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夜晚的貓頭鷹開始鳴叫,搜尋着屬於它自己的獵物。
本應是漆黑一片的高冢城,卻被大量的火把照得比白天還亮,城外也有大量巡視的足輕。
這是因爲從這裡開始,一路向南都靠近八代灣,而自家海軍估計是凶多吉少了,所以開始倍加小心。
城主的居室內,燭火搖曳,島津義弘端坐在主位上。在他的面前,跪着一名黑衣忍者。
“段九郎,我命你速速潛回國內,探查一下細川軍的虛實!給我時刻緊盯他們的動向!一有情況,速速回報!”島津義弘沉聲命令道,眼前的這個人是他島津家山潛衆的頭領。
山潛衆,是薩摩大名島津忠良(義弘祖父),組織金峰山上精通藥草、礦物、武術等知識的十名修煉者而成的忍者團體,爲島津家統合南九州三國出力甚多。後來代替忠良指揮山潛衆的,就是島津義弘,其主要用在蒐集敵軍動態,然後實行釣野伏!
“是!小人明白!請主上放心!”段九郎鬍鬚花白,已經都有六十多歲了,他已經仕奉島津家三代人了,但是還是這麼拼命。
沒辦法,幹了這麼多年,賞賜僅夠餬口,他還沒攥出棺材本呢。
“嗯,去吧!”島津義弘點點頭,示意段九郎可以出去了,在他們眼中,忍者只是一件好用的工具而已。
“是!”段九郎應了一聲,原本想說的話咽回了嗓子眼裡。
“嗯?你還有什麼事嗎?”島津義弘眉頭一皺,段九郎竟然沒有馬上出去。
“呃…是!小人這就去辦!”段九郎終究還是沒有開口,他知道,主上是不會同意他晉升爲武士的。
“哼!這個段九郎,辦事越來越磨蹭了!是不是考慮該換個人了?”島津義弘自言自語,段九郎那一張老臉他已經看膩了。
“算了,等這次打退了細川家,再做打算吧。”說着,島津義弘就站起身來,吹滅了屋內的燭火。即便是面對龐大的細川家,他自信還是能夠戰勝的,原因有三。
一是己方熟知地形,此爲地利;二是這天氣越發轉涼,秋季馬上就要來臨了,若是久戰對細川方不利。這一入隆冬,海面上寒風刺骨,不用說打仗了,凍也把細川足輕給凍死了。
這第三,則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就是己方最引以爲傲、屢試不爽的釣野伏!可謂是能夠以少勝多,打遍九州無敵手的經典戰術。
嗖嗖嗖…在貓頭鷹的鷹目中閃過幾道人影。
“頭領!”一羣黑衣忍者集結在一起,一名首領模樣的忍者揹着手,背對着他們。
“人都到齊了嗎?”這名首領隔着面罩說話,聲音嗡嗡的。
“是!都到齊了!”說話的大概是一名中忍。
“嗯。”首領轉過身來,月光打在他的面罩上,雖看不清容貌,但是眼神透露着犀利,原來是段九郎。
“這次任務還跟以往一樣,找尋敵人蹤跡,嚴密監視其一舉一動,併爲我軍創造奇襲的機會。”這句話段九郎不知道說了多少次了,但每次說出來都感到有些失落。
他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重複着相同的生活方式,島津家因他們而連連獲勝,但是他們的待遇卻沒有因此得到改善。
“是!”忍者衆以服從命令爲天職。
嗖嗖嗖…紛紛散去,只留下了段九郎孤獨的身段。
“哎…先主啊…您答應過我的…武士身份…哎…”段九郎感覺這一輩子的努力都是徒勞的,最終…他還是沒能擺脫低賤的身份,爲後世子孫博得一個光明大道。
半月後,細川水軍重新回到了鹿兒島灣,薩摩平山城火起,預示着島津薩摩國的沿海地區全部淪陷。
細川大軍藉助甑島作爲蛙跳點,從西海岸到東海岸,沿途將龜井山城、阿久根城、串木野城、一宇治城、伊作城、加世田城、獅子城、土矢倉城、給黎城、千輪城等一干城池全部摧毀,斬獲了島津忠長、伊集院忠棟、本田親貞、平田宗廣等島津家一門衆及重臣。
薩摩百姓最近也是嚇得寢食難安,到處流傳着妖魔化的細川軍,那猙獰的火炮,無數的鐵炮,打出雷神一般的憤怒,給當地人留下了深深的恐懼感。
“少主,過了這平山城,就進入大隅國境內,首先是蒲生城和加治木城。”沉魚恭敬地說道,在她的面前,就是細川家的少主:細川元勝。
“好!今夜就在櫻島休整,明日一早就進攻!”細川元勝現在已經充分的信任了沉魚,不僅僅是因爲她是父親當年留下的耳目,也是因爲最近其情報的準確性。
“是!”衆人紛紛領命,各個眉開眼笑的,自己的歡笑就建立在敵人的痛苦之上。
如今隨着戰線的東移,海上補給據點也從甑島移到了櫻島上。
“少主,在下有一個建議,不知可否?”伊東祐兵突然開口說道,由於他最近的功勞,漸漸的能在這種場合發表言論了。
“伊東大人請講。”細川元勝比較客氣,隨着戰線的東移,他伊東家的作用就越來越明顯了,畢竟是地頭蛇。
“這加治木城沒什麼可說的,守城的是肝付兼寬,他是肝付兼盛的嫡男,滅了就是。”伊東祐兵寥寥幾句話就宣判了對方的死刑。確實,肝付兼寬此時也得知了家父身死的消息,國仇家恨,誓與細川家拼個你死我活。
“但是這蒲生城,歷來是大隅豪族蒲生氏的居城,而且從鎌倉時期開始,就一直受到薩摩島津家的侵擾。第十五代家督蒲生茂清曾主動臣從肝付家,與島津家抗衡,但可惜最終兵敗臣屬了島津家。傳至第十六代蒲生範清,想必其實內心深處也是想早日脫離島津家。”
“所以…在下認爲…可以打一派拉一派。如果少主允許,在下願意擔任使者,勸降蒲生家。”伊東祐兵熟知這些家族的溯源,正好藉此機會提議分化拉攏的計策。
“嗯…很好,那明日一早就進攻加治木城。至於蒲生城嗎…今天晚上就交給伊東大人了。”細川元勝考慮了一下,覺得這島津家的人很難殺盡,不如在當地再培植一些地方勢力,也能方便日後的掌控。
“主公聖明!”片倉景綱也十分贊同,恭敬地稱讚道。
“少主聖明!”其餘諸人也紛紛附和,引得細川元勝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