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越連午飯都沒吃,偷偷摸摸地回了防化連拿了包,張朝封帶着一排出公差還沒回來,老牛去了後勤領彈藥準備打靶,仇幾滿去了政治部,全連也就鄭書叢知道楊越走了。他跑去長途汽車站買票,剛好有一班最近去喀什的汽車,還有二十分鐘開車。楊越想也沒想,先買了再說。
等買完票才猛然發覺,自己還沒見到蘇沐晨!
楊越拿着手機,抱着腦袋抓着頭皮,蹲在了地上,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給蘇沐晨去個電話。
連說辭都想好了,如果蘇沐晨發飆,楊越就再拖一天,陪蘇沐晨吃個飯聊聊天。至於十四師那邊,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晚一天早一天有什麼關係!?
結果電話打了三遍,響了半天,蘇沐晨居然沒接!
眼看班車已經開始檢票,走還是不走?楊越猶豫了三十秒。最後,他仰天長嘆一聲,命也!
汽車從葉爾羌出發,上了去喀什的公路。冬天的太陽照射進車窗內,車上大部分乘客都都閉目養神。楊越睜着兩隻大眼睛,看着那綠洲倒退着的樹木和灌木叢,那一排一排低矮的房屋,卻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現在腦袋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動了。
蘇沐晨發來了一條信息。
“哎呀,剛纔去吃飯了,忘記帶手機了……”
楊越看了一眼,覺得心好累。
“我來過葉爾羌了。”他決定實話實說。
蘇沐晨的反應很激烈:“真的?你在哪?我去找你!”
“在回喀什的汽車上!”楊越捂着額頭,有氣無力。
這條信息發出去之後,蘇沐晨沉默了幾乎兩三分鐘的時間,隨後他的電話就響了,蘇沐晨來的。
“你跟我說清楚,楊越!”蘇沐晨有點歇斯底里的味道,都破音了。
楊越嚇了一跳,拿着手機的手不由地顫抖了一下。蘇沐晨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劈頭蓋臉就罵:“你什麼意思?你回來了不找我?奎城離我們葉爾羌你知道有多遠嗎?一千七百公里!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你有良心嗎?楊越!”
蘇沐晨一邊罵一邊哭,楊越連忙調低了手機的音量,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就不買這麼近的班車了。
可是如果不買最早的班車,他晚上都到不了喀什。
楊越很想讓司機停下,他想下車回去葉爾羌,他知道,現在只有他回去了,蘇沐晨纔會原諒他。
可是蘇沐晨的電話剛掛,眼鏡蛇的電話又來了。
“楊越啊,我得跟你說呢,你這事是我沒辦好,我的錯。現在師長親自過問了,剛纔打電話給我,問你什麼時候到。”
楊越當場就有打人的衝動,你空突營平常不是牛逼哄哄的嗎?你不是說你神通廣大的嗎?平日裡趾高氣昂,司令部裡得罪了不少人吧?現在好了,被人抓住了小辮子,耳光使勁往臉上呼了吧!
但楊越沒敢這麼說,他怕刺傷了眼鏡蛇的自尊心。說實話,自從去了空突營,楊越明顯發現眼鏡蛇對自己不比牛再栓對自己差。
眼鏡蛇做事情是不太地道,但關鍵時刻,楊越覺得他不能傷了人家的心。
楊越嘆了一口氣,儘量讓語氣放平緩:“我在回來的路上呢,大概下午七點到喀什。”
“你等等!”眼鏡蛇放下了手機,拿起座機要了陸航大隊,沒一會兒,他便對楊越道:“好消息,八點有飛機!我跟他們領導說好了,你就坐八點的飛機回來。你前後就出去了兩天,這兩天的假,我一定幫你搞定,司令部那不會說啥的。”
楊越舔了舔嘴脣,“得!搞定了再說吧。”
楊越沒心思扯淡,掛掉了電話。
汽車走走停停,兩百公里的路程愣是走了三個多小時。在下午六點半的時候,楊越總算是看到了喀什的市區了。
剛從車上下來,打車往軍區後勤物資處去。在車上,蘇沐晨又來了個電話。
“你現在到喀什了嗎?”
“嗯,我到了!剛下車,準備去後勤部,八點的直升機回奎城。”
“你不坐火車啊?”
“沒請到假,我必須今晚趕回去。過了明天,營長就得挨處分。”
“那你等我,半個小時以後我就到!”
“你來了?”
“對!我剛過英吉沙沒多遠,大概還有六十公里!”
“六十公里半小時?你開車多少速度?”
“一百二!”
“你不要命了吧!”楊越嚇了一跳,雖然這年頭公路上沒什麼車,但畢竟是國道,很多地方坑坑窪窪,年久失修。蘇沐晨在國道上彪一百二的時速,很容易出事。
蘇沐晨卻很堅決,“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你!”
楊越看了一下手錶,現在已經是六點五十了。蘇沐晨就算半個小時能趕到喀什,還得花時間趕到後勤部。他們最多隻能見到十分鐘,甚至更少!
楊越怕蘇沐晨邊開車邊打電話會出事,交代了兩句讓她注意安全之後,一顆心就一直提在了喉嚨裡。他打電話給眼鏡蛇,詢問還有沒有晚一點的飛機,那邊幫他問了,八點的直升機確實是最後的一架。畢竟從喀什轉場起飛回陸航大隊,三個多小時將近四個小時的路程,等到了機場,都已經是半夜了。
七點二十,楊越抵達了疆南軍區後勤部物資處的集散地。飛行員已經在試機,螺旋槳緩緩地轉動,檢查了楊越的證件之後,機長呶了呶嘴,還不上來?
楊越搖了搖頭,等個人。
飛行員點點頭,朝楊越比了個八的手勢,楊越會意,不耽誤時間,到點就走。
天地良心,他現在最怕的就是蘇沐晨出事,但又怕她開車的時候走神,不敢打電話詢問。在焦急中感覺度秒如年,那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跟催命符似的。
七點五十一分,一輛畫着紅十字的軍用吉普車幾乎是衝卡而入,後面的哨兵追上來都吃不到吉普車的灰。那車一腳剎車就停在了直升機邊,蘇沐晨從車上下來,咬着嘴脣一巴掌就扇在了楊越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