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就行了?真沒見過你這麼笨的服務生,叫你們經理來!”
經理聽到這邊的吵鬧聲,已經小快步跑了過來,一邊對那客人道歉,一邊對我惡聲惡氣地說:“你怎麼做事的?去我的辦公室等着。”
經理辦公室,那個禿頂的經理怒氣衝衝地把我訓了整整三十分鐘,然後說道:“一週之內,你必須賠償被你摔壞的紅酒,另外,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上班了。”
嗚嗚,我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我失去工作了。那瓶紅酒那麼昂貴,一週之內我哪裡賠得起?難道要我又去借嗎?我去找誰借呢?
***
我沮喪地換回衣服走出KV的大門,門外沒有什麼人,風把我的衣服吹起,我的影子在裡面燈火輝煌的映照下顯得孤零零的。門外的冷清和門裡的繁華真的像兩個世界,是有錢人和窮人的兩個世界。
也許畢茵莎是對的,有時候,錢真的是衡量一些事情的標準。
幸好我已經懇求君學長不要再送我,所以今天他不在,不然,面對着他,我一定會忍不住失聲痛哭的。
我的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走得非常慢,我真是太不小心了,當時爲什麼不護着那瓶酒呢?奶奶的醫藥費我還沒有賺到,現在又失去了這份工作,還得賠一大筆錢。
我不能去奶奶的病房,奶奶一直以爲我每週三要補習,現在回去,她會擔心的。
回家的路以前有君學長送我,說說話什麼的一會兒就走完了,可是今天顯得這麼漫長,也許是我的心情不好,所以纔會有這樣的感覺。
走了好長一段,我感覺身後有人,回過頭來,卻只看見法國梧桐高大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是有幾個行人在走,但那是在很遠的地方。也許是因爲太沮喪,所以產生了幻覺。是啊,君學長不會來送我了,即使來,他也不會想到今天發生的事,不會這麼快就來,而且跟在我的身後。
我揉了揉額頭,別想君學長了,這些天的事情太多,我都有些焦頭爛額。崔朝楓的“老人言”和聖豫宸的警告我雖然不在乎,但是不想再給自己惹麻煩了。
不對,還是感覺身後有人,我甚至聽到了腳步聲,不緊不慢的,就在身後不遠處。難道又是一些小混混見我單身一人,想來欺負我?想到這裡,我不禁有些害怕,飛快地回過頭來,還是沒有人啊。
一定是我自己嚇自己,我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着。但是這種感覺更加強烈了,我幾乎可以確定後面是有人在跟着我的,他一定沒有什麼惡意。不過他不想讓我發現他,不然不會我每次回頭都看不到人。
回到了家,我幾步上了樓梯,然後開門,沒有開燈,把窗簾拉了一條縫向樓下看去。
樓下路燈旁是有一個人,是個男生,但是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臉,不過挺拔的身材還是讓人覺得有些熟悉。
我無力地去開了燈,這個人是誰呢?他跟着我做什麼呢?
肯定是君學長,我衝到窗前,樓下早已經沒有人了。
對,一定是君學長,他每週三都送我回家,因爲上次我懇求他不要送我,所以他就暗中送我不讓我發現。
君學長真是善解人意,他會不會奇怪我今天爲什麼這麼早下班呢?在我鬱悶的心中,想到君學長的關心,也有了一些溫暖,雖然我沒有錢,但是我擁有很多好朋友啊。
可是,真是君學長嗎?那個身影雖然有點像,可是,又好像不像。
坐在沙發上,我全身沒勁,開始發愁,這一大筆錢,我到哪裡去籌啊?
我知道家裡還有一個存摺,是奶奶爲我準備的上大學的錢,那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奶奶說了,大學不比高中,要花的錢更多,她要讓我風風光光地享受大學的時光,所以現在絕不能動用。她平時省吃儉用也不花那裡的一分錢,上一次生病,我要取出來奶奶還生氣了。
這筆錢我是不能用的,但是,我又從哪裡籌錢去呢?
崔朝楓雖然是我的死黨,但她平時的零花錢跟我也差不多,再說,這件事情我不想讓她知道,痛苦的事情一個人揹着就好了,不必弄得人盡皆知。
真是頭大,我洗了臉,讓自己清醒些。這件事情是絕不能讓奶奶知道的,我必須儘快另找一份工作,要是遇上好心的老闆,能先預支我一個月的工資就好了。
正在胡思亂想,電話鈴很突然地響了起來。
我吃了一驚,這麼晚了,還會有誰給我打電話呢?自從奶奶住院後,熟人都知道這個時候我家裡是沒有人的。奶奶?我心裡猛然一跳,不會是奶奶那兒有什麼事吧?
我趕緊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飛快地抓住電話,手有些發抖,奶奶千萬不要有什麼事啊。
“喂,秋芷璐嗎?”
“是的,是我!請問是醫院嗎?”這聲音好像有點熟悉耶,可是我想不起來是誰了。難道醫院裡還有我認識的熟人?
“哦,不是,我是張經理啊。”啊,沒有聽錯,原來是KV的經理,慘了慘了,一定是追問我什麼時候賠錢的,難道他反悔了,不肯給我一週時間,要我明天就賠嗎?這可怎麼辦是好?對了,不是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嗎?賠笑臉肯定沒錯,於是我很狗腿地道:“呃,經理,我,我還沒籌到錢,紅酒的錢我會盡快賠給您的!經理,您大人有大量,一定會多給我一些日子的,是不是?”不管怎麼樣,道歉總是不會錯的,希望張經理能大發善心,寬限我一些時候。
“哦,芷璐啊,我不是要你賠錢,你家的情況呢,我也知道了,原來你是這麼自強自立的一個好孩子,我非常感動,所以我決定了,那瓶紅酒你不用再賠了,你可以繼續來上班。”
什麼?什麼?我聽錯了吧?張經理說不要我賠錢了?說我是個自強自立的好孩子?
“芷璐啊,你奶奶病了,你要照顧奶奶還要讀書打工,這些情況你怎麼不說呢?讓你受委屈啦!”張經理在那邊繼續聲音溫和,語重心長地說道。
他先前整整訓了我三十分鐘,現在怎麼會這麼客氣?真是不敢相信,我想我一定聽錯了,他居然說我可以繼續來上班?而且,紅酒不用我賠了?
是我做夢吧?一定是。
我連忙眨眼睛,又掐了自己一下,好疼。
張經理在電話那邊疑惑道:“芷璐,芷璐,你在聽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激動得發顫:“經理,你,你不會是和我開玩笑吧?”
經理在那邊溫和地笑道:“當然不是,我說的千真萬確,而且,我還要給你加工資呢,當做你一向認真工作的獎勵!”
“哦耶,經理萬歲!”我興奮地抱着話筒跳了起來,“經理您真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好人!”
“我有空會代表KV的全體同事去醫院看望你奶奶的,現在你好好休息吧!今天當是放你的假,工資照算!”經理說着掛了電話。
這突如其來的喜訊包圍了我,太不可思議了,太奇怪了,太好了,我像個傻瓜一樣在房間裡跳來跳去,剛剛的煩惱一掃而空,我不用再去找工作啦,也不用擔心去哪裡籌錢,只等結工資後還君宇灝爲奶奶代付的醫藥費就好了。只是,那是一大筆錢,我可能要結過好多次工資之後才能還得上。
對了,君學長,先前一路暗中送我回家的人是他嗎?一定是他,除了他,還會有誰知道我在KV打工?還會有誰知道我怕黑送我回家呢?
是,一定是他,君學長對我真是太好了,我爲什麼不能跟他做朋友?索性不管崔朝楓的“老人言”,不顧聖豫宸的警告,我纔不信君學長會傷害我,作爲他的朋友,我很榮幸!
這個世界真美好,我遇到的好人真多!
***
昨天晚上睡得非常香甜,今天我照樣一大早就起牀,把昨天晚上燉好的湯帶給醫院的奶奶。好在醫院離家不遠,我即使多待一會兒上學也不會遲到。不過奶奶一直催我快去學校,她總是忘了自己的病,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擔心。
走出醫院,天氣真好,藍藍的天上白雲飄,奶奶的精神狀況這麼好,她很快就可以出院啦,這是最讓我開心的一件事。
我正腳步輕快地走着,一輛車在我身邊滑過,然後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這車很熟悉,我在景顥中學好幾次看到君宇顥從這輛車裡走出來,優雅又高貴。
車窗開了,君宇灝英俊的臉龐果然出現在我的面前,他溫和地說:“芷璐,你怎麼走這條路了?又去看奶奶了?”
“是啊,我從醫院過來的!”
君宇灝臉上浮現一縷帥氣迷人的笑容:“哦,那上車來吧,省得你走路!”
“呃,不用了,宇……”
“沒關係,芷璐,反正我也是去學校啊。”君宇灝已經下車來,併爲我打開了車門,做了個非常好看的動作,像電影上的紳士。要是我再推辭,倒顯得心裡有鬼了。
我道了謝,坐到車上,真軟,車上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還有君學長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有錢人的生活就是這麼好。
君宇灝微笑看着我,他的目光很溫柔,像星星一樣亮,薄薄的嘴角掛着淺淺的笑意,親切得像個大哥哥。
想起昨夜的事,我迎着他的目光,感激地說:“君學長,謝謝你!”
君宇灝淡淡笑着揉揉我的頭髮,說道:“芷璐,是朋友就不必說謝謝,還有,你要叫我宇!”
“嗯,宇……”
君宇灝握住我的手,柔聲道:“芷璐,有什麼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這不是第一次與他的兩手相握,但是這次不同於任何一次,君學長的手有些抖,還有些細細的汗珠,對了,他在緊張。
他這麼優秀的人,爲什麼會緊張呢?而且,他這麼柔聲對我說話,我只在電視上看到過那些大哥哥大姐姐在戀愛之中才會這樣說話的。我怎麼感覺君學長的目光裡面有一種叫愛情的東西?慘了慘了,看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點兒也沒錯,跟崔朝楓在一起久了,我也變成花癡了。
我紅了臉,趕緊別過頭去,心裡卻很快樂,有點甜蜜,又有些羞澀。
從後視鏡裡看到君宇灝的司機慈祥的笑容,我的臉更紅了,低下頭去。
君宇灝還握着我的手,握得很緊,我心裡“砰砰”直跳,手心感覺溼漉漉的,不知道是我的汗還是他的汗,也許是兩個人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