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狂妄是好事,但太狂妄就是不知死活了。”寂沒有被劫篤定的話語嚇到,他也沒有笑,他只是淡淡地說着類似於長輩教育晚輩的慢聲細語。
“那我們不妨等等看?”劫說着,竟然就那麼做了下去。
“好。”寂也真的就那麼答應了。
兩個人,一老一少,代表了決然不同的兩種信仰,原本應該生死相交的人,竟然就那麼安然的相對而坐了下去。
“其實,我很欣賞你,劫。”寂再次開口道。
“哦,那我真是受寵若驚了。”劫這樣答。
外面的廝殺聲越來越劇烈,而他們的話語依舊淡淡。
就如同滿院子將放未放的櫻花。
“我當年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個該死的人。”寂繼續說,用平淡的語氣說着絕對殺人的話語。
“哦,那你爲什麼當年不殺我?”劫用一種不置可否的語氣問道。
“我跟你的老師說過,你是個不詳的人,我要他驅逐你。”寂停頓了一下,用一種可惜地語氣嘆道,“可惜啊,你的老師,他真的是個太過仁慈的人,他竟然求我放過你,哼,放過你……”
最後一句,他說的真是唏噓難耐。
如果當年他能狠一狠心,或許現在也就不是這樣的局面了。
“老師,他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爲報。”劫在說到他的老師的時候,終於有了那麼一絲感情的變化,他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難過。
“可你卻殺了他。”寂打斷了他,冷冷道。
“……這是我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劫沒有反駁,只是微微垂下了頭,似乎是有些無法面對存在於這個院子裡的,屬於他老師的靈魂。
“劫……”這時,之前被劫擊倒的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支撐起了自己的身體。他拄着刀,死死地盯着劫喘息,他一字字說,“你死一萬次,也換不回我父親的命。”
劫無言,他甚至沒有去看慎一眼。
院子外的廝殺聲忽然一下子靜了下來。
很靜很靜。
靜的只有行走聲。
似乎,勝負已定。
“你猜是誰贏?”寂看着劫,問。
“我。”劫無比自信地回答。
“哈……”寂笑出了聲來,“你啊,死到臨頭還是這麼嘴硬。”
“慎。”他這樣喊。
“慎在。”慎艱難地擡起頭。
“我讓你親手殺了他。你回來好不好?”寂轉過頭看向了慎。
慎看到了寂的斗笠下的眼睛。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那裡面滿是殺意。
你回來好不好?
意思就是,你去殺了那兩個人,我就讓你手刃仇人。
“寂大人……”慎的手抖了起來,他的人也抖了起來。
但這不是因爲他沒有力氣。而是因爲,他在掙扎。
“寂先生,我人還好好坐在這裡,你就拿我當作一件貨物。”劫很冷地笑了起來,“你未免,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吧?”
“劫,認命吧,二十多年前我沒有殺你,是你的幸運。而今天……”寂撐着自己的身體,要慢慢站起來,“你必死無疑,而且,你聽聽。這四周圍……”
這四周圍,到處都是迅捷的腳步聲。
他們從四面八方,涌進了院子裡。
很多的,忍者,暗影忍者,他們的刀上沾着血,來到了這個最終的決勝之地。
“寂大人,風部向您報道,已成功完成任務,所到之處,沒有活口。”第一個踏進院子的人在櫻花樹下站定,朝着寂回報。
“寂大人,火部向您報道,已成功完成任務,所到之處,沒有活口。”第二個人緊隨而至。
“寂大人,林部向您報道……”
“寂大人,山部……”
越來越多的人來到了這裡,他們統統都是均衡教派的人。
沒有一個影流的人。
他們的聲音在宣告着,劫,完敗了。
劫卻仍舊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像是完全不擔心自己接下來的結局。
“慎,你的答案呢?”寂也沒有去理他們,而是看向了慎。
“我……”慎全身一震,很久後才道,“我拒絕。”
“果然是這樣嗎。”寂卻沒有意外,只是嘆息了一聲,“慎啊,你果然也是個該死的人啊,你……”
“去死吧。”
去死吧三個字出口,寂已經不在原地。
他那蒼老的身影已經到了慎的面前,他的蒼老的手已經伸了出來。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沒有人阻止,沒有人嘆息,所有人都用一種冷漠的眼神,看着地上的慎,甚至沒有一點意外。
就連慎自己,也用一種認命的眼神緩緩閉上了雙眼。
“嘭——”就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一隻手擋在了寂的面前。
擋住了寂那絕殺的一擊。
是劫。
“你救他?”寂用一種不可思議的口吻說道。
“我當然要救他。”劫卻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我答應過我的老師,要他活。”
“劫,你似乎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吧?”寂用一種怒極反笑的語氣笑道,“再說,他領情嗎?”
“劫,你走開。”慎果然不領情。
“寂先生,你覺得你贏定了?”劫不答反問,語氣依然冷漠自信。
“你覺得呢?還是你有什麼底牌未用?”寂也同樣回答的自信。
“既然這樣,寂先生,我們不如來打個賭?”
“賭什麼?”
“賭他的命。”
“怎麼賭?”
“如果我贏了,你就放過他。”
“如果你輸了呢?”
“我不會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寂仰天大笑了起來,他笑得那麼恣肆奔放,像是一下子從現在的垂垂老矣,回到了很多很多以前,那時他翻手作雲覆手雨。
絕世之雄。
“賭不賭?”劫卻還是冷靜,問。
賭不賭。
“賭,爲什麼不賭。”寂收歇了笑意,“我倒要看看,你怎麼贏。”
“寂先生,你今晚真的做對了很多事。”劫滿意地點了點頭,“其中最重要的一件就是,你真的以爲我在這裡。”
“什麼意思?”寂終於有了一絲不安。
“意思就是……”劫的話沒有說完。
因爲下一刻,他已經化作了一團虛影消失在了空氣裡。
寂的臉色一下子難看到了極點。
他到底去了哪裡?
或者說,他,到底在哪?
ps: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