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期間張藝興打了電話來,看鹿晗遲遲沒來問他怎麼回事,鹿晗去的是雲頂餐廳下面一層的洗手間,所以哪怕張藝興去洗手間看了也不會找到他。

鹿晗說自己想起東西在車裡沒拿,下去拿東西了,馬上就上來。

張藝興不疑有他只說了句麻將散了,不久就要開飯要鹿晗早點上來。

眼睛哭腫了,不像黑眼圈可以遮住,鹿晗拿出金絲框的眼鏡戴上,至少能遮擋一些,不會第一眼就看出來剛剛還大哭過的痕跡。

回到餐廳,大家都已入座,兩個圓桌上擺了無數道美食,張藝興身邊的座位是空着的,很明顯是留給自己的,鹿晗快步走過去坐下。

“怎麼戴眼鏡了?”

“這幾天用眼過度,有點不舒服,戴隱形戴得眼鏡都紅了,剛剛下去也是爲了拿眼鏡的。”

張藝興又關心了兩句,話題就被帶着到了吃螃蟹上面。

吳亦凡正耐心的教張藝興怎麼剝蟹,鹿晗也不會剝殼,這大概是他最大的一個缺點吧,小時候因爲窮沒吃過螃蟹,加上C市是內陸城市,螃蟹本來就不是老百姓餐桌上的常菜,後來吃得起螃蟹了,卻是已經遇上了吳世勳。

吳世勳這些公子哥的家庭對吃是極爲講究的,要吃的好還要吃的精,不知道他們的童年有多少時間是用來整治這一隻只肥嫩的螃蟹,剝殼這樣的小事對於他們駕輕就熟。

像吳世勳這樣在外人想來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少爺,遇見鹿晗後,卻從來都是把剝殼的工作攬在自己身上的,蟹胃蟹心等大寒之物全部卸掉之後,挑出了腿裡的肉,掰開了身子露出誘人的蟹黃,鹿晗只管吃那人整理好的螃蟹。

鹿晗隨手拿了一隻看起來個頭不小的螃蟹,卻不知道怎麼下手,學着張藝興的架勢來了兩下,殼剝開了,但是對於裡面的肉卻犯了難,從來沒動手剝螃蟹的鹿晗自然不會知道什麼是蟹心,什麼是蟹腮,而它們又不能吃。

所以哪怕螃蟹鮮嫩得咂嘴,鹿晗吃了兩隻便沒了興趣,餘光瞄到吳世勳那兩人,心裡一顫,吳世勳正吃着他身邊人獻好似的剝好的蟹肉。

鹿晗一下子就覺得自己失了一分,果然比不上他新歡的溫柔體貼啊。

哪怕是吃過世界上最昂貴或者美味食物的一羣人,都個個和螃蟹教上了勁,鹿晗不吃螃蟹只吃着其它配菜。

見鹿晗一直沒再吃螃蟹,張藝興以爲他不喜歡吃螃蟹,有點內疚,湊過去小聲道,“螃蟹不好吃嗎?要不然,你多久有時間我找你單獨吃一頓飯。”

鹿晗笑着搖頭,“我挺喜歡螃蟹的,只是我懶,嘿嘿。”

像是要證明自己真的很喜歡螃蟹,鹿晗趕忙抓上了一隻就開剝,可是動作太快,被蟹殼劃傷了食指,鮮血冒了出來,張藝興下意識就叫出了聲,趕緊招呼服務員拿乾淨的溼毛巾和創口貼。

鹿晗攔住張藝興,“沒事沒事,我去洗手間衝一下就行。”說話間不自覺瞟向吳世勳,他也正向這邊,和其他一樣,只是看着沒有動作。

鹿晗拍拍張藝興的肩站起來,他知道他一出這個廳一定馬上會有什麼鹿晗是看不過吳世勳和他新歡那恩愛的樣子才故意找藉口離開之類荒謬的結論。

不過鹿晗也顧不得這麼多,不在他面前說,他也沒有發火的必要。

到洗手間簡單清洗了一下,正要回去,沒想到被人堵住了。

熟悉的氣味,是吳世勳慣用的古龍水的味道。

鹿晗咧嘴笑了,因爲堵住他的人並不是吳世勳,而是吳世勳的新歡。

自己來洗手間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那他的新歡跟着來,想必吳世勳是默許的,怎麼,來個自己下馬威?

有好戲看了是嗎?

“請讓一下。”

“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會來。”

鹿晗雖然知道那個人是對自己說話,但是卻裝傻問了一句,“你和我說話嗎?抱歉,我不認識你。”

那個男生似乎沒料到鹿晗對他是這麼平靜,氣紅了臉,圓眼睛怒瞪着鹿晗,“你不認識我?怪不得世勳不選擇你,原來你是個傻子啊,男朋友都被我搶走了,還不知道我是誰。”

“哦,抱歉,我只對人有興趣,對狐狸精是完全不想了解的。”

“你也就只會逞嘴上功夫了吧,沒身材,也就臉蛋還過的去,看你那乾巴巴的樣子,估計世勳在你那裡完全都滿足不了吧,所以每次找我時啊,他都熱情如火呢。”

想到自己曾依靠的肩膀別人也靠過,也許耳邊的情話也說的一模一樣,鹿晗心裡又是心酸又是委屈,但更多的是讓人想反胃的噁心,“我沒興趣知道你們的事,噁心。”

能傍的上吳世勳的人,絕不是一般不諳世事的大學生,看人的功夫一流,所以很輕易就發現了鹿晗被自己的話打擊到了。

“噁心?我看你是嫉妒吧,世勳家的牀,說不定我睡的時間比你還多呢。”

此刻的鹿晗,臉色慘白到,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一般,手用力的撐住洗手檯才得以站穩。

“栓男人還是得靠溫柔才行,可你沒有吧,你只會衝他發火鬧脾氣,他工作都那麼累了,還要忍受你無時無刻的發火,他常常到我這裡抱怨你,說他壓力大,你都不知道吧?”

鹿晗一怔,他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吳世勳原來一直是在忍耐,可是要是他給自己說了,自己不是不講理的人,脾氣能改的,可是他爲什麼不說呢。

鹿晗雖然心裡在滴血,卻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不可攀的樣子,“呵,拴住男人,怎麼說的你不是個男人一樣,他再怎麼抱怨也沒關係,請你記住,是我甩的他,你不過是撿我不要的破鞋而已!”

鹿晗看着吳世勳的新歡紅着臉氣得馬上要衝上來一般,得意的正準備出去,沒想到那個人冷笑一聲繼而說。

“你也不過是個沒人要的私生子,你得意什麼勁?你以爲自己多高不可攀,你。。。”

私生子,在鹿晗面前絕對不能提的字眼。

鹿晗轉過身,眼睛裡已經沒了溫度。

“你給我再說一遍。”

輕聲的語氣卻冰冷徹骨。

“再說一遍就再說一遍,我說,你不過是一個,沒人要的私-生-子!”

鹿晗顧不得面子也不怕直接撕破臉皮的難堪,右手一揮直接把吳世勳的新歡打到在地,正要撲上去再補幾拳,沒想到那個人反應也快,直接爬起來跑了出去。

鹿晗冷哼一聲慢步跟着走了出去,進了大廳,果然一羣人都沒吃螃蟹而是聚在一起聽那個新歡哭哭啼啼的告狀鹿晗對他施暴的過程。

“嘴沒給你打歪,還能說啊。”鹿晗冷笑一聲。

吳世勳坐在椅子上,新歡就坐在他腿上,不敢看鹿晗,只是用手摸着有點腫起來的臉,一副又委屈又可憐的樣子,身邊一干男人都圍着他,似乎都想替他從鹿晗這裡討個說法。

那些人再怎麼誤會或者兇狠的看着自己,鹿晗一點也不關心,可是當他看見吳世勳的手輕緩地撫摸着新歡的背,一副安慰的樣子,鹿晗心裡起了一種難言的極大的委屈,明明受傷的自己,自己卻成了惡人。

要不是從小被人看不起,成長成心裡有點扭曲的把面子看到比命還重,鹿晗真想好好的坐下來,耍賴大哭一場,然後吳世勳來安慰自己。

“鹿晗,你不會是吃醋到沒有理智了吧。動手打人也太野蠻了!而且小煜那麼瘦也不是你的對手啊。”吳世勳身邊一個站着的人開了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既然你們分手了,那你沒理由阻止世勳和別人交往,我勸你啊,還是給小煜道個歉吧,不然世勳一生氣不念舊情,你可就慘了。”

陳煜,坐在吳世勳腿上裝委屈的新歡的本名。

鹿晗根本就沒回應那個人,只是看着吳世勳,想聽他怎麼說。

不得不承認,哪怕清楚的知道吳世勳已經不喜歡自己了,但是,這一刻鹿晗還是希望吳世勳站出來保護自己。

至少,曾經還是很美好的,如果,他能念一下舊情。

如果,他真的瞭解自己,就會知道,自己並不是不講理的人,動手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諾大的餐廳無人說話,安靜的呼吸得襯出陳煜的抽泣是多麼可憐,大家都在等待吳世勳的回答。

“鹿晗,你道個歉,那今晚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我就。

不追究了。

誰拿着一把榔頭,死死要把生了鐵鏽的釘子往心裡釘。

吳世勳這句話一出,鹿晗的身子一僵,本來傲氣的眼神霎時無光,低着頭不說話。

幾乎所有人都在等着鹿晗出洋相,等着他道歉。

吳世勳的立場很明顯了,他站在了陳煜那一邊。

他選擇了相信陳煜編造的話,自己在那段話裡是多大的惡人,是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才把小白兔逼哭的,鹿晗現在一點也不關心。

鹿晗緊緊咬着脣,突然覺得呼吸都變成艱難的事情,吳世勳的一句話把他打下了地獄。

原來,他的話,總能比傷心更加傷心,鹿晗捏緊了拳頭,感覺自己被世界拋棄了一般,成了被世人唾棄憎恨的罪人。

真的是絕望了,世界全是黑色的,曾經不是還有光嗎?

哦。。。他就是光,一走,便什麼都沒有了。

連最後一點,一點點,曾經苟延殘喘藏在心角落裡的對他的期待都暗了下去,成了死灰。

哀莫大於心死。

對他還有一絲絲期待的自己,是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好了,鹿晗,以前再傻也沒關係,這一刻,你終於知道了,世界又剩你一個人了。

再擡頭,已經是絲毫不見悲傷,眼裡都是火苗的鹿晗,如小時候被同齡人聯合着欺負只因爲他沒有爸爸,那個敢衝上去亂咬人的鹿晗,“吳世勳,你自己的狗,沒看好也別放出來亂吠亂咬人,空氣裡都是狗屎味。”

說完這句話,鹿晗轉身便出了餐廳。

留下一大幫辱罵討伐他的聲音和在那羣聲音裡不置一詞的人。

曾經,他以爲能和自己過一生的人。

曾經,讓他相信,他也是會得到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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