,就直接用了午飯。
午飯之後,綠錦專門端了壺柘漿過來,跟她說:“小姐,大公子這幾日都在溫書,怪辛苦的。聽他左右的人說,他這兩日似乎有點上火,只是廚房裡送過去的柘漿,大公子一直不怎麼肯喝!您看您要不要親自給大公子送過去?大公子肯定會給您面子的!”
她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因爲覺得盛惟喬昨天鬧的太過分了,都是快出閣的年紀了,大晚上的,胡攪蠻纏到了讓盛睡鶴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硬把她抱回廂房的地步,這簡直不可思議!
擱重規矩的人家,這種女孩兒,哪怕是長房嫡女,也妥妥的是被打發去莊子上,抓緊時間遠遠的嫁出去眼不見爲淨啊!
所以綠錦這會已經顧不上“小姐總是對大公子那麼壞,將來會不會被大公子報復”了,因爲她家小姐要是繼續這麼下去,就算沒有盛睡鶴,將來也絕對不愁敵人!
這要是出了閣,也這麼跟夫家相處,這日子能過的好嗎?!
此刻這大丫鬟心情沉重的端了柘漿過來,指望盛惟喬經過一晚上的冷靜之後,可以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借坡下驢,去給盛睡鶴賠個禮……噢不,她根本不指望這位小姐肯去賠禮,只要盛惟喬願意把這壺柘漿端去書房,哪怕依舊沉着個臉她就心滿意足了!!!
然而儘管這丫鬟滿心爲盛惟喬着想,卻怎麼知道盛惟喬私下裡吃的虧?
這會兒她不拿柘漿來還好,一拿柘漿來,不啻是提醒盛惟喬前兩日偷雞不成蝕把米的遭遇!
一時間新仇舊恨涌上來,盛惟喬眼睛都紅了,擡手一把將柘漿打落還不解恨,又指着綠錦大罵:“盛睡鶴身邊要小廝有小廝,要貼身丫鬟有貼身丫鬟,要你獻這個殷勤?!知道的說你自作主張慣了越俎代庖,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看上了他那張小白臉,打着給他做姨娘的想法,三天兩頭的攛掇我帶着你去跟他照面哪!”
這話罵的綠錦臉色煞白,又羞又怕,立刻跪下來,含淚道:“小姐,奴婢怎麼敢?!奴婢……奴婢只是想着,昨兒個您跟大公子……”
“我跟他的事情要你管?!”盛惟喬厲聲喝道,“我娘讓你給我做大丫鬟,是爲了讓你伺候我!不是爲了讓你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我看你是不想在我身邊待了是不是?!”
就命左右,“把她鋪蓋給我搬去槿籬、菊籬那屋子,從今兒個起,叫菊籬補了她的位置!至於她,念在她是我親孃安排的份上,這會兒我再給她次機會,且貶爲粗使!等回頭回南風郡時也帶上她,到時候好交給孃親自處置!若這中間再作妖,我也不跟你說好歹,直接喊了人牙子來領你走!!!”
她這次是動了真怒了,非但沒有理會左右的求情,執意把綠錦趕去做粗使丫鬟,連這丫鬟大力栽培的接班人槿籬都沒用,反倒是提拔了不怎麼說話、看起來不如槿籬機靈的菊籬。
跟着又叫人把除了盛睡鶴、盛惟嫵還有公孫應姜三人的近侍跟門子之外的所有下人,包括管事盛祥在內,統統喊到庭院裡,疾言厲色的訓了好一番話,中心思想就是別以爲她這個三小姐平時不管事就是好欺負的!
這會兒這宅子裡頭所有人的身契都在盛家手裡捏着呢!
誰要是再敢觸她黴頭、做讓她不高興的事情,且試試看她要打殺要發賣,可有人能攔得住?!
“有些人大概以爲這宅子裡頭也不是就我一個主子,自以爲傍上了靠山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盛惟喬這麼說的時候,底下一羣人皆瑟瑟發抖,頭都不敢擡,皆因她是盯着管事盛祥一字字講着的,“我倒要看看,我這個遲早要出閣、沒法跟男嗣一樣給盛家增光添彩的女孩兒,活活打死幾個對我不敬的奴僕,家裡是會叫我抵命,還是會把我綁了送官,又或者是給你們家人怎麼個公道法?!”
盛祥臉色慘白,汗流浹背,重重磕頭道:“小的……小的不敢!小的一直都視三小姐爲主子,絕對絕對不敢對三小姐有絲毫怠慢藐視啊!”
他這會兒是真的怕,儘管他是盛老太爺一派的親信,又新投靠了盛睡鶴,但他知道,盛惟喬說的是實話:作爲盛家嫡出小姐,還是最得寵的一位小姐,盛惟喬別說是弄死幾個對她不敬的奴僕了,她就是心情不好,閒的沒事做打死幾個人,盛蘭辭夫婦知道了,最關心的肯定也是他們掌上明珠爲什麼心情不好,而不是下人們的性命。
就是派他過來的盛老太爺,頂多也就是說孫女兒幾句,還是控制住語氣以免惹了兒子媳婦不高興的那種……畢竟他盛祥又不是盛睡鶴,在盛老太爺心目中的地位,還沒重要到讓老太爺爲了他跟長子長媳鬧翻的地步!
如果盛惟喬是那種重視自己名聲、風評的大家閨秀,盛祥還能利用閨譽之類來使她投鼠忌器,不敢當真拿自己怎麼樣。
可這位小姐一貫以來給人的印象就是被寵壞了的,氣頭上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
更可怕的是,她背後還站着“我女兒永遠是對的;如果我女兒錯了,請看前面一句”的盛蘭辭夫婦!
盛祥哪裡敢跟她談條件?
這會兒見盛睡鶴沒出來幫忙,也只能不住的磕頭表忠心,希望盛惟喬只是嚇唬他一番,而不是當真要當場打死他了。
還好盛惟喬大發雷霆了一陣之後,積在心口的一股怒氣發泄了不少,見盛祥等人態度還可以,寒着臉,又教訓了一番衆人,也就讓他們散了。
不過女孩兒這麼做,難免有些人不服,過後私下去找盛祥:“三小姐這也做的太過分了!就算她是嫡女,可是大公子在,這宅子裡怎麼都該是大公子做主纔是!尤其春闈沒幾天了,明知道現在住的地方小,還要在庭院裡召集咱們給顏色,這分明就是故意落大公子臉面,也是亂大公子心境啊!”
“你們那點小心思就省省吧!”然而盛祥能被盛老太爺看重,自也不是糊塗的人,聞言冷笑了一聲,說道,“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三小姐再怎麼做,大公子、八小姐、孫小姐沒開口,輪的着你我嘀咕?!你們有那本事,何不去三小姐跟前親自給她進言?沒本事的話,就給我閉嘴!免得回頭叫三小姐知道了,順帶治我一個治下不力的罪名,沒的拖累了我!”
這幾個人面面相覷了一陣,方訕訕道:“管事,我們這不是替大公子還有管事您憋屈嘛?想您跟大公子在老太爺跟前何等體面,如今卻被三小姐……”
“在老太爺跟前有體面的是大公子,我一個做下人的,承蒙老太爺跟大公子不棄,才能爲大公子跑跑腿罷了!可當不得你們這樣的話!”盛祥冷着臉,說道,“至於三小姐,做下人的被主子發作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再者,你們自己摸着良心說,咱們這些日子對三小姐是否鬆懈是否敷衍?!我跟你們說,今兒個這事情,三小姐自己發作了也還是件好事!否則這位主子心裡委屈着,卻沒有親自處置,而是回頭告到大老爺跟大夫人跟前,以那兩位主子的手段,這些日子什麼事情翻不出來?!到時候只怕人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見他們臉露懼色,才放緩了語氣,“所以就知足吧!三小姐算是仁善的了,當真換了難伺候的主子,借你們十個膽子,你們敢過來同我說這話?更遑論是這許多人一塊來了!說到底,還不是看三小姐平時除了需要嬌養些,性子還是軟和的,這才肥了膽子了?!”
這下把衆人當真嚇住了,生怕盛祥出賣他們去給盛惟喬處置,忙不迭的捶胸頓足說自己糊塗,求他念在同僚一場的份上千萬別告密……盛祥好說歹說的打發了他們走,關了門,方筋疲力盡的躺回榻上休憩。
片刻後,悄悄兒跟他相好的廚娘摸進來,見着他一臉倦意,就是心疼,關切幾句,便問:“你去見過大公子沒有?三小姐今兒個的舉動,十足是在打大公子的臉面呢,大公子就算這會兒忍着她,等杏榜出來,可是未必了!你這會兒去說些話,沒準大公子就會答應回頭給你出了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