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孫全說出這番話，汪副總眉頭緊皺，神情錯愕地看着孫全。
很明顯，孫全的態度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一個作者，就算是一個白金作者，就能跩成這樣嗎？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你是起點旗下的作者！
而起點隸屬於盛大文學！而他則是盛大文學的副總。
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汪副總還沒回過神來，就看見孫全起身對老易點點頭，笑道：“易總，今天就到這兒吧！我公司還有點事，咱們回頭再聚！好吧？”
老易微微苦笑，起身拍了拍孫全上臂，點頭道：“行，我送送你們！”
說着，拉開椅子，作勢就要送孫全、薛子涵等人出去，汪副總眼睜睜地看着，臉色很不好看。
總不能這個時候聲明自己沒喝醉吧？
其實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他並沒有喝醉，否則剛纔也不會開口跟孫全談投資《亡靈遺願》的事。
孫全等人走了，老易起身送到樓下。
一路上，老易都在低聲跟孫全道歉，幫汪副總解釋，其實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無論是他還是孫全，心裡都清楚是怎麼回事。
但一句話都不解釋的話，這樣不歡而散，關係就僵了，日後想再找機會談合作的事，恐怕就沒什麼機會了。
孫全對老易沒什麼意見，在樓下大門口，客客氣氣地跟老易道別之後，才和薛子涵等人上了車。
老易站在門口，臉上保持着笑容，揮手道別。
目送。
身旁有腳步聲走來，老易沒有回頭，酒店門口人來人往很正常。
但，這腳步聲卻在老易身旁停下，汪副總的聲音傳來：“老易，這小子很狂啊！真以爲他那個皮包公司僥倖拍出一季還不錯的網劇，就牛比了？就能不靠咱們公司吃飯了？沒有咱們公司捧他，他新書能出成績？新書出不了成績，他那皮包公司，以後就肯定能再拍出好電視劇？”
老易眉頭微皺，心下無奈。
總公司ceo強哥，以前任職的履歷跟網文毫無關係，如今卻掌管着包括起點在內的一衆網文公司的生死，屬於典型的外行領導內行。
這也就算了，偏偏強哥組建的總公司成員，多數也都是外行。
包括他身旁這位汪副總，同樣對網文是外行。
這位汪副總，以及CEO強哥骨子裡看不起網文、看不起網文作者這一點，這兩年，圈內多數寫手都感覺到了。
他老易和這些領導平時接觸稍多，自然也感受頗深。
比如：強哥上臺後，一直致力於邀請傳統作家來起點發書，比如花大價錢，購買已經瀕臨倒閉的榕樹下等文青聚集的網站，等等。
可能在強哥看來，只有傳統文學和那些傷痛文學，纔是真的文學，能提高起點的比格。
還比如，自從強哥上臺後，起點每次舉辦作者年會，都竭力邀請一些傳統作家來參加，來做嘉賓，來給網文作家講話什麼的。
那意味着什麼？
孫全重生前，每次看到這樣的消息，都覺得丟人。
他們這些網文寫手，平時被傳統作者各種鄙視，而網文寫手們付出無數心血和努力，短短几年時間，就在聲勢和人氣上，把那些傳統作者完全壓在下風。
可強哥一上臺，那幾件事一做，就把所有網文寫手壓到傳統作者腳下。
憋屈不？
這讓孫全想到當年大清一次不敗而敗的戰爭，明明打贏了敵軍，大清卻割地賠款。
網文作者想擠進傳統作者的圈子嗎？
孫全從來沒這個想法，他認識的作者裡，也沒幾個人有這樣的想法，多數寫網文的，都只想混網文的圈子。
或許在外人看來，網文和傳統文學，差不多。
但孫全從不這麼認爲。
打個比方：不能因爲雞和鴨都長了毛，所以就認爲這雞鴨是同一個物種吧？
……
老易嘆了口氣，轉過臉，對汪副總苦笑，“汪總，這個作者還是不一樣的，他的公司很掙錢，聽說身家早就過億了，而且，以他的現在的名氣，就算不在我們網站寫書，外面也有的是網站願意出高價籤他，所以，汪總，如果您這次真的想投資他那部網劇的話，態度上……呵呵，是不是能稍微好一點點？”
汪副總皺眉冷眼盯着老易。
面露冷笑。
就在這時，他的助理上前，遞過來一隻手機，小聲說：“老大，是侯總的電話！”
侯總？
是強哥？
汪副總趕緊接過手機。
……
回去的車上，和孫全並排坐在後座上的薛子涵，轉臉看了看孫全，笑問：“阿全，挺硬氣呀！你在人家網站寫書，還敢這麼掃領導的面子”
孫全笑笑。
沒有馬上接她的話，他剛纔心情確實有點不爽。
有那麼一會兒，他都想過新書不在起點發了。
至於最近纔跟起點簽好的新書協議？
他鹹魚工作室有的是槍手，完全可以讓槍手弄一本新書發上去應付協議。
他甚至想過，要不要自己弄一個小說網站，發自己的書。
當然，這些都是剛纔火大的衝動念頭，此時他心裡情緒已經平復下來，理智迴歸，剛纔的兩個念頭就被打消了。
協議確實好應付，可一本槍手寫的新書頂着他鹹魚俺老孫的筆名發出去，後果會很嚴重。
至少會嚴重削弱他這個筆名的價值，讓數以萬計的書迷大爲失望。
他培養現在這個筆名可不容易，重生至今，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心血，守在電腦前，打了多少字，熬死了多少腦細胞，纔有的今日人氣和口碑？
有人可能會說：一本書人氣下降，口碑下滑無所謂，下本書他親自寫，把人氣和口碑再挽回來不就行了？
乍一看，這話沒毛病。
但孫全覺得不是這樣。
重生前後，他在網文圈大概二十年，見過多少風光一時的大神？
而在他的印象中，無論之前，多風光的大神，只要某本書人氣和口碑稀爛，後面再想恢復榮光，就幾乎不可能了。
這倒不是說，每個大神每本作品都要超越前作，讀者可以允許你這本書比前面幾本書差一點，多差一點，問題也不大。
但你這本書不能爛！
一旦被大家公認你這本書寫的很爛，那你這個筆名差不多也就廢了。
想再恢復到以前的受捧狀態……反正孫全沒見過那樣的大神。
他鹹魚工作室目前那幾個槍手的實力，他覺得還可以。
但那只是和網文這個行業多數寫手去比。
和他孫全比的話，說實話，他自信自己的作品比工作室裡那幾個槍手，強一大截！
如果這點自信都沒有，以他現在的身家，他早就封筆不寫了。
舒舒服服過自己的富家翁日子不好嗎？
他相信只要自己用工作室那幾個槍手的作品，去冒充自己的新書，口碑肯定會炸裂。
不是很牛比的炸裂，而是很糟糕的炸裂。
真的會被他這個筆名炸裂成一個笑柄。
至於……自己開一家網文公司？
這個念頭，孫全幾年前就想過，但理智告訴他，接下來的很多年，起點都是無敵的。
其它網文網站只能在起點的陰影下，苟延殘喘。
與其想着自己開網文網站，還不如想想自己是否能在近幾年內，再賺幾十億，然後等起點目前的管理團隊出走起點之後，把起點收購下來。
他記得原時空，再過幾年，具體時間他記不清了，反正他記得起點目前的管理團隊很多人會集體出走，另起爐竈，創立另一家網文網站。
時間好像是在盛大文學準備上市前夕。
這一招宛若釜底抽薪，瞬間就讓起點元氣大傷，粉碎了強哥醞釀了好幾年的上市計劃。
在那之後，沒多久，整個盛大文學就被出售了。
原本不可一世的強哥，就此出局。
那是一個買下起點的機會。
但這個機會很難把握住，孫全隱約記得整個盛大文學是被打包出售的，售價幾十億。
想到這裡，孫全眯眼仔細想了想，如今距離整個盛大文學整體出售，好像沒兩年了。
以他目前的賺錢速度，恐怕沒希望能拿下來。
看來自己就算是重生了，也沒辦法成爲那種吊炸天的存在啊……
微微失笑，孫全心裡倒是沒什麼遺憾。
錢是賺不完的。
他的精力也有限，目前的攤子已經鋪得很大，繼續鋪大攤子的話，他恐怕真沒時間寫自己想寫的小說了。
相比做別的，他還是更喜歡寫小說。
可以說他胸無大志，也可以說他不思進取，重活一世，他只想活得隨心一點，錢賺夠了，就該去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不是記得什麼賺錢，就一定去做。
如果賺錢的過程不開心的話，那賺更多錢的意義在哪兒呢？
就爲了讓別人覺得他孫全牛比嗎？
他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
出乎孫全的意料，當天下午3點多，他接到汪副總親自打來的電話，電話裡汪副總一改之前的態度，竟然跟他道歉了。
並約他一起共進晚餐。
難道這位汪副總中午的時候，真的是喝醉了？
放下手機的時候，孫全啞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