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要做點準備,可準備從何做起,秦恩卻沒有一個心理數。
失去了上學時候的記憶,沒有豐富的社會閱歷常識,更不如年長的妖怪那般城府深重。
“我根本一無所有。”
秦恩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一無所有逐漸老去的乞丐,想要改變卻不知道從何做起。
思緒漸漸的雜了,深沉的心思逐漸褪去,離開魔法森林不久後,秦恩乾脆準備在森林附近找個沒有妖精與妖怪干擾的地方,開始思索自己將來的道。
“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吧。”
秦恩沒興趣在深山老林中打坐肉身喂蟲子,靠着鬼步的運轉離開了荒無人煙的魔法森林,來到了人間之裡外面的一條黃土道上。
這條道是人之裡前往其他地方的道路:是來往人之裡的人類與妖怪們用自己的經驗走出來的道,所以路途當中並不荒涼,秦恩選中了這條路,因爲這裡正巧有歇腳的地方。頗有中古氣息的路邊小店開在路上,幡旗隨風搖曳,也見不到上面有啥文字,估計這家店的主人連自己祖上來源於哪裡都不知道,就靠着這家歇腳店來維持日常的生活,人類與妖怪都有。
就是這裡了——鬼步的閃爍讓秦恩驟然的出現在一家半露天經營的店鋪當中,在這店鋪內休息的行腳商人與修行者們先是一怔,然後又收回自己的目光,沒再多看秦恩,沒人探究他的身份,沒人在意他是人類還是妖,直到穿着好像古代店小二打扮的男子前來詢問幾聲,點了點暖胃的東西,要了點瓜果,撒下把錢財就夠了。
“矜……”秦恩剛說出一個詞後就賊兮兮的看向周圍,發現沒人注意自己說啥後才繼續對着體內的鬼王說:“鬼,還有狂三,你們出來陪我坐一會,我一個坐在這裡有點慌。”
秦恩鬱悶的時候總是喜歡與人聊點什麼,而一個人碎碎念顯得太怪,乾脆的將體內的夥伴叫出來喝幾杯好了。
黑影一閃,矜羯羅與時崎狂三就全都從影子當中走了出來,不過對此周圍休息的路人只是驚奇的看幾眼後就收回了目光,隱去鬼族角裝飾的矜羯羅只是劍士打扮的亡靈(沒有腳、下半身飄浮),時崎狂三華麗的禮服更像是西方的幽靈。見多識廣的幻想鄉居民沒尋思太多,只以爲秦恩是一個喜歡養式神驅使亡靈的退魔人,哪怕是店裡的小二(他們的打扮秦恩真說不出服務員這幾個字)不過是好奇問幾句:“要不要再加點什麼?”,給二人上了幾杯飲品和瓜果後,他們就變的不在顯眼了。
秦恩樂呵呵的咬了口梨子說:“有你們兩個陪我,我就不用擔心情人節一個人出門去飯店吃飯的尷尬了。”
時崎狂三微笑不語,而矜羯羅卻是悶聲的拿起小刀像是在炫耀刀術,將水果以不可思議的技術削掉,然後很霸氣的用刀扎着東西吃,看的周圍幾個貌似是劍客的傢伙直瞪眼。
猶豫都是自己人的緣故,秦恩也不介意說話沒人捧,很不客氣的隨手拿走了矜羯羅的成果,然後打量着這家歇腳小店。
帶着貨物的人類商人、佩戴腰刀的日本武士、拿着禪杖戴着斗笠的僧侶、落魄的巫女、揹着簍子手持書籍的書生、還有低調安靜的修行者與外貌奇異的妖怪,還有一個面對什麼樣的人都能一臉淡定的拿着計算器與妖怪和修行者算價格買單的服務員……
這就是幻想鄉……
行走幻想鄉的商人不像話本劇那樣猥瑣肥胖、帶着妖道的武士不敢當街拿凡人試刀、而修行者們也不是傲氣狂妄虛僞清高的、奇異奇葩的妖怪也會按照規矩買單,沒有靠山沒有強大修爲的店小二也敢與他們任何一個人爭論……僧侶、巫女、書生這三個好像完全沒關係的組合坐在一張桌子旁不知道聊什麼內容。
由於幻想鄉田園風光的浪漫設定,只要不出現天大的危機,人類與妖怪在和平時期關係會在日常瑣碎的影響下變的融洽,剛來到人之裡的那段時間正是巔峰,人類在夜晚開店,妖怪拜訪人類的店鋪採購正常付款,上面又有一毛不拔的吸血鬼總是會被人類與妖怪拿出來批判一番,一系列的人情走動正是幻想鄉最和諧的時候。
可惜後來大地震與一系列的事情變化改變了正體的旋律,被魅魔掀起幻想鄉****纔剛剛過去沒多久,外界人的入侵有隨時隨地可能到來,幻想鄉的氣氛就不免有點壓抑。不過八雲紫與八雲藍也肯定採取了一些措施,氣氛也只是停留在壓抑上,沒鬧出什麼其他的幺蛾子,和當年比起來,氣氛還是太沉重了。
“知道麼?矜羯羅,人的潛力是有限的,每次變強以後我都會感受到自己現在的軀體是多麼的孱弱無力,就越來越不滿意這弱小的軀體……”
可秦恩故作滄桑的話語還沒說完就被矜羯羅不耐煩的打斷了:“淨是歪理邪說——不是人的潛力有限,而是你懶。”
“………………你就不能讓我裝一個好逼麼?”
秦恩懊惱的嘆了口氣。
懶惰是他最大的問題。才能上他算不上是廢柴,有點小聰明,跟在真正的天才屁股後面吃灰。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他的時間系能力,可長久用時間秒殺敵人讓他少一分歷練,養成從不鍛鍊肉體的壞習慣,等他需要強大體魄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孱弱,不會逆天改命的秦恩沒有找自己的緣由,而是將毛病歸根到‘人類個人戰鬥力弱小’的自卑情緒。
“你根本就沒有開發過自己的身體能力,你要好好練武鍛鍊身體也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
矜羯羅承認人類的平均戰鬥力不行,可他卻不認爲人類出不了強者,而秦恩,則是在矜羯羅眼中有本事變強卻始終怠惰不前的浪蕩子。
秦恩懊惱的摸了摸自己鬆弛的肌肉:“可惜已經晚了,我已經二十歲了,浪費掉了自己的人生,哎,回頭已晚啊。”
“你是不是看小說看多了?”
秦恩眼神閃爍着說道:“我記得武俠小說內不是提過麼,人類最好修行時期是八九歲的時候……”
矜羯羅指着旁邊喝茶發呆的修行者們說:“幻想鄉那麼多修行者,你不聽他們解釋,偏偏要看快餐小說?”
“我喜歡胡思亂想也是因爲我有一個做大事的心,我愛意淫歪歪有啥錯啊?”
“難道你還不清楚你自己至今一事無成的原因麼?”
明明心中想搞大事,但每次被指出問題的時候秦恩總是恬不知恥的用歪理邪說來自我解釋,他爛泥扶不上牆的性格被矜羯羅看透了,鬼王也不吭聲,懶得糾正他爛到極點的人品了。
哪怕是莉格露、今泉影狼失蹤都沒改變他散漫的性格,他在想這麼救他們,可這垃圾性格卻讓他暴露出一個又一個缺點。
“何必那麼生氣呢,來,兩位喝點茶消消氣~~”
“嘖!好吧……”
秦恩與矜羯羅爭辯,狂三就默默的看着二人,有時候氣氛不太對,她作爲第三者調節下氛圍。
跟狂三沒話說的原因是對方是特殊的生命體,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很順從,說話都喜歡捧着秦恩,呵護他的小心肝與玻璃心,雖然傷心的時候有人安慰自己是好,可她卻不是個好的聊天對象,矜羯羅有時候說話雖帶着以前的毛病,說的一點情面都不留,可好歹是個獨立的思維,聊天姿勢正確還是能打發不少時間的。
隨後,秦恩等人就沒事做了,矜羯羅心事重重、時崎狂三沒啥在乎的、秦恩本人又始終喜歡胡思亂想,三人就坐在這裡呆了許久,歇腳店的人來了一波走了一波,最後也沒剩下什麼人了——秦恩這裡是一桌,還有就是一個僧侶、巫女、書生的怪異組合,店員小二都開始打起了瞌睡,不冷不熱的下午,向來都是如此讓人提不起勁來。
幻想鄉生活節奏慢不代表沒事做。
像秦恩這種怎麼作死都沒人乾的類型是樂得輕鬆,可絕大部分幻想鄉居民都有自己的事情做的,農民商人供養孩子健康成長希望在寺子屋內學習到知識將來一飛沖天、修行者們每日苦死怎麼增進自己的修爲或者是投效哪一位地方dalao、人類如此,妖怪同樣也在奔波……心思不同,做的事都不同,他們與早早超脫這個輪迴的秦恩可完全不一樣,
然而,秦恩也有自己的苦惱,多餘的雜念從口中宣泄出來後,心思也逐漸的穩定起來。
秦恩偷偷的看向不遠那個怪異的組合一眼,壓低嗓音說:“現在的情況很不妙,外界人的入侵恐怕就在近日,而我也已經與幻想鄉站在了同一個戰線上再也不能隔岸觀火了……可目前我並沒有和外界強者戰鬥的資本,我有些擔心莉格露他們的狀況啊。”
“應該沒有那麼快,幻想鄉雖小,但這裡卻是一個大泥潭,進來容易……要徹底抽身很難,外界的敵人恐怕沒那麼容易入侵。”
秦恩譏笑道:“矜羯羅,你跟不上時代了,外界早已經換上一副天地了,你也知道幻想鄉的手機,在外界這東西在平民手中的普及率高的難以想象,更何況有那種大妖怪級別的怪物坐鎮……哪怕算上國家內部的扯皮扯淡最多十幾天就會大軍壓境,到現在這好幾天他們都沒準備好入侵我都覺得是奇怪的事。”
想想,就有些絕望,和信息時代的外界比,幻想鄉,還停留在原始農耕乃至於氏族部落時代,光是內部的矛盾都會成爲毀滅幻想鄉的緣由,君不見魅魔、露米婭之威?他倆搞出的那些大新聞就足夠讓人壞肚子許久……秦恩也真想不清楚,八雲紫到底是怎麼維持幻想鄉到今日了,幾乎天天都是心跳。
但正因爲如此,秦恩纔看出八雲紫厲害的一面。
雖然幾次曾經在心裡腹誹八雲紫連巴掌大的地方都沒有統治好,可是秦恩的理智卻知道幻想鄉內有不少和八雲紫同級的傢伙,他們給八雲紫面子,可若將人家的客套當成軟弱就不對了。
最少,秦恩認爲自己沒本事在幻想鄉內當統治者,要是他趕上幻想鄉這局面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惜,沒有選擇了,莉格露與影狼被俘激怒了秦恩——對方既然能夠毫不商談的找上門來擄走兩人,那麼說明秦恩根本沒談判的籌碼,找上門也不過是任人宰割罷了。
哪怕是要和談都要爭取到足夠的籌碼來與對方周旋談判,否則就是笑話,宋朝、清朝、民國、還有共和國建國初期那些數不清的例子在前,秦恩不敢忘掉祖先英烈的教訓。
“必須要贏的談判的機會。”
從頭到尾秦恩都沒想過幻想鄉勝利的可能性,光是打退外界人一波攻擊都是很難的。唯一能利用的就是外界承平已久人類很難忍受大傷亡損失的條件,讓對方意識不好啃,然後買通大國內的記者進行些採訪引起人類的聖母病纔可能克服難關,要是有籌碼好好談談幻想鄉未必不能在日本獨立建國成爲個旅遊國家。
但是……萬萬不能因此搞大屠殺,若是激起外界人的怒氣和愛國主義、民族主義,那幻想鄉將來哪怕談判都會很慘。
可戰鬥卻是最難控制火候的,一旦打出真火或者局面不可收拾,必然不死不休,而從土魔人記憶中出現的那個組織能量之大難以想象,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思,幻想鄉沒人清楚。
“最主要的就是籌碼。”秦恩一口氣將大壺茶水乾掉,惡狠狠的說道。
此時此刻,秦恩就覺得自己好像是清末民初時期那羣準備革命的大學生,憂國憂民、勞心勞力。
“你打算怎麼做?”
“我覺得自己戰鬥力有點不足,可什麼地方不足我又有點說不清楚,唉,想改變也沒辦法改變,輝夜給我的筆記本我都快翻爛都不知道咋做啊。”
秦恩有點不知足。
和土魔人戰鬥、領悟新的境界纔過去剛剛沒多久他就開始抱怨自己升級慢了。
秦恩缺少在逆境中奮鬥的心思,嚴峻的現實讓他的情緒越來越不平穩,那個謀劃幻想鄉的十個人一直都是壓在他心中的大石頭。
該怎麼對付外界人?
該怎麼在如此的情況自保?
該怎麼樣才能贖回莉格露與米斯蒂亞?
這些事,本該是八雲紫考慮的……可是那種將命運交託在他人手中的無力感卻讓秦恩難以忍受
越想越不知道怎麼做,越想越覺得鬱悶,最終秦恩憤怒的將杯子摔在地上咆哮:“我看啊,這幻想鄉,是藥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