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陣風把徐大先生吹過來了,鄙人深感榮幸”,亨同酒醒過來了,他打着哈哈道,亨同以問代答,圓滑的想要遮掩過去。
阿曉得,場面上頭的圓滑他又露出來了。
“亨同先生言重了”,徐潤一笑而過道:“講起來徐某人不過虛度時日罷了”。
其實今朝徐潤來到十六鋪碼頭,爲的是尋一個人。
一邊敷衍着眼前這位不期而遇的洋人,一邊徐潤扭頭朝着碼頭岸邊望過去。
“不是講好了唐廷樞仁兄早要回來的嗎?”,徐潤心頭嘀咕道。
看着眼前這位不期而遇的華人地皮大亨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難道講徐潤又來十六鋪碼頭踏勘啥地皮了嗎?”,亨同心裡頭緊張的猜疑道。
亨同的臉色一下子“唰”的一聲變了,“鄙人是曉得的,眼前這位華界鼎鼎大名的地皮商人,手裡頭已經吃進不少的頭寸了”,他講的是徐潤手裡頭囤積的地皮。
“鄙人是曉得的,別的不講,截止去年,這位華人地皮大亨手頭還擁有未建房子的地產差不多三千畝”,亨同敬畏的心想道:“真是不得了唻”。
亨同講的是去年,阿拉大清國光緒九年的狀況,想想看,有過去快要一年辰光,如今這位辣手厲害的昔日寶順洋行買辦,今朝風頭正勁的輪船招商局會辦,又在十六鋪碼頭浪向逛逛。
幫幫忙,儂想看看,大鱷在岸邊溜達,想要做啥?
自信接過來翎子的亨同不禁驚出了所有的冷汗,啥私會家人,跑到爪哇國去了。
“倒是亨同先生如今聲名鵲起,鄙人實在是敬慕得緊”,徐潤一邊有意打岔道,一邊他客氣的拱拱手,不鹹不淡的講道。
“徐大先生講到哪裡去了?”,這辰光老奸巨猾的亨同也是有意回敬道:“鄙人比起您來,纔是討生活罷了”。
顯然亨同話裡有話,“這個華人地皮商,講啥
虛度時日?”,亨同心裡頭冷笑道:“虛度辰光能到十六鋪碼頭上頭來白相?”。
鬼才信。
“鄙人倒要跟這位亦官亦商的徐愚齋套套話”,亨同心頭盤算道:“要講起來最近的上海灘上頭,確實局面複雜”。
其實亨同最近一歇歇也沒閒着,剛剛去拜會了上海道臺邵友濂,接着不期而遇了新沙遜洋行的買辦趙伯韜,得到的消息卻是各不相同的,甚至可以講是自相矛盾。
這下這位尋常辰光腦袋圓滑的上海灘地產界的後起之秀,拎不清爽了。
“不瞞徐大先生講”,亨同滿臉堆笑的對着徐潤講道:“鄙人今朝巧會您,真是有事體要討教、討教”。
一邊講着,一邊亨同笑得更加的殷勤了。
“亨同先生客氣了”,徐潤聽到這裡,嘴裡還是一如既往的禮貌道:“你我同在上海灘討生活,哪裡敢講啥討教?”。
“呵呵”,亨同聽到這裡,不禁瞪大了通紅的眼珠子,徑直的對着徐潤望過去,他笑道:“上海灘上頭啥人不曉得徐大先生您是手眼通天的人物”。
一邊亨同刻意的恭維着,一邊他目不轉睛的看着徐潤。
“不曉得徐大先生閣下對於最近大清國和法蘭西國在安南的衝突,您有何見解?”,亨同一邊晃着暈暈乎乎的腦袋,一邊竭力的咬字清爽的問道。
徐潤聽到這裡,儘管已經料到了眼前這個洋人會問些問題,卻沒想到他問的竟然是這麼大的一個題目。
“哦”,徐潤沉吟道。
“要曉得如今鄙人也是看不清爽阿拉大清國目下面臨的這最大的危局”,徐潤愁悶的心想道。
想到這裡,徐潤不禁又是朝着碼頭那邊望了一望,還是不見一直期盼的同僚唐廷樞的身影。
“這個唐景星哪”,徐潤不禁有些幽怨的心想道:“今朝馬建忠、馬會辦已經到任有些辰光了,局裡
頭的許多事體,還要等着你商議料理纔好”。
“怎麼鄙人望穿秋水,卻不見你的身影?”,徐潤惆悵道,一邊他失望的扭過頭來了。
這邊亨同可是眼巴巴的巴望着從徐潤嘴裡撬開些消息出來,哪曉得人家卻不接自己的翎子,不禁有些着急了。
“徐大先生”,亨同加重口氣再次開口問道:“您真是金口難開哪”,聽上去語氣之中有些埋怨,那是很明顯的了。
“鄙人頗有些風聞亨同先生一向在老沙遜洋行裡頭做的事體”,徐潤目光深邃的望着神情急切的亨同,心想道。
“無非又是在垂涎阿拉輪船招商局這塊地皮了”,徐潤心裡頭鄙夷的猜測道,他認定了眼前這個不期而遇的傢伙,就是個夜貓子上門,沒安啥好心。
雖說徐潤心裡頭不妥帖,不過面子上頭還是不漏聲色的打着哈哈道:“亨同先生您客氣了”。
“要講起來安南的局面哪”,徐潤沉吟道:“自從兩江總督左宗棠、左大人以目疾增劇,氣血漸衰爲由,奏請朝廷開缺准假,回籍養病而去”。
“阿拉阿拉大清國朝廷隨後發下聖旨講”,徐潤一邊敘講道,一邊朝着北方抱拳拱拱手,算是對北京城裡頭的皇上、太后致意了。
“左宗棠、左大人宣力疆圻,勞勳懸著,朝廷深資倚任,屢次陳請開缺,情詞懇切,不得不勉如所請,準其開缺,賞假四個月,回籍調理”,徐潤言之鑿鑿的講到了大清國內部政局的變化道。
“這些鄙人也曾聽邵友濂、邵大人講起過的”,亨同一邊聽着,一邊確定的點點頭心想道:“好在這個一向做事強硬的左大人走了”。
“要不然這位擡着棺材去新疆找俄國人拼命拼命三郎還在的話”,亨同心頭戰戰兢兢的心想道:“恐怕法蘭西人就算到了上海灘,也要吃癟的”。
“萬能的主啊”,亨同在心頭惶惶不安的祈求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