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女仙葫
那女子杏眼桃腮,身姿窈窕,容色分外出衆,正是如玉真君的外甥女,落霞門門主的獨生愛女,阮靈秀。
阮門主看着美目生波的女兒,暗自嘆了口氣。
秀兒是資質上佳的雙靈根,各類靈丹妙-藥天材地寶不缺,若是不出意外,博一個百歲結丹的美名未見得是難事,只可惜自遇到葉天源,就一顆心全撲在了他身上,又求而不得,久而久之心生執念,修爲進度就這麼愣生生耽擱下來了。
所幸早年曾得過一枚增加結丹機率的靈藥,再加上這些年不着痕跡的勸解,總算是金丹有成,他不盼着女兒能走到結嬰那一步,只希望她一世安好,活得快活也就夠了。
“爹,你怎麼不說話?”阮靈秀蹙着眉,拉了拉阮門主衣衫。
阮門主收回心思,笑得溫和而無奈:“秀兒,你真是個傻丫頭,我們喜帖都收到了,還能有假不成?”
阮靈秀死死咬着嘴脣,不吭聲。
阮門主駕馭着華麗大船往前飛行,語重心長的勸道:“秀兒,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我們修行,既修身又修心,修身使我們擺脫老、病,跳出生死,而修心,則是平息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這四種慾念了,到如今,你還沒有明白麼?”
阮靈秀一雙杏眼睜得大大,似有水光浮現:“爹,這些我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了。”
阮門主憐愛的摸了摸阮靈秀的頭髮:“所以,你纔要更加努力修行啊。”
阮靈秀咬了咬脣,神色漸漸堅定:“爹,您還記得我一直困於築基大圓滿時,您勸我的話麼·您說我要是再執迷不悟,一輩子困在築基期,那和他就永遠沒有可能了。爹,我沒法做到放下·因爲我的結丹心魔就是他啊,我能結丹,本就不是因爲放下,而是爲了求那一絲在一起的可能,您現在讓我把這些統統拋開,那我的道就沒有了方向,我也就不是阮靈秀了啊!”
看着女兒堅定的神色·阮門主怔然。
萬千大道,各花各眼,這些又怎麼說的清。
看着遙遙可望的方諸山脈,阮靈秀深吸一口氣,直直的望着阮門主:“爹,所以女兒求您,幫我。”
阮門主愣了愣,才緩聲問道:“怎麼幫?秀兒·你該不是想大鬧婚禮吧?要知道你已經是結丹修士了,再不是仗着出身背景,一句年少無知就能遮掩的·這事,爹斷然不能答應!”
築基期的女兒要是鬧一鬧,可以說是小孩子無傷大雅的任性罷了,可結丹修士這樣鬧場,成親的人又是元嬰真君,那就傷到兩家門派的情分了。
阮靈秀黯然一笑:“爹,您想到哪裡去了,我又不是以前不懂事的時候了,自從姨媽死了,我就常常在想·我們修士日日修煉,和天鬥和人鬥,說不準哪一日就灰飛煙滅了,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這又是爲了什麼。若是如此,還不如趁活着的時候順着心意·活個痛快。”
阮門主長長嘆了口氣,卻失了說話的興致。
如玉真君自爆丹田,拼着灰飛煙滅的結局挽救了千萬修士,她在最後一刻,定然不會去想這一切是爲了什麼,只可惜她的胸懷,不是眼前的女兒能理解的。
他並不是不願教導女兒,只是這孩子,靈根雖佳,卻終究是差了點悟性。
好在如今比以前好了許多,來日方長,或許有醍醐灌頂的一日。
“爹,您幫不幫我?”阮靈秀催促。
阮門主笑笑:“你想讓爹怎麼幫?”
阮靈秀臉頰閃過一抹緋紅,聲音吶吶:“您替秀兒和瑤光首座太上長老說,秀兒願效娥皇女英……”
阮門主勃然變色:“胡鬧,我靜言真君的女兒,怎可與人爲妾!秀兒,此事斷斷不可再提,否則,休怪爹爹無情,不認你這個女兒!”
阮靈秀臉色慘白,嘴脣張了張嘴,終究一個字沒說,眼淚撲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華麗大船的某個房間裡,一個紅衣女子高挑着眉,冷笑道:“莫非煙,真是百聞不如一見,這就是四門八宗之一的落霞門,堂堂門主之女,上趕着要去當人家小妾,好不知羞!”
端坐着的白衣女子面色如冰,一雙眉眼彷彿被冰霜籠罩,聞言淡淡道:“莫染衣,你如今在落霞門門主的船上,還是收斂點吧。”
莫染衣明目似有火燒:“莫非煙,你這是在笑我是喪家之犬麼?”
“隨你怎麼想。”莫非煙擡了擡眼簾。
莫染衣一揮衣袖,站起來要往外走,走到門口又氣惱的折回,一屁股坐下道:“莫非煙,若不是想看看小十六成親是什麼情形,你以爲我會跟着你?”
莫非煙神色淡淡,隨意的望向窗外:“我沒這麼想,不過小十六成親,我很期待。”
“呃?”莫染衣鳳眼微挑。
莫非煙還是冰冷神色,語氣卻有些溫柔:“莫家毀於一場婚禮,希望這場婚禮,是新生。”
“哼。”莫染衣冷哼一聲,卻難得的沒有反駁。
好一會兒,莫非煙轉過頭,一雙清冷的眸子看向莫染衣:“總不能指望你。”
莫染衣臉色一黑,怒視着莫非煙。
她真沒看出來啊,小時候一直以爲這位九姐性子孤傲,目中無塵,現在才發現她不只孤傲,還嘴毒!
“是,我是逃婚了怎麼樣,得罪了義母,不容於魔道,我樂意!”
莫非煙難得的有了些好奇:“那位羅道友,我見過,我不認爲他配不上你。”
莫染衣眼中閃過一抹厭煩,恨聲道:“是,是,你們每個人都覺得他千好萬好,甚至還覺得我高攀了。可這又怎麼樣,難道就因爲所有人都覺得他好,我就得嫁給他,要是覺得他不好,就是沒有眼光?笑話,他再好又怎麼樣,我偏偏不喜歡,我莫染衣不喜歡的,縱是旁人覺得他千好萬好,我也覺得不好!”
莫非煙勾了勾嘴角:“別激動,我只說他配得上你,至於你喜不喜歡,那是你的事。”
姐妹二人又沒談到一塊去,齊齊扭頭看向窗外,卻見不遠處飛來三個修士,看清來人樣子齊齊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