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散了修爲下鏡山,去西天找曼珠,真的僅僅只是找曼珠?
這一刻,卿棠忽然就不是那麼確定了。
若說這世上有誰是不在他的管轄之內的,唯有三人,其一是他們三人的師父,其二是曼陀,其三便是夙淺。
可儘管哪此,他們的師父與曼陀,依舊避不開他的謀算,避不開他們的命運在自己的手中掌管,甚至亦是成功的把一人誅殺,一人消除能力,變成普通的神靈趕下鏡山,扔去西天,完全不足爲懼。
唯有夙淺,只有夙淺,他謀算不了,殺不死,毀不掉,更看不透看不穿她的命運線,甚至連弱點都沒有。
且,還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帶給他毀滅性的傷害。
所以他直接先下手爲強的,以那老頭兒爲誘餌兒的動了她。
可卻沒想到,她竟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說,還那麼配合,這非常不對,很不對。
卿棠抿嘴了脣瓣,神色陰鬱的盯着那正在融合天地人三魂的夙淺,眼眸裡變幻莫測,看起來十分的詭譎與危險,他指尖動了動,突然生出一種想要打斷她融合的念頭。
畢竟這中間的不定性太多,他以爲全部把她身上存在的不定性給摧毀了,可是沒想到竟然還有,不僅有,還隱藏的如此之深。
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很不好。
但是,如果打斷了她三魂的融合,那麼她是不完整的。
用不完整的她進麼換髓大陣,雖然可以得到她一部分的能力,但大部分的卻無法繼承,她依舊是個威脅,那麼他之前與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嘖,就知道她是個不省心的,不會乖乖的按照他預想的來進行。
卿棠伸手壓了壓眉心,端起面前的清茶抿了一口後,然後十指交握,撐着下巴,神色淡淡的望着那融合三魂的小丫頭,眼神清寂,無人可知他在想什麼。
這一方天地,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卿棠與夙淺坐在陣法中心,各位天道與任務者們站在陣法邊緣。
不是他們不想出陣法,而是這陣法已經擴大到了入眼可見的地面,沒有一處不是陣法,所以他們無法走出去,只能儘量的靠後,雖然知道這麼做可能沒用,但終究想要讓自己安定一些罷了。
氣氛很是壓抑,每個人都很焦灼,但卻終究無可奈何。
就連一直想要找卿棠報仇的黑邪,此時都很安靜的坐在一邊,神色冰冷,眼神放空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而他一邊站着的巫姜,抿了抿嘴,上前幾步,望着卿棠。
“宮湮呢?”
宮湮?
卿棠挑了下眉,看着已經恢復到真體的女人,彎脣一笑,手腕一翻,彈出一粒小珠子給她。
巫姜伸手接過,捏碎,從裡面飄浮出一抹淡淡的黑影,那黑影眉目無情,臉龐冷漠,看過來的眼神空空蕩蕩,視人無物,但當他把目光定在巫姜身上時,無情的眉眼收斂了幾分,上下把她看了一遍,然後。
“受傷了?”
這瞬間,巫姜的眼睛驀的就紅了。
說不出來什麼原因,像是委屈,又像是難過,卻又帶了一些細微的苦澀與慶幸。
“嗯,被鏡主咬了一口。”
“這樣。”
宮湮淡聲點頭,然後望入她的眼底,片刻後朝她伸出手。
“過來。”
巫姜一震,下意識的朝着卿棠看去。
那個研麗入畫的絕色男子,笑意盈盈的望着她,或者說是望着他們。
從始至終沒有多餘的表情,與她記憶深處那個時常倚在海棠花樹下,含笑品酒跟她說話的人是一樣的神情,除此之外,她再也回憶不起來他還有過別有什麼情緒。
這瞬間,巫姜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了。
這個人,不管是與他們一同出生的卿棠,還是鏡主的大師兄運數,他從來沒有喜歡過她,他對她從來都是利用,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一直都是她妄念妄求的。
她收回眼,看着三步之外的男人。
這個男人在她的記憶裡,除了面無表情外,好像也沒有什麼別的情緒,可是此時在他朝自己伸出手的這瞬間,她好像看到了他那空蕩無情的眉眼裡,蘊匿着一些輕微的溫和。
那樣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溫和。
魔尊,魔尊。
何爲魔尊?
那是四天七界,最冰冷無情的一個地方,可就是這麼一個冰冷無情的人,此時卻用這種溫和的眼神望看她,朝她伸出了手,還一眼看出她是否受傷?
若不是放到了心裡,怎麼會觀察的這般仔細與在意?
噠。
一滴淚自巫姜的眼角滾下去,宮湮的無情的眉頭因這滴淚,微不可見的一蹙。
被一直盯着他的巫姜給看進了眼睛。
這一刻,她的心好像疼了下,不是因爲那個欺她,毀她,讓她叛主的卿棠而疼,而是因面前這個無情的男人而疼。
她脣角動了動。
“我曾瘋狂的喜歡卿棠,然後,叛了鏡山,叛了諸神之地,更甚成爲他手中的一把刀,誅殺了無數神明,更毀了放諸神之地,後來被殺,被複活,成爲另外一個人活在四天裡,最後又被扔去了荒蕪之域,在這中間你曾經扮演過什麼樣的角色?”
宮湮保持着伸手的動作,看着眼神一片死寂的巫姜,薄脣輕啓。
“我復活了你,被他強行帶走,然後我幻化成了她,以她的模樣把你弄去了荒蕪之域,在此之前,取走了你的精元。”
他這話一落,巫姜不知以什麼樣的心情扯出了一個笑容。
“爲什麼這麼做?”
“喜歡你,想要保住你。”
“所以不惜,把魔界交到卿棠手中,導致生靈塗炭?萬物破滅?”
“是。”
宮湮肯定而無感情的話,傳進了巫姜的耳朵裡之後,巫姜整個人都控制不住的發抖,貝齒狠狠的咬住脣瓣,溢出一串串血珠。
看到她這模樣,宮湮抿緊了薄脣,黑無邊際的眼眸定定的看着她。
“那麼,不喜歡我?”
“不知道。”
以爲她會說不喜歡的宮湮怔了一怔。
“不知道?”
“嗯,不知道。”
巫姜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不知道喜不喜歡你,也不知道討不討厭你,但是,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可以試着喜歡你——”
她這話剛一落,手上驀然一緊,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跌進一個沒有溫度的懷抱裡,與此同時,她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