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天子陵寢就屬於獨一檔的存在,其中各種陪葬品琳琅滿目不算,墓地的規模也堪比行宮大殿。
只不過大部分的陵寢都是以天子位,很少會有單獨一個皇后貴妃的陵寢。
如今帝國的王皇后也是如此,她的棺木留在城郊三百多裡外的陽鳳山,雖名爲皇后陵寢實際上卻一直處於未曾下葬的狀態。
傳言是承帝鄭淵玄對這王皇后,十分的不捨,因此只是臨時將她安置在了陽鳳山,等到自己百年以後再將王皇后和自己合葬於帝陵。
所以這些年來,帝國的王皇后一直是她,其他妃嬪也從來不敢覬覦這東宮之位。
爲了保護王皇后的安全,承帝鄭淵玄專門派了自己的御前先鋒郎將苗獻平率隊守護。
這個苗獻平之前也是一員南征北戰的悍將,實力強橫無比,多年以前就已經修煉至鬥王境五段,並且擅使一手宣花斧,在帝國之中可謂名揚一時。
只可惜後來身受重傷,因此實力受損,被鄭淵玄特許作爲護陵人守在陽鳳山,算是勉強擔了個閒職。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這苗獻平好歹是一位鬥王境的高手,一般的無名小輩也不敢去找他。
距離陽鳳山三十餘里,便是附近僅有的一個小鎮,再往前走就是陵寢的警戒範圍,閒雜人等不能靠近。
時間剛過晌午,一行三人便來到了小鎮上。
三人都穿着黑色的袍服掩蓋了身形,一時看不出個老少年紀,唯獨一個姑娘被其中一人抱在懷裡算是稍微有些突兀。
這樣的打扮如果放在平日裡,或許會相當的顯眼,獨獨今天卻顯得相當平常。
原因無他,恰恰是因爲這小鎮上突然來了不少穿着黑袍的江湖客。
皇城內亂,榮國公李榮成兵變,承帝鄭淵玄被困宮中,天下變局將現,自然是少不了一些渾水摸魚之輩。
王皇后的陵寢多年以前就因藏有至寶而天下聞名,現在天下大亂,自然而然的就成爲了最明顯的目標。
“姓周的,看來你這一趟是走岔了。”
白狐夫人坐在茶攤上,暗暗掃過四周衆人的身形,沉聲道。
“這裡的人大部分都是大斗師境以上的高手,一眼看去不下兩三百人。”
“……”周成沒有吭聲,只是暗暗看了一眼懷中的簫巧巧。
這件事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欠缺考慮了,之前還以爲只需要應付護陵人,沒想到竟然會遇到這麼多的江湖客。
不過仔細想想,如果能好好利用這幫人,反倒可能成爲自己的助力。
他抱着這樣的想法,其他人的想法其實也差不多,誰也不會當這個出頭鳥,於是這烏泱泱的數百人反倒是在小鎮之中畏首畏尾的縮着。
周成在心裡暗暗估算着自己體內的鬥氣還能調動多少,眼下聚集在這小鎮之中的江湖客也不蠢,到時候誰都不動手,逼到最後只能憑真本事說話。
只不過現在有一個比較麻煩的地方在於他的鬥氣不能自己使用,只能引聚到白狐夫人身上,讓她作爲打手。
這樣一來,她到底能發揮多少實力便是個未知數。
想到這裡,正當周成打算和白狐夫人聊兩句的時候,茶攤上一個壯漢卻站了起來,朗聲道。
“有道是出門在外皆兄弟,諸位若有閒暇何不聽我一言?”
四下衆人不知他的底細,沒有人吭聲。
那壯漢見狀便繼續說道,“大家來這陽鳳山也算是志同道合,在場的兄弟看似人數衆多,如果不能凝聚一氣,反倒是一盤散沙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聽他這麼一說,很快就有人沉不住脾氣,朗聲道。
“囉嗦大半天,你他孃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他的意思是選個領頭的。”一個年輕人漠然答道。
這話一出,茶攤附近的人或多或少都看向了那壯漢,這件事說來輕巧,但想要選出一個衆人信服的領頭人卻不容易。
不過他既然這麼一說,肯定是自有一套說辭,因此大部分人都打算看看他打算怎麼說。
那壯漢倒也不怯場,直截了當的說道。
“正所謂成大事者能者居之,我錢三兒自認是沒有這個實力,不過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之中應該有能力出衆的大才,他定是能帶着我們打上陽鳳山。”
衆人聽他這話的意思是要讓在場的人都亮明身份,然後根據實力強弱來選擇領頭人。
雖然他話語之間很是自謙,但在座有熟悉的人,很快就反應過來,這個錢三兒倒也不簡單。
不說是名聲在外,至少在陵寢墓葬這個圈子裡算是個人物。
大炎帝國三百六十行,坑蒙拐騙尚且都算是一個行當,這陵寢墓葬的事自然也可以算是一個行當。
不同於坑蒙拐騙這樣耍嘴皮子的行當,盜掘陵寢墓葬可是需要真功夫的。
尤其是如今帝國武道昌盛,各種能人輩出,很多人在先祖的墓葬之中又會佈置下諸多機關陣法。
因此真要說起來,陵寢墓葬這一行當非但需要極強的實力基礎,更是需要精通機關佈局技巧。
這錢三兒來挑這個頭,果然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實打實的事出有因。
他明面上說是推選出一個領頭的,但就他現在這身份來說,怕是一時半會兒之間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以他在墓葬這一塊的威望,這個領頭之人只怕非他莫屬了。
只是他志得意滿卻有一些人對他這個位置不是那麼喜歡。
當下便有一個漢子朗聲喝道,“既是挑選個領頭人,那我金三刀怎麼也得算一份吧?”
“金三刀?”衆人聽到這人自報身份,臉上各有情緒。
皇城內亂事發突然,能第一時間趕到這陽鳳山的幾乎都是周邊的豪強,亦或是一早就盯着陽鳳山陵寢的人。
這金三刀算是陽鳳山附近的地頭蛇,帶着一個三刀門明面上是開設武館,實際上卻暗裡做些殺人越貨的勾當,算是個無法忽視的狠角色。
有了金三刀的冒頭,陸陸續續的又有幾個人跳了出來,想要爭奪這領頭人的位置。
雖說現在搶這領頭人的身份,大部分人也不一定見得會老老實實的聽他們的吩咐,但做了這領頭人至少可以保證一點。
那就是在動手之前,自己可以穩坐後方,至少不用第一個衝在前面。
單單就這一點來說,已經足以讓一些聰明人想方設法的冒頭了。
周成和白狐夫人坐在茶攤上和大部分看客一樣,冷眼旁觀這場把戲。
事實上,大部分的人也清楚這領頭人沒什麼好爭的,反正最後還是要看自己究竟有幾斤幾兩。
白狐夫人對這種鬧哄哄的場面其實還挺適應的,不過看着周成一副面無表情的冷漠模樣,看出他似乎是對這些人不太感冒,便小聲說道。
“要不我們現在就走?”
“不必了,現在起身反而扎眼,等着後續吧。”
聽着周成漠然一句,白狐夫人反倒是忍不住多看他兩眼,略顯驚訝道。
“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心氣兒的。你還會擔心自己太過扎眼?”
“廢話。”
周成輕飄飄的說了一句,順帶瞥了白狐夫人一眼。
“在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太過張揚,尤其是你這模樣,如果被這些莽漢子看見也是平白的惹是非。”
“真的?”白狐夫人咧嘴一笑,眼底還有點兒躍躍欲試的意思。
她本就長得好看,以前在紅顏閣也見過不少大吵大鬧的情況,現在算是正巧給遇上了還真是有些好奇。
周成聽她這語氣感覺有點不對勁,再一擡頭,沒想到白狐夫人還真是拍桌起身,喊道。
“算我一個!”
“你?”
“喲,這怎麼來了個娘們兒?”
“別說,長得還挺好看的。”
白狐夫人本就生得貌美,現在這一拍桌起身頓時就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周成坐在旁邊,暗暗皺了皺眉頭,偏偏現在她已經站起來了,如果現在伸手製止她反倒是太過惹眼。
先前勢頭大盛的錢三兒和金三刀見着白狐夫人起身,兩人雖是沒說什麼,但眼睛可都是瞪圓了。
這陽鳳山雖在皇城附近,但也屬遠郊,向來是人丁不興。
別的不說,這錢三兒和金三刀說是雄踞一方卻還是長得跟個癩蛤蟆似的歪瓜裂棗都佔齊了。
現在看着白狐夫人這脣紅齒白的模樣,差點兒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周圍的這百十來個草莽漢子也都面面相覷,看起來頗爲新奇,這也不知是多久沒見過這麼好看的姑娘了。
白狐夫人見衆人都看向她,她卻也不懼場,朗聲道。
“既是缺個帶頭的,何不投我男人一票?”
“你男人?”
這話一出,頓時一片譁然,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和她在一張桌子上的周成。
周成渾身籠罩在一襲黑袍之下,暗暗皺起眉頭,很明顯的感覺到了四周至少有四五道充滿殺意的目光。
“坐下。”他一時沒好發作,只能把氣撒在了白狐夫人身上。
偏偏白狐夫人似乎是有意要讓他出這個風頭,竟然一伸手就將他頭上的兜帽掀開,顯出了他那不算老成的面容。
一看最多也就是二十出頭的年紀,落在周圍這些草莽漢子眼裡自然是隨手拿捏,尤其是他身上氣息不顯看起來就相當的弱雞。
周圍的人見他默不作聲,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下意識的還不免有些忌憚。
偏偏白狐夫人卻在這時湊到了周成耳邊,輕笑一聲道。
“小相公接下來可就看你發揮了。”
周成眉頭一皺,暗暗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多有不善。他這下算是看出來了,敢情白狐夫人這下是專門衝着他來的。
眼下他體內的寒毒還沒清除,根本不敢過度使用鬥氣,只能咬牙質問道。
“爲什麼?”
“哼~你說爲什麼?你這狗東西這幾天晚上都在幹什麼,你不會都忘了吧?你既然有那心氣兒,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這麼有種。”
這話說完,白狐夫人直接一甩手竟然起身就走,留下週成站在原地,一時還沒什麼言語可講。
她這一走,錢三兒和金三刀就聚了過來,冷着臉問道。
“年輕人,你也想來試試手腕?”
“小子你的膽子倒是不小,竟敢和老子爭!”
周成坐在板凳上,懷裡還抱着昏迷不醒的簫巧巧,即便是平時起身都相當蹩腳,更何況現在是在這十來個人圍着的情況起身。
他現在功力盡失,一旦動手,只怕這些人會羣起攻之。到時候雙拳難敵四手,反倒是落了下風。
眼看着錢三兒和金三刀帶着人包圍過來,他情急之下反手甩出玄重尺。
只聽着“嘭”的一聲悶響,玄重尺砸在地上,靠着自身的重量卻是入地三分!
錢三兒和金三刀帶過來的人,看到這陣仗齊齊後退半步,面面相覷之間都有些茫然無措。
周圍有一個小年輕試探着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還能是什麼?不就是一把兵器嗎?!”錢三兒冷笑一聲,故作無所謂似的走了過去。
說是不以爲意,但他還是暗暗瞄了一眼周成的側臉,隨後又低頭打量了玄重尺一眼。
大炎帝國的武道之中不推崇兵器護甲之類的外物,更多的還是在於內勁的運用,因此奇門兵器相當少見。
眼下的這柄玄重尺無疑算是極其顯眼的存在。
看它通體漆黑如炭,不飾雕琢,其上似乎是有着某種極其繁瑣的紋理,最重要的是造型誇張極其醒目。
別的不說,哪怕是錢三兒和金三刀都算是遊走江湖數十載的老江湖了,對於這兵器也沒什麼印象。
“嘿,看他孃的看,這東西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等錢三兒和金三刀多看兩眼,一個鬍鬚拉茬的漢子就走上前來,二話不說伸手就握着尺柄,作勢就要將這玄重尺提起來。
偏偏他隨手這麼一提卻又不由得悶哼一聲,看向玄重尺的目光微微一變。
“這兵器!”
“怎麼了?”
“好重!”那漢子說着,手上一鬆,玄重尺落在地上直接震起一蓬灰塵。
四周衆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不顯山露水的少年竟會有如此神兵,只怕他的實力會更加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