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的營地。
帳篷雖然還在雪地裡林立着,可是那些帳篷的布簾卻早已經被全部打開,裡面原本應該睡着人的地方是一片虛無的黑暗,藉着昏暗但是足夠看清整個營地的魔法寶石的亮光,陳森然沒有找到一個人。
一個人都沒有,所有人就像是一下子人間蒸發了。
大風呼嘯而過,捲起了原本應該被壓好的帳篷的布簾,將那些布簾肆意拉扯,在狂暴的風雪裡獵獵作響。
陳森然愣了一下,他覺得自己應該看到的是德瑪西亞無畏衝鋒隊一千個人在整齊精確地如同機器一般一起揮劍,用最冷酷凌厲迅捷的手法出劍,然後劍刃撕裂了每一個不知名的襲擊者身體,鮮血浸透了整個山坪,到處都是屍體。
這才應該是正常劇本的發展方向。
可是現在這個情況……
“真是見鬼。”陳森然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這樣突兀而詭譎的轉折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徹底狂躁了。
而原本這樣的情緒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身上,要知道就算是當年他執行一次任務時,被自己的目標提前發現並僱了一個頂級的僱傭兵團對自己的小隊進行獵殺,當時他們被困在一個法國的紅酒酒莊裡,對方的殺人技巧極度高明,自己的手下每過一個小時就會莫名其妙地消失,死亡蔓延在每一個角落,可是他卻在反擊的同時還有興致品評一下新產的紅酒的味道口感如何。
但是現在,他卻狂躁的想殺人,因爲,小安妮,不見了。
那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很重要,不見了會睡不着,吃不好,走不了路,眼皮會直髮跳。
“冷靜點。”這時候老杜明顯是看出了陳森然的情緒不對,或許是因爲今晚陳森然看了他的刀道,所以他們已經算是朋友了,這個平日裡從不給陳森然好臉色的老傢伙出奇地勸了一句。
“謝謝,我知道。”陳森然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情緒冷卻下來,努力讓自己的思維進入從前的節奏。
首先,從信號發出到自己趕到這裡前後沒有超過十五分鐘,十五分鐘能夠發生什麼?
十五分鐘不可能將一千個人殺到連渣都不剩,不說那一千個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精銳,殺死他們至少需要出動一萬以上的正規部隊,就算是換成了一千個普通人,敵人換成了內瑟斯那種變態,也不能可能在短時間內處理地這麼幹淨吧。
難道說真的是所謂的冰霜女王的詛咒,似乎也唯有詛咒纔有可能發生這麼靈異的事吧?
陳森然一邊試圖用這個扯淡的推測來舒緩自己的神經,一邊將視線投向了已經被鮮血浸透,即使是滔天的大雪也無法掩蓋的在暗色的魔法光下散發出濃濃的醬紫色的血跡。
有血,很多的血,自己之前也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就說明這裡確實是發生過短暫而激烈的廝殺的,而且一定死了人。
但是現場卻沒有一具屍體,也就是說屍體被迅速處理掉了,那麼死亡的人數就不會太多,那麼答案就是要麼那一千人連同着小安妮被直接俘虜了。
要麼就是那一千人連帶着安妮撤退了。
前一個結果的可能性不大,因爲那一千精銳不說實力,單單以他們的驕傲就不允許被俘虜。
那麼就是撤退,那樣的話,陳森然就微微放下了點心。
可是到底是要遇到了什麼恐怖的襲擊,那一千人才會選擇只抵抗這麼短的一點時間,連等陳森然回來都做不到就直接選擇了撤退呢?
而且更加奇怪的是,那些襲擊者對於這個營地竟然沒有進行任何的破壞,只收斂了可能會暴露自己身份的屍體就悄然離去了。
他們,或者說它們的意圖何在?僅僅只是爲了讓那一千人退去,那這個收益和他們(它們)苦心孤詣的襲擊完全不成正比。
而這個山坪,除去進口,唯一可以逃的地方是……
順着那一座橫跨山峰的階梯,到山的那一邊。
冰霜女王昔日的宮殿。
這樣的條件綜合起來的話……讓陳森然的心不由蒙上了一層陰影,這讓那個之前原本只是他用來自我調解的推測再度浮了上來。
真的是冰霜女王的什麼詛咒?或者說是冰霜女王的幽靈控制着她的幽靈軍隊將每一批來到這裡的人都驅趕到她的宮殿裡,讓她吸食靈魂得到永生?
如果說是什麼幽靈軍隊,那麼還真的有可能將那一千德瑪西亞人避退,連十五分鐘都支撐不了。
這時陳森然和老杜終於走到了營地裡,他直接蹲下了身去觀察那些已經被凍結了的血跡。
幽靈是不會流血的吧……而且從地上的那些血的分佈情況來看,基本都是很整齊的一條線。
陳森然殺過很多人,知道這樣流血的傷口只有劍才能砍出來,還是很快的劍,他甚至可以想象那些長劍一劍砍中要害的利落。
所以說這裡的血大部分都是襲擊者流的。
也就是說,對方的單兵作戰能力並不強,而是靠得數量上的優勢……
數量上的優勢,陳森然一下子擡起了頭看向了那些隱沒在黑暗中的山壁上的密密麻麻的口子。
只是黑暗深沉,風雪更狂,那裡除了死寂還是死寂。
“有結果了嗎?”老杜打斷了陳森然的出神。
“他們應該是去了那邊。”陳森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指向了山的那邊,那座深藏在黑暗中的,已經看不清面貌的雄偉宮殿,就算是離得那麼遠,他都能隱隱感覺到一股深重的壓迫感,他剛剛放下了一點的心又提了起來。
畢竟卡爾薩斯那個老鬼離開前可是一直在說着那一個宮殿的可怕,現在,丫頭進了那裡……
“那裡……有什麼?”老杜順着陳森然的手的方向看向了那一邊,他幾乎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他的語氣有些不確定,他像是感覺到了強大,又像是感覺到了虛無。
“那裡……”陳森然顯然聽出了老杜話語裡的不確定,他知道這個刀術近乎道的老傢伙也一定如同卡爾薩斯那樣感覺到了什麼,“有個很長的故事。”
“很長的故事……”這個答案讓老杜有些意外。
“走吧。”陳森然站起了身,準備往前走。
這時老杜忽然回過了頭,看向了左邊的那一面山壁,那種迅捷的反應如同被人在背上狠狠刺了一刀。
他像是在尋找着什麼,從陳森然角度看,在暗色的魔法燈下,他的眼睛在黑夜裡散發出忽明忽暗的光。
“怎麼?”陳森然頓了一頓,皺起了眉頭。
難道說……
“沒什麼,走吧。”老杜搖了搖頭,開始向前走。
陳森然又一次看了一眼那一面山壁,最終搖了搖頭沒有再去多想什麼,無論如何,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見到小安妮,確認她平安無事。
然後,別的任何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三息之後,整個山坪再度寂靜如死地,唯有營地裡的魔法石散發着幽暗的光,映照出影影幢幢的詭譎。
一個佝僂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從重疊的影子裡走了出來,似乎是在望着陳森然他們離去的方向。
“大王,爲什麼我們剛纔不殺了他們,洛克好久沒有吃過人肉了。”他一邊說着一邊吞了一口口水,暗色的魔法燈照出了他醜陋的面容,滿臉紅色的毛髮,尖細的耳朵長長的鼻子,皮膚是厚重的冰霜般的深藍色。
這是一隻典型的類人生物。
“蠢貨。”一把巨型的深藍色的巨大棒槌從漆黑的風雪裡飛了出來,重重地砸在了那個叫洛克的傢伙頭上,一隻長着同樣面容的類人生物也從黑暗中走了出來,“你如果想早點去死,我不介意把你先送給女王開胃的。”
“哦,偉大的特朗德爾,我的王,別那樣做,洛克只是隨便說說的,對,隨便說說的。”洛克一邊摸着自己痛的要死的腦袋,一邊求饒。
叫做特朗德爾的身份是王的異類生物撿起了那一根棒槌,他沒有再回答洛克,只是摩挲着那一根巨大藍色棒槌,同樣注視着山的那邊的夜。
“一次偉大的獻祭。”這句話他是一種古怪而悠長的像是某種巨獸的吼叫地腔調唱出來的。
聲音順着寒風在整個山坪間迴盪,隨着聲音擴散,無數的猩紅色的眼睛從黑夜裡猙獰暴露。
無數的聲音唱起了這句偉大的讚美詩。
天還沒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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