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在尋死,他根本就不想活……
是因爲覺得生活沒有希望了,所以選擇這樣逃避嗎?
是啊,他是那麼驕傲,那麼意氣風發的男人呵……
他最不願被人看到的,就是自己如今這副模樣。
看來,她是要辜負蕭夫人對自己的期望了。
靜靜地站立在蕭晨的病牀邊,白茗兒捧起他日漸消瘦的手,放在脣邊輕輕親吻:“蕭晨,從這一刻起,我不會再來看你。但是……如果你死,我絕不獨活。這是我欠你的,我以命抵命,你知道,我向來言出必行,我一定說到做到。雖然對豆豆和瓜瓜很抱歉,可是,他們都是聰明的孩子,即使沒有父母,他們也會過得很好的。你說,對不對?”
說完,她立刻放下他的手,然後轉身,離開。
她在賭,賭他還放不下自己,放不下豆豆和瓜瓜。
是的,她就是在威脅他,這是她最後想到的方法,如果他依舊選擇消沉應對,那她也只好下地獄去向他問個究竟了。
監護室門外,閻敏璇看到白茗兒推門出來,急忙迎了上去。
“白小姐,怎麼樣了?他有沒有什麼反應?”醫生說,如果晨兒這幾天還沒有好轉的話,就真的沒有任何希望了。
上一次,晨兒能醒過來,據說也是白茗兒的功勞,她以爲,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可是已經接連三天了,白茗兒日夜守在他的牀頭,對他說話,甚至給他唱歌,可是卻一直都沒有好消息傳來。
白茗兒擡眸,又回首看了眼依舊躺在病牀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對不起伯母,我已經盡力了。”
盡力了?聽她的意思是想要退出?
閻敏璇伸手拉過白茗兒的手:“沒關係沒關係,我們明天繼續,說不定明天他就醒了。”
“不,伯母,”白茗兒搖了搖頭,臉上帶些歉意,“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您,可是我不會再來看他了。”
什麼?!閻敏璇頓時一臉煞白。
她在說什麼?她說她不會再來了?
“白茗兒,你不能這樣,我的晨兒是爲了你才變成現在這樣子的!你怎麼可以就此撒手不管?!”如果不是晨兒非她不可,她以爲她願意求爺爺告奶奶地讓她來看晨兒嗎?!
現如今,這世上的女人都這樣,結髮之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這種不明不白的女人。
可是,她走了,晨兒怎麼辦?就這樣任他自生自滅嗎?!
“伯母,該說的我都已經跟他說了,如果他真的選擇就此長眠,我們也無可奈何。只能說明,我們當初都錯看了他,所以,很抱歉。”
說完,白茗兒朝閻敏璇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轉身,毫不留戀的離開。
“白茗兒,你怎麼可以這樣!!都說戲子無情婊-子無義,我們家晨兒真是瞎了眼纔會爲了你這樣的女人弄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白茗兒,我求求你,救救晨兒吧……”
“白茗兒,你回來,你回來!!我詛咒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蕭夫人的聲音不斷地從身後傳來,白茗兒伸手擦了擦自己臉頰流淌的淚水,腳下的步伐不曾停頓。
她只知道,如果蕭晨真的就這樣死了的話,她也會兌現她在病牀前對他說過的話,無論去哪裡,她都會陪着他,即使是--下地獄。
這一天,白茗兒被正式“批准”可以回家療養,她沒有告訴任何人,從醫院出來,在門口的時候,遇到了李維森。
“茗兒……”看到滿臉蒼白的白茗兒,目光觸及她垂掛在胸前的左手,李維森的眸中閃過一絲心疼。
他不知道,白慧蓮和那個男人竟然對她做了這麼惡劣的事,居然敢讓她受到這麼大的驚嚇,這筆賬,他遲早都會和他們算清楚。
“李先生……”想起上次在青龍山上的不歡而散,再次見到他,白茗兒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李維森一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就知道她在生氣,連忙上前道歉:“對不起,茗兒,上次是我口不擇言傷害了你,我在這裡向你道歉,你原諒我好不好?”
白茗兒看着他滿臉的誠懇,又想起他在過去的那五年裡對他們母子的照顧,也就不再糾結:“沒事,我早就忘了。”
“是嗎?那你爲什麼叫我李先生?”
白茗兒爲難地看了一眼,然後在他期待的目光中訥訥地開口:“維森,沒事的,如果你是特地爲此而來,那就不必了。我現在很累,想先回家休息了。”
說着,她就想繞過他離開,可他卻不讓,一步上前攔住了她的去路:“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個車就好。”這個時候,她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她不想和任何人說話,也不想被任何人關心。
“茗兒,你還是不肯原諒我是嗎?”李維森的語氣裡很是沮喪。
白茗兒看着他,感覺很是頭疼:“我沒有。”
“那就讓我送你回家,你一個人,我不放心。”他誠懇地看着她,“拜託。”
白茗兒看着他,看他那架勢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最後不得不妥協:“那麻煩你了。”
李維森聞言,立刻揚起笑容,帶着她就往他車子停泊的方向走去。
打開車門,扶她上車,一連串動作,一氣呵成。
上車的時候,白茗兒的眼睛淡淡地掃過車後座的那一堆禮盒,微微撇了撇嘴,看來他是有備而來。
李維森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大大方方地笑:“第一次去你家,這些都是給你的家人的。”
白茗兒很想說,真的不需要,可是,她很清楚,李維森是一個多麼固執的人,她的話,他根本就聽不進去。
想想,作罷,她很累,也不想再多說哪怕是一個字的廢話。
黑色的bmw車子在寬敞的國道上奔馳,白茗兒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景象,蕭晨毫無生氣的躺在病牀上的樣子又浮現在眼前。
她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聽見自己說話,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夠醒來,她更不知道,他到底還能活多久。
可是,她知道,她愛他,比她自己想象的還要更愛。
她也知道,他活着,她會陪着他,他死了,她也會一樣陪着他。
“茗兒,茗兒,你在聽我說話嗎?”
李維森的聲音忽然傳過來,她理了理思緒,轉頭看他:“啊?抱歉,剛剛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好嗎?”
她是在想蕭晨嗎?把她滿臉的恍惚都收入眼底,李維森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鷙,卻被他很好地掩飾過去。
“我從新聞上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經過,聽說是蕭氏的蕭總救了你和孩子,他爲了救你們還身受重傷,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我很想當面去感謝他,可是聽說他現在謝絕一切探視……”
蕭氏沒有對外公開蕭晨的近況,只是說正在療養之中,希望不被打擾。
那則新聞白茗兒在醫院的電視上也看到過,她很清楚現在每一個關於蕭晨身體狀況的消息都足以在蕭氏內部引起大地震,聽出他語氣中的試探,她只是笑了笑:“他沒事,就是受了傷,動不了……他因爲救我們而受傷,我很內疚,也很難過。”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蕭晨爲了救他們母子而受傷,也輪不到他去替他們感謝蕭晨!
商場險詐,她不得不防,蕭氏是蕭晨辛辛苦苦打下來的事業帝國,她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去破壞它的。
李維森見她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也順着她的話講:“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你放心,我一定會動用所有關係找出那個綁架你和孩子的兇手,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的。”
“謝謝。”白茗兒力不從心地對他笑了笑。
警方已經正式發佈了通緝令,她相信,關岳遲早會落網,而豆豆瓜瓜那邊,爸爸已經請了全國最好的保全公司,僱傭了四名保鏢去保護他們的安全。
可是,這些都不是她關心的事,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蕭晨。
感受到來自她身上的疏遠,李維森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關節直泛白。
他從不做虧本買賣,他絕對不允許自己五年的守候和等待,因爲一個小小的蕭晨而付之東流。
沒關係,就算你蕭晨有通天本事,一個死人怎麼跟他爭?!
兩人說話之間,很快,車子已經抵達了白宅。
守門的下人看到白茗兒,很是驚奇:“二小姐,你怎麼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剛剛出去,說是到醫院看你去了,還有大小姐,她也去了。”
“哦,我忘了跟他們說,我今天出院了。”其實不是忘了,是存心不說,“我現在就打電話跟他們說一聲。”
說着,她便掏出手機,撥通了鳳蘭的號碼,把事情說了一遍,又連連應了幾聲“是”“好的”“知道了”之後,她就掛了電話。
轉身,她很抱歉地對李維森說:“維森,我媽說他們可能還要一會兒纔回來,我現在身體不太舒服,恐怕就不能招待你了……”
言下之意是,她並不打算請他進去嗎?
見他不說話,白茗兒朝他鞠了淺淺一躬:“真的很抱歉。今天謝謝你送我回來,改天,我請你吃飯。”
說完,她甚至根本就不等他回答,就轉身走了進去。
李維森看着她的背影,恨得牙癢癢,可是,表面上看起來,他卻依舊溫文爾雅,離開前,他還不忘把車裡的那堆禮盒提了下來交給守門的那個中年婦女。
“這些東西,麻煩幫我交給白伯父和白伯母。”說着,他還特意把一盒提了出來,“這一盒,就送您了。”
中年婦女一聽,笑逐顏開:“好的好的,我一定會給您帶到的!還不知道先生怎麼稱呼?”
“我叫李維森。”
“好的,李先生!等老爺和夫人回來,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交給他們!”
“好,謝謝你。”
看他的眼神一直黏在白茗兒的背影上,中年婦女多嘴道:“我們二小姐這幾天心情不太好,您別見怪。”
“我知道,先告辭了。”李維森笑笑,終於轉身上車,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