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沈洛洛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懼怕總裁大人的,記得最開始的她,面對他的冷漠,猖獗得可以,不假辭色,冷嘲熱諷,甚至在他車上毛茸茸的坐墊上留下了她的得意的足跡。
沈洛洛絞盡腦汁想了想,恍然大悟,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好像自從她上次一個不小心被孫曉雪撇下後,住進總裁大人的別墅,她的奴性就發揮的淋漓盡致,再加上後來向總裁大人借了三千塊錢,她的人格徹底磨滅,賤格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和深度。
可是她現在也沒住總裁大人家了,又把三千塊錢一分不差地還給總裁大人了,爲什麼她還是這麼怕他呢?
哦,她想起來了,她貌似逃避了那三千塊錢的高利貸利息,難道是因爲這個?沈洛洛陷入了苦思冥想中。
於弘文回頭拉不知不覺已經退後五步以外的沈洛洛,衝緩緩走來的秦守睿叫了一聲:“舅舅。”
秦守睿看到沈洛洛穿着單薄的衣服在西北風中瑟瑟發抖,微微皺眉:“沈洛洛。”
沈洛洛看秦守睿面露不滿地看自己,磕磕絆絆地解釋:“總裁大人,我發誓,我真的有聽你的話,穿得跟熊一樣去上班的。”
秦守睿沒說話,上前一步,脫下自己長呢子大衣披在沈洛洛身上。
沈洛洛一顫,開始遠目眺望,看着被西北風吹得呼呼作響的樹葉。
秦守睿好笑地拍了拍她的頭:“放心,不是西北風把衣服吹你身上的。”
沈洛洛看着總裁大人陰轉多雲的俊臉,瞠目結舌,完了,總裁大人突然之間變得這麼和藹可親,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她現在突然有點後悔了,爲什麼要把羽絨服蓋在那個女孩身上,現在輪到自己遭殃了。
苦着一張臉,沈洛洛和於弘文上了車。
看了看坐在前頭認真開車的秦守睿,沈洛洛嚥了咽口水:“總裁大人,那個,你把我放在路旁就好了,我走兩步就到家了。”
秦守睿從後視鏡中看一臉侷促的沈洛洛:“不送文文回去?”
沈洛洛驚訝:“不是還有你麼?”
“看來你今天還是沒有一點覺悟呢。”秦守睿微微眯了眯眼,語氣突然轉柔。
沈洛洛的頭髮頓時像刺蝟一樣豎立起來,搓着冷颼颼的手臂,囁嚅開口:“總裁大人,我到底怎麼了?”麻煩你能不能一次性說清楚,你這樣子吊人胃口很不道德滴。
一旁的於弘文非常贊同他家舅舅的話,扭頭用一種非常幸災樂禍的語氣開口:“老師,你怎麼能在沒有通知我家人的情況下,就把我拐到於叔叔家呢?作爲你犯錯的補償,難道你不應該送我回家嗎?”
拐?這個詞會不會太嚴重了點?而且,根本就是這個小屁孩自願的嘛!
沈洛洛欲哭無淚,她知道,任何辯解在這兩個大小魔頭身上都顯得蒼白無力,於是舉着雙手很恭敬地認錯:“總裁大人,我有罪。”
“哦,說說看。”聲音柔順得好像上好的絲綢,輕輕柔柔地撓着沈洛洛的心尖。
沈洛洛繼續保持良好認錯態度:“我不該不按時送文文回家。”
“恩。”秦守睿嘴角微微揚起。
“也不該現在就想拋下文文自己回家。”
“恩。”
“更加不該帶着文文一起去於總家吃飯。”她應該自己一個人去的,嗚嗚嗚,她錯了,錯得離譜。
“那是不是說,文文妨礙了你和於總的約會?”路旁橘黃色的路燈柔柔地照進車裡,打在秦守睿的臉上,越發顯得高深莫測。
嘎?可以這麼理解嗎?沈洛洛茫然。
“很好。”短短兩個字,很快就消散在車裡,但是卻讓沈洛洛的背脊涼颼颼,那個唱RAP的小人又開始鬧騰了。
車內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沈洛洛覺得呼吸困難,腿腳哆嗦,連忙從包包裡翻出強效救心丸,仰頭就吞了下去。
啊,心情果然平復了很多。
過了一會兒,於弘文開口了,打破了死寂:“舅舅,什麼是流產啊?”小屁孩的聲音很傻很天真,純潔得好像一輩子就只和白開水和純牛奶。
秦守睿微微側目:“你從哪裡聽到這個詞啊?”
沈洛洛連忙撲過去想要捂住於弘文的嘴,於弘文側身一閃,又很無邪地開口了:“剛剛有個阿姨來於叔叔家,哭着說她和於叔叔有寶寶了,然後於叔叔不要那個阿姨,阿姨就去流產了。”
秦守睿眼中蘊上了淡淡地笑,嘴上卻訓斥:“小小年紀懂什麼,這件事千萬不要再人前提起。”其實他早就看到有個女的走進於皓謙的房子,而且那個女的他認識,和於皓謙的關係確實非同一般。
沈洛洛連連點頭,這個小屁孩真是太八婆了。
秦守睿又補充了一句:“不過這是大多數的有錢人的通病。”
聽到這句話,沈洛洛突然有點難過,心裡悶悶的,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你也這樣嗎?”他可別忘了他也是有錢人,而且還是比較有錢的有錢人。
秦守睿移動了方向盤,車子轉了個彎:“你說呢?”
沈洛洛暗暗打自己嘴巴子,他怎麼樣管她鳥事啊?聽到秦守睿反問,老實回答:“我不知道。”你們有錢人的世界不是她這種窮人能輕易走進的。
秦守睿突然回頭,定定地看着沈洛洛:“如果我說我不是,你信嗎?”
沈洛洛呆呆地看着秦守睿眼中的認真,伸出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發現總裁大人已經回過頭了,仿若剛纔的認真是她的幻覺,或者,真的只是她的幻覺。
沈洛洛連忙傻笑着打哈哈:“哈哈,總裁大人,我當然相信你不是那種人啊,總裁大人這麼英明神武,英姿颯爽,英俊瀟灑,怎麼可能會是那種人嘛。”
秦守睿嘴角微彎,但是眼中的笑意卻漸漸消失。
沈洛洛偷偷地覷了一眼總裁大人,背影看上去很冷漠,很陰森,沈洛洛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沒說錯什麼吧,把馬屁都給拍穿了呢。
斜了一眼於弘文,小屁孩也在看他,只是似乎也有點不太高興。
這一大一小的,到底怎麼回事啦?
沈洛洛也生氣了,把頭扭向窗外。過了一會兒,突然感覺有人拉自己的衣服,沈洛洛回頭,沒好氣地瞪小屁孩:“幹嘛啦?”
小屁孩看了一眼秦守睿,又湊到沈洛洛耳邊,小小聲:“你會不會喜歡舅舅?”
“怎麼可能?”沈洛洛像只刺蝟一般猛地從位置上跳起來,頭撲通一下撞在了車頂,痛得呲牙咧嘴。
“什麼怎麼可能?”秦守睿回頭。
沈洛洛一抖,醞釀了一下,開始流暢地撒謊:“是這樣的,文文把我的羽絨服給扯壞了,問我會不會要他賠償,我說不用了,你說,小孩子不小心的行爲,我們做老師的,特別是我這麼和藹可親的老師,怎麼能要求他賠償呢,這樣真是太不太不道德了,總裁大人,您說是吧?”
某人似乎忘了前陣子還拉着小屁孩不依不饒地讓小屁孩賠呢。
於弘文雙手環胸,哼了一聲,很鄙夷地斜了一眼沈洛洛。
秦守睿漫不經心地問:“什麼顏色的。”
“大黃色的。”於弘文搶先回答,“從沒見過那麼醜的顏色。”
沈洛洛頓時滿頭黑線。
在沈洛洛極度鬱悶中,小屁孩終於被送回家了,沈洛洛原本想要自己打的回去的,因爲總裁大人回別墅和去曉雪的住宅並不順路,但是在總裁大人啥話都沒說,只是冷冷地看了沈洛洛一眼,,沈洛洛就灰溜溜地爬上了車,而且在總裁大人的目光下,哆哆嗦嗦地爬上了副駕駛的位置。
其實,她是真的真的不想在這個危險地帶啦,但是爲何總裁大人要用那種“如果你去後面坐,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看她啦?
經過一天的折騰,沈洛洛其實很累了,幼兒園的老師其實真的很不好當,或者說,任何一碗上班族的飯碗都是不好捧的。沈洛洛迷迷糊糊地靠着舒適的位置打瞌睡,正好夢到有個看不清模樣的男人,深情地看着他,然後感覺他的手輕輕地拂過自己的臉頰,把她散在臉上的碎髮勾到耳後。
這樣的感覺太過真實……
沈洛洛一下子就醒過來了,一睜開眼,正好對上總裁大人的視線,秦守睿也沒避開她的視線,只是淡淡地說了句:“醒了?”
沈洛洛連忙直起身來,發現車子已經到孫曉雪家的門口了。於是很不好意思地開口:“你瞧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謝謝你送我回來,總裁大人,那我先回去了,您慢開車啊。”
正要下車,秦守睿突然開口:“等下。”
沈洛洛看他。
秦守睿說:“最近文文看上去開心了許多。”
沈洛洛一臉茫然。
秦守睿又開口:“我知道是因爲你。”
沈洛洛這才明白原來總裁大人在誇她教導有方呢,其實她也覺得她教得不錯,有哪個老師能像她一樣,把寓教於樂貫徹得淋漓盡致?心裡得意極了:“總裁大人,你不用謝我,身爲祖國的園丁,人民的保姆,我是有這個責任,也有這個義務,讓文文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開開心心地長大,快快樂樂的生活,有個美好的童年的。
秦守睿眼波閃了閃,又開口:“明天有空嗎?”
沈洛洛直覺沒好事,不假思索的開口:“沒空,明天很忙的。”
“明天週末。”秦守睿似笑非笑地看着沈洛洛。
沈洛洛挺着背脊:“週末也很忙的啦,當祖國的園丁這麼好當的呀?”
秦守睿透過玻璃,看着空無一人的街道,幽幽地開口:“自從我姐和姐夫過世後,文文再也沒去過遊樂園了,昨天跟他聊天,聽他語氣,似乎非常想去。”
沈洛洛頓時難過了起來,這可憐的孩子,連忙開口:“那總裁大人呢?你明天有事嗎?”
秦守睿眼神突然變得有點惆悵,衝沈洛洛搖了搖頭:“公司要開會,抽不了身。”
沈洛洛頓時眼睛一亮,頓時化身正義勇士,慷慨激昂地表示:“總裁大人,既然你不能陪文文過去,那就只能讓作爲老師的我犧牲小我了。”
“哦?犧牲小我啊?”秦守睿讚賞地看着沈洛洛。
沈洛洛唾沫橫飛:“是的,本來和幼兒園的老師約好要好好研討一下教育事業的,但是一聽到這件事,我依然倒戈,對於我來說,孩子是祖國的未來,花園裡的花骨朵,孩子大於一切,所以,我只能很遺憾地打電話給他們,讓他們不要等我了。我是多麼希望能陪文文去遊樂園,讓他盡情享受他美好的童年,儘快地從陰影中走出來。等到我人老珠黃,我可以綻放我滿臉的菊花,露出我脫了的牙齒,笑着對我的子孫說,他們的奶奶,曾經是多麼偉大的一個人,兢兢業業地在崗位上奮鬥,就連週末的休息時間,仍然不忘苦苦戰鬥……”
秦守睿一臉的動容:“真感人啊,那要麻煩你了。”
沈洛洛一臉嚴肅,義正言辭的說:“總裁大人,不要這麼客套,什麼麻煩不麻煩,太見外了。”
看着沈洛洛進了屋子後,秦守睿才掉轉車頭,但是並沒有往別墅開去,而是開去了市區有名的商業街,把車停在了一家裝潢得豪華的店門外。
銷售小姐看到秦守睿,立馬迎了上去,笑得像朵向日葵:“這位先生,請問需要什麼?”
秦守睿雙手擦在褲兜裡,涼涼地開口:“幫我拿件大黃色的女式羽絨服。”
銷售小姐領命,歡天喜地地去找大黃色的衣服,只是,這個顏色的款式似乎不多,不過不管了,看這先生的架勢,肯定是個大款,到時候拿件最貴的,這樣她的提成也對。
“等一下。”秦守睿再次開口。
銷售小姐回頭。
“再幫我拿件女式衣服,要今年流行的款式,記住,要正式。”
銷售小姐問:“那位小姐什麼樣的,可以大概描述一下嗎,先生?”
秦守睿微微沉吟:“是個,很抽風,但很可愛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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