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空間散發出狂猛吸力,將那妖屍收入其中。使得狼幽夜本就慘白的面龐更失血色,癱倒在地,只得在口中吞吐內丹緩緩療傷。他掌管着血狼淵的空間,此時妖屍失了王族血脈的壓制,竟在血狼淵內發狂,大肆的破壞着。但狼幽夜此時已無暇去管。
此番能逃得一條命在即是萬中之幸事,但是,狼幽夜此時卻沉思不語。一對失神的眸子望着面前已經昏闋在地的狼天魁,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敢置信的想法。可是這個念頭剛剛升起,便被他徹底否決了。狼天魁乃是日後振興血狼宗必要之人,如果他死了,那麼千年傳承的血狼宗,也將會面臨着後繼無人的局面。
運轉內丹達一週天,狼幽夜方纔能夠勉強站起,揹着狼天魁一瘸一拐的上了貪狼關。如今大敵當前,他們最首要的卻是如何恢復傷勢。好保全自身的性命。在這詭譎難測的北域大戰之中,時局瞬息萬變。他血狼宗不過是其中一方勢力,要想撐到最後,靠的便是隱忍。
天即將矇矇亮了,大國師方纔回到關上,沿途卻見了狼天魁與狼天厲二人相互攙扶,傷得無比悽慘。不由得一聲嗤笑,目前他們俱都綁在一條船上,以他在天狼國內那超然的身份,自是不會屈尊對他二人痛下殺手。他在半空中只是稍有駐足,卻沒有停留,徑直化爲了一道血色的流光,遁入了貪狼關內去見狼主。
推開房門,見狼主口中哼着小曲,正於燈下拭劍。見他終於回來關上,不免問道:“國師,事情辦得如何了?”
“各部兵馬已然埋伏就緒,沒有任何的遺漏。不過老夫適才返回關上的時候,親眼看見那狼幽夜與狼天魁二人身受重傷,苟延殘喘般的爬了回去。狼主,你說我們是不是該對這血狼宗,進一步的下手了呢?”大國師咧嘴笑道。
“據本狼主所知,血狼宗有四位大長老,兩位已死,但剩下兩位卻還不知影蹤。此番狼幽夜雖是親自駕臨,但卻沒將宗門內的真正力量帶到軍前。定是有所圖謀。我們仍然需要仔細防備。”狼天厲沉吟片刻,又問大國師道:“國師可曾猜透了血狼宗的意圖?”
“血狼宗一直在準備的東西,老夫還是瞭解過一些的。他們想要令狼神降臨世間,則必須先除掉所有會妨礙他們計劃的存在。不過,狼神的降臨需要的條件太過於苛刻,即便是血狼宗歷代宗主潛心準備了幾百年,也沒有那狼神的一根毛髮。看起來,他們需要普通的生命還是遠遠不夠的,還需要一些更寶貴的東西。”大國師對狼主沉聲講道。
“哦?”狼天厲沉默不語,他想起了在北雁城的時候,狼幽夜與狼天魁二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去軍前擄來華珊公主。看起來,他們定是需要那華珊公主爲他們做一些事情。不由得失聲道:“他們要的是華珊公主!”
“看起來還不止是我們,目前各方面所圖謀的計劃,都已經集中在了那華珊公主一人的身上。誰能搶到華珊公主,誰便能主宰這場戰局了。”狼天厲冷笑道:“想不到這位嬌滴滴的公主,竟然有這麼大的能量。國師,我們萬萬不能讓血狼宗得逞。正巧藉着狼幽夜重傷這個時機,你要竭力助我。搶來華珊公主,那麼北域大局,全盤可定!”
“計將安施?”大國師點了點頭,側耳過去,聽狼主在他的耳畔悄聲低語。半晌,他一拍大腿,大笑道:“此計大妙!狼主,你且等着本國師的好消息吧!”
……
卻說狼幽夜好不容易拄回屋內,將狼天魁安於牀上,一番激烈的動作,又是令他嘔血不止。由心中深深的恨那陸揚。只得暗自維持傷勢。卻聽‘吱呀’一聲,朔風和着雪塵捲開了房門,狼幽夜怔怔的望着入來的人,心中警惕大增。
“哎呀,天師大人,怎麼傷得如此之重?難道說,有外敵襲擊你血狼宗不成?”進來的人正是大國師,他和風而入,便見了狼幽夜狼狽不堪的橫臥在地,地面上滿是血污。不免擺出了一副失驚的面容,但見他招出骨皇杖,在屋子裡看視,卻並未發現可疑的敵人。
“是老夫與天魁二人,練功走火所致。多勞國師費心了。”狼幽夜對此人沒什麼好感,如今他前來看視,必定心懷鬼胎。所以他暗中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將一股法力聚在氣海,只待這廝意圖不軌,便會將其一掌斃殺。
“哎,天師大人,您是萬金之軀。軍中支柱。練功時候又何等不小心?也罷,老夫今日閒遊到此,也是天師大人所幸。這裡有老夫療傷靈丹兩顆,便贈與你二人恢復吧。我們如今面臨大敵,若是無血狼宗相助,老夫亦是獨木難支啊!”
大國師客套的笑道,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個玉瓶扔給了狼幽夜。狼幽夜伸手一抄,將其接過。嗅了嗅裡面確實是骨皇宗的百草靈丹,便感激的笑了笑,將這一枚靈丹自己吃了,又將另一枚餵給了狼天魁。丹藥入體,使得狼幽夜又嘔出了一大口血,卻多了幾分舒暢,言道:“多謝靈丹饋贈,老夫傷勢不輕,難以活動。此時便不留國師在此喝茶了。他日必定登門致謝。”
“嘿嘿,天師且慢。”大國師狡黠一笑,緩緩說道:“天師傷勢如此之重,但在近日,我們便要對上中原軍馬了。那陸揚有一把青銅劍,一道烈火符。法寶強悍,甚是難以應付。老夫此來,便是想要向國師借六把邪刀一用,待到擊潰敵軍,便如數奉還。”
“這個老狐狸,我便說他的靈丹不是白吃的,定然有所圖謀。不過光是借法寶去用用,也不會傷及老夫的根本,便借予他也無妨……”
狼幽夜尋思片刻,也沒想出大國師要借這上古六邪刀有何不妥,修行到了他們這等地步之人,舉手投足間便可翻天覆地,法寶伴身,亦只是圖個出其不意,並未有多大的助力。所以他便慷慨了一次,口中誦咒,將這六把邪刀喚出身前,交給了大國師使用。
大國師感激不已,將這六把邪刀貼身收好,又受了狼幽夜的咒語。道個叨擾,便退出了房間。然而狼幽夜卻以爲自己佔了便宜,他與狼天魁能早一日恢復法力,便多一分擒住華珊公主的希望。殊不知國師與那狼天厲一直所圖謀的計劃之中,華珊公主,乃是最爲關鍵的一環。
……
待到辰時前後,華珊公主親自上馬,督令三軍開進雪狼山之中。此時衆軍已分開路線,華珊公主自引十萬軍馬,命程雲瀟爲主將直叩狼主所在的貪狼關。而左面一翼,李山河統兵五萬,繞雪狼山脈向西,進兵獨狼關。而太尉董興則是向右翼進發,率軍五萬,前去於駐紮在雪狼關上的番軍交戰。
三路軍馬,兵鋒赫赫。行如出山猛虎般開進了天狼國的疆域之中。雪狼山中寒山悠遠,但卻長不過將士們的馬蹄,衆將抖擻精神,冒着山谷中的風雪行軍前進,直到離開了雪狼山谷衆將方纔分開,各自約定,於天狼城下會師。眼見得兩路軍馬繞行而去,尋路廝殺。
“我們走!進軍貪狼關!”華珊公主親臨陣前,令先鋒軍馬以鐵騎開路,推進至離貪狼關外五里之處安營立寨。因此地積雪深厚,難以棲身。更兼山谷之中地勢險峻,正所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所以寧可多行至平川地帶安營,也不可在此兇險之地歇息。
前鋒將軍程雲瀟部領鐵騎開路,也不知走了幾時,卻撞入了一片灰濛濛的迷霧雪森之內。此地霧障迷濛,好似銀牆般於路阻擋。將士們視野不足數尺,只在林間亂轉,俱都迷失了先前的方向感。卻不知此地究竟有何玄機。
“這裡乃是北域寒霧林,命將士們務必要小心仔細。”陸揚乘在馬上,仗劍在手,護衛華珊公主寸步不離。但他卻發現了將士們已經在大霧之中迷亂了腳步,不知方向,只是在迷霧內亂行亂闖。不免爲之憂心。
這寒霧林,得於北域千萬年沉澱而形成的一種自然現象。其中霧氣更是非比尋常,乃號爲‘天寒凍氣’。若是在其中耽擱得久了,恐怕連人帶馬都會被凍成冰雕。陸揚有修爲護體,不畏寒熱侵襲。自是不會畏懼這‘天寒凍氣’。
可普通的兵士們體重身濁,卻抵抗不得。此時待在霧氣內部,將士們只能於耳中聞得人喊馬嘶之聲,卻不知前方兵馬究竟又面臨着何種艱難的處境。許多將士們的鎧甲上方,不知何時都覆滿了寒霜冰菱,那種寒冷,鑽心透骨,有些抵抗力差的將士們不免被凍得手足僵硬,跌下馬來,整個人都失去了維持生命的溫度。
人言北域經年奇寒,所言非虛。若非此地土著居民能忍耐寒冷,中州人來到此處,始終會面臨着無處不在的考驗。但此時比起吞噬生命的寒冷,更加嚴峻的,卻是他們已在遮天蔽日的大霧中迷失了方向,找不到遠定好的進軍路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