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就這麼一瞬間,趙伯韜的情緒有起來了,然後他不服的辯駁道:“鄙人也讀到過先賢的一首詩歌,其中說道:‘花雨無時落,松風終日來。路經深竹過,門向遠山開。豈得長高枕,中朝正用才’”。
“鄙人理解的意思和趙買辦也是略有不同”,所羅門嘴邊掛着一絲嘲諷的口氣反駁道。
“你們中華賢人也說過‘美花多映竹,好鳥不歸山’”,所羅門振振有詞的說道:“日頭落了,夕陽下的山巒未必就留得住鳥兒”,他說到這裡,眼神當中,竟然帶着一絲挑釁了。
趙伯韜聽到這裡,不禁十分的感慨,“悲哉”,他深重的嘆口氣,正要接着說啥。
這辰光管家Interest帶着傭人Notes,畢恭畢敬的走了過來。
管家Interest走攏一瞧趙伯韜的臉色,心頭頓時一驚,“自從那一日道臺衙門差人送來了字畫,鄙人就曉得後頭一定會發生啥事體”,他無聲的嘆息道,看看這位上海灘上的男人,多麼拎得清,畢竟見識過大場面的,到了啥辰光,也不會坍了臺勢。
想到這裡,管家Interest對着傭人Notes使了個眼色,二人連忙走上前來。
他倆等到跟家主低頭致意之後,管家Interest輕聲的請示道:“老爺,酒宴現以備好,是否傳上來?”。
聽到這裡,趙伯韜點點頭,“方纔一見衆人沒有充分領悟到了這幅畫的真意,因而並不是心服口服,何不借着酒宴再行建言?”,他心想道。
“各位嘉賓,今朝鄙人略備薄酒,請各位賞光入座,你我共敘情誼如何?”,趙伯韜帶笑的邀請道。
後頭纔到的雅各布一聽這話,“好的呀”,他不禁應答道。
雅各布連忙笑着跟所羅門兄弟擡手致意,一副禮讓的模樣,隱約間儼然他就是宴會的主角似的。
旁邊的亨同又是冷眼的一覷,今朝此人可沒有怎麼表現,難道就啞炮了嗎?只見他這辰光禮貌中不失熱烈的對着趙伯韜笑道:“早就聽說趙買辦府裡頭藏着好酒,只是一向無福消受,今朝借光,真是開懷哪”。
“記得亨同先生去年年末的光景,和趙某人聽小曲,吃老酒”,趙伯韜不禁回憶道:“說的是安南戰局、主和的李鴻章李中堂,其實記掛的還是地皮的事情”。
“如今那位李先生一去,久無音訊了”,趙伯韜想到這裡,不禁臉色一沉,緊跟着又迅疾的擠出了一絲笑容,“亨同先生說到哪裡去了?”。
趙伯韜竭力的恢復了尋常的和顏悅色,笑着擡起胳膊,雙手抱拳對着這位老友說道:“鄙人府裡頭好酒雖說不多,不過朋友們到了,豈能不盡心竭力的款待好了?”。
說到這裡廂,不等趙伯韜再吩咐,傭人Notes高興的咧着嘴,穿過傳菜的僕人、丫鬟,抱着個罈子過來了。
看到這個物件,亨同眼中閃爍出了欣喜的光芒,“我的主啊”,他高興的叫嚷道。
隨着亨同的驚訝聲,傭人Notes咧着嘴,心頭得意了,“雖說家主沒有讓小的掌竈去,不過充當監酒的,夠體面的”,他想到這裡,把罈子放到了身邊的高腳細腰凳子上,然後叉手而立,一雙眼睛緊緊的看着席間的動靜。
這辰光衆人你推我讓,擁抱的、抱拳的,中英文夾雜着,在杯盤、桌凳的交響樂中,衆人終於坐在了八仙桌前。
“果然不錯的”,傭人Notes探頭一瞧,雖說他抱怨只有一天的預備時間,其實這辰光桌上的菜餚卻蠻地道的,精心準備的本幫菜,色香味型一樣不拉。
滿桌子的菜餚裡頭,數不勝數了,其中就有江南特色的金橘糖蓮藕,亮晶晶、黃燦燦的,就憑着這一道獨具特色的甜食,就深深的吸引住了亨同,所羅門嘴巴蠕動了一下,嘴
裡忽的生出甜絲絲的滋味出來了。
這辰光雅各布笑吟吟的看了看趙伯韜,然後把目光轉向了傭人Notes守着的酒罈子。
趙伯韜一見雅各布目光盯着這個泥封的陶罐子,他笑了,“今朝高朋滿座,趙某人特意開壇,請各位品嚐地道的女兒紅”。
趙伯韜此言一出,亨同頓時眼光中流露出了驚喜的表情,“鄙人早就聽說江南人家嫁女之時才能品嚐到這樣的珍藏好酒,不想今朝竟然能夠有此口福”,他高興的說道。
“哦”,雅各布一聽到了這裡,不禁帶着些埋怨的神態看着趙伯韜,“親愛的趙”,他對着東道主打趣的說道:“你我共事許多的日子了,還望告訴鄙人,世上還有如此有趣的好酒”。
“不是鄙人捨不得拿出來,而是辰光未到,滋味不佳,豈敢獻醜?”,趙伯韜一語雙關的對着雅各布說道,說到這裡,他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桌邊的衆人。
“如此說來,今朝必定是好日子了”,一旁所羅門興奮的說道,一邊他的目光瞥了瞥身旁的亨同。
“所羅門先生說的極是”,亨同一邊對着所羅門迴應了一個眼神,一邊扭頭望着東道主,目視着趙伯韜的意思,還用說嗎?
趙伯韜順勢拿過了酒杯,只見傭人Notes拿起一隻小錘子,小心的敲碎了泥封,隨着封泥的脫落,一股馥郁的黃酒芳香很快溢滿了整個的花廳。
趙伯韜一見上好的女兒紅啓封了,親自拿起帶把的舀子,一一的給在座的賓客們斟滿了酒。
雅各布嗅着清香的酒香,不禁有些陶陶然了,“妙極了”,他喃喃的讚道:“果然是酒中極品”。
“各位嘉賓可都是趙某人的故交老友了”,趙伯韜這辰光舉起了青花酒杯來,“在此鄙人先乾爲敬”,一邊說着,一邊他團團的朝着四周轉了一圈,然後一仰脖子,“咕嘟”一口乾了這杯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