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問平靜地回道:“當我走進這房間的時候,就說過了,會死的是你,而不是我。”
德維特說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他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就想動手的,但下一秒,他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因爲他發現自己的身體動彈不了半分,“你做了什麼?!”
顧問笑道:“哈,在我割下盧切斯先生頭顱的時候,你應該就知道我是能力者了,但你依然太過自大,你覺得我至多和你一樣屬‘並’級。”他離開了迷你酒吧的吧檯,慢慢朝盧切斯的牀走去:“所以決定讓我說完,解答了所有問題以後,再將我幹掉泄憤。”顧問一揮手指,盧切斯握槍的右手和他的腦袋一樣被輕易切斷,傷口和脖子上的一樣整齊。
那隻斷手詭異地飛起到了顧問身前,他一手抓着那斷開的手腕,一手伸到了扳機前,卡住盧切斯的手指,“其實我的能力判定確實不高,只是‘紙’級而已,但像你這樣的庸人自然認爲級別高者必勝。”顧問回到了德維特面前,把着個死人的手,用那死人手裡的槍對準了德維特的心臟。
“等等……我們之間並無仇怨!”德維特慌張地回道:“你沒有必要殺我,我承認我無能,我狂妄!我不配做你的手下,我可以從你面前消失!永遠不再假扮顧問!”
“不,我需要你假扮顧問。”顧問說道:“今晚,顧問,也就是你,潛入了盧切斯的臥室。警覺的黑手黨教父用槍率先擊中了你,而你趁着自己還沒斷氣,用超能力反過來幹掉了盧切斯,但沒過多久也不治身亡了。我想,警方的報告最終就是如此。”他笑了笑:“至於你說的仇恨……就在一分鐘前,我倆同樣‘並無仇怨’,但你不也是欲除我而後快嗎?此刻再擺出這副求饒的嘴臉既可笑又可悲,你這種永遠在反反覆覆的失算中掙扎的傢伙,卻試圖告訴我什麼是‘必要’?
哼……還是讓我告訴你,爲什麼你必須死吧。
我的兩個目的同時進行,幫助煙土俱樂部除掉擋在眼前的兩大家族是工作,而測試你的能力是我的私事,這兩件事一項成功則另一項自然失敗。反正對我來說,要麼就完成工作,損失一個不合格的測試者;要麼就得到一個合格的助手,損失一筆買賣。無論哪種都有得賺。
現在測試失敗了,你對我來說已失去了價值,但由於你之前的所作所爲,你是‘顧問’的假象沒多久應該就會被桑尼那笨蛋供出來,這時,你就有價值了,你的屍體可以再冒充我一次,我想以你的演技去演一個死人應該是沒多大問題的,更何況是在你死了以後出演,那就是本色演出了。
警方可不是你,他們會詳查很多事情,邁克·拜倫這個名字很快也會被人提到。你的屍體可以擾亂警方的視線,吸引他們的注意,給我離開這座城市爭取時間。最終,無論警方對本案中那個冒充大學生的情報黑客有什麼結論,不久以後,顧問還是會在互聯網上再次出現,而你的死,無非就是爲我又增添了幾分傳奇色彩罷了。”
德維特又拼命掙扎了幾下,可仍然不能動彈。他滿臉大汗,讓其此刻的流浪漢形象顯得更加狼狽不堪,他的眼中早已佈滿驚恐,喉嚨中發出困獸般的咆哮。
顧問似是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他“哦”了一聲,然後對德維特說了最後一段話:“其實我比你大一歲,你這輩子估計是沒資格叫我小子了,至於四眼兒這個稱呼。”他摘下眼鏡給扔了:“這副眼鏡是平光的,我本人的視力還不錯,角色需要纔會戴這個。所以如果你死後到了別的世界,請記住,你是被偉大的‘顧問’先生殺掉的,而且你還擁有一大筆該死的無形資產!”
一聲槍響,德維特的生命結束了。顧問是一個不可知論者,他覺得有可能存在着上帝,也有可能地球只是外星人控制下的螞蟻農場,還有可能自己其實只存在於別人臆想之中……所以無論如何,他只是隨便試試,說不定剛纔的話就成了提前在陰間揚名立萬的機會。
※※※
第二天,顧問已收拾好了行囊,斜挎着一個旅行包,銷燬了一些可能成爲證據的東西,便離開了公寓。
早上九點,他來到了一條小巷。
這地方是煙土俱樂部的地盤兒,很少有行人經過,來這兒的人一般是來買毒品的,但今天,藥販子一個都沒出來,這小巷出奇的安靜。
顧問沒等多久,一輛車駛到了此處,停下,熄火。四個男子從一輛車上下來,爲首的叫胡安·羅塞爾,他是煙土俱樂部的老闆,而他身邊的另外三人,即是二老闆,參謀和貼身護衛。
這不是顧問第一次見他們,因爲是在同一座城市,顧問領訂金的時候,就提出了當面取現金,這能省不少麻煩,同時增加這些低層次顧客對自己的信賴。他們就像是那些不信任網購的老年人一樣,總覺得這種黑幫電影中總在渲染的、鬼鬼祟祟的接頭,纔像是真正的交易。
兩幫人很客氣地打了招呼,不過胡安那幫人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們看上去很高興,但眼神中似乎還藏着些什麼,這些當然逃不過顧問的明察秋毫,但他暫時也不道破,只期望着這幾位顧客別做蠢事。
“盧切斯和傑諾維塞家族已經從城中被根除,你們也趁機吸收了不少他們的地盤和殘兵敗將,現在煙土俱樂部只要擴大經營,佔據那些空出來的市場,不出一個月,就能成爲芝加哥新的巨頭,至於能不能獨霸一方,那就看各位自己的本事吧。”顧問見寒暄的差不多了,便開始說正題:“那麼,酬金餘下的三十萬……”
胡安直接道:“啊,當然了,這是您應得的。”他打了個響指,身後的保鏢便走上前來,拿出一個油布包,看這包東西的體積,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顧問道:“不用手提箱裝嗎?那拆開來看一下吧,我可不想拿着包報紙就離開。”
保鏢看了一眼胡安,後者點了點頭,於是保鏢拿出隨身帶着的小刀,去開那油布。
正在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包東西上時,胡安突然拔出了槍,舉起指着顧問的腦袋,“我不得不這麼做,抱歉了,夥計。”
這下他們剛纔怪異的表現就清楚了,顧問不屑地冷哼一聲道:“真的嗎?這不是開玩笑吧?羅塞爾先生,當你得到了這麼大的利益時,卻不肯付給我三十萬的尾款,如此器量,怎成大業?”
胡安身旁的三人也紛紛掏出了武器:“少廢話!”
但就在這瞬間,他們也皆是人頭落地的下場,傷口平滑,身體幾秒後才倒地。
顧問嘆息道:“這年頭,上到王宮貴族,下到地痞流氓,一個個兒的……都是越來越沒有水準了,何必爲了這麼點錢來威脅我的生命呢……”
尾聲 遊戲之中
顧問揮了揮手指,地上的油布包自己浮了起來,然後外面那一層薄薄的油布被精準地切開了,絲毫沒有損傷裡面的紙。
可惜,裡面的只是紙,而不是錢。
顧問嘆了口氣:“哎……果然嗎……”他伸手接住了那包報紙,忽然發現分量不太對。
用手將報紙層層扯開,那裡面是一塊鐵,顯然是故意爲了改變重量而放進去的,鐵塊上刻着三個漢字——“接電話”。
顧問的腦中出現了非常不好的預感,他也不知爲什麼,但一種本能告訴他,事情不對!
他衝出小巷,看到距離巷口十米不到的地方,就有一部露天的公用電話。他走到話機前,又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鐵板,大約幾十秒後,電話鈴聲果然響起了。
“你好。”顧問接起來道。
對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天一的聲音。
“顧問……是吧,測試很成功啊。”天一開口便道。
顧問道:“你知道我的測試?”
天一回道:“我當然知道你的測試,我也知道你的測試失敗了,但是,我的測試很成功。”
“你說什麼?”顧問的語氣變得冰冷,因爲以他的聰明,其實已經洞察到了天一的話中之意。
天一沒有回答這顯而易見的問題,而是直接道:“要騙你不容易,我處處得小心謹慎,原本想直接捏造一個幫派出來,自己扮演大哥來僱傭你,但後來還是決定讓煙土俱樂部的幾位大佬犧牲一下吧。”
顧問的腦中立即閃過了胡安·羅塞爾的最後遺言“我不得不這麼做,抱歉了,夥計。”
“哦?這麼說你纔是我真正的客戶嗎?”顧問笑了,古怪的笑容,似乎他突然就轉怒爲喜。
天一道:“啊,不錯,而且我也算是你半個同行吧。”
“哦?爲什麼是半個?”顧問問道。
天一道:“我留意你好幾年了,你的正業是犯罪諮詢,業餘愛好是玩兒人,而我的正業是經營書店,副業是犯罪諮詢。”
顧問道:“你就用這麼糙的詞兒來形容我的業餘愛好?”
“有些事情,用些糙詞兒也好,如果非要說得十分詳細規範,那我的正業豈不是成了掌管人類命運之類的了嗎?”
顧問大笑:“有趣,我的半個同行,竟覺得自己是神。”
天一道:“這你就過獎了,在下也是有人名的,天一。”
顧問道:“那麼,天一,姑且不論你的這次測試目的何在,也暫且不問你是如何可以操控一幫黑手黨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總之,你現在欠我三十萬。”
天一道:“那麼你現在的計劃是什麼呢?”
顧問笑道:“那就得看你的反應了。”
“我猜猜,如果我要賴賬,你就設法找到我的所在,然後用‘真理之線’勒住我的脖子逼我還錢是嗎?”
“呵呵……我可沒這麼說過,不過這確實是方案的一種。”
“那好吧,我幫你省點兒時間。我的書店現在就在芝加哥,地址離這兒不遠,刻在鐵板背面,見了面再談錢的事吧。”天一也沒道聲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顧問翻過鐵板看了一眼,聳了聳肩,提上挎包,上了煙土俱樂部開來的那輛車,絕塵而去。
【·第四卷 食人雨林·】
既然你一直明白自己想去哪兒,何必再糾結那是東西南北。
序章 槍匠
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茂密的叢林,而不是天堂或者別的什麼地方,好吧,看來我還活着,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
二十分鐘前,我還坐在舒適的專機上,看着完全靠特效製作的爛電影,吃着可口的高級午餐。但現在,我的半截身子已經沉在沼澤地裡了,而那架飛機也在距離我大約一兩公里遠的地方變成了四分五裂的廢鐵,並冒着滾滾濃煙,希望這次墜機不會引起森林大火,或是無意中摧毀了某個叢林裡的土著部落。
估計飛行員和其他幾名隨行工作人員生還的機率不大了,因爲這一切發生的太快,我也只能勉強在墜落前一小會兒打破機身跳出來,而一般人在這種時候的反應基本上是尖叫着抓住身邊距離自己最近的東西,然後順勢遇難,一命嗚呼。
總之……先考慮一下眼前的狀況吧,我快要沉下去了,泥水已經漫到了脖子,全身都很疼,但應該沒有骨折,貌似有什麼東西鑽進了我的衣服裡,也許是蜘蛛、線蟲,要不就是水蛭,不過這也沒什麼大礙了,沒什麼會比窒息而死的感覺來得更糟。
讓我試着掙扎幾下,嗯……很好,又下沉了幾分,周圍也沒有什麼能抓的藤條樹枝,看來此刻我只能祈禱有一條擁有人類智慧的鱷魚把我拖出去了,我願意爲這付給它一磅肉做報酬。
十幾秒後,我的口鼻全都沒入泥沼中,那一瞬間我想了很多,人生從我的眼前飛逝而過,那無法呼吸的兩秒鐘彷彿有二十多年那麼長,但很快,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其實這地方水不深,我伸直腳以後能站在裡面,頭可以探出水面……
於是我試着走出這泥沼,越往邊緣走,泥水越是淺,很快也就不那麼費力了,沒多久,我就倒在了鬆軟的泥土上,仰面朝天喘上了一陣。空氣中的味道可真難聞,而且潮溼悶熱,我不太喜歡熱帶,真希望能儘快離開這鬼地方。
現在回想起來,這次到南十字星郡的會議很可能是個陰謀,他們要求我穿上這讓人難受的西裝,打上領帶,像模像樣地親自出席,結果那幫老傢伙在會上的發言根本就沒什麼實質內容。而會議結束後,返航的飛機又偏偏在這人跡罕至的雨林上空突然失控,蹊蹺的地方太多了……不過話說回來,HL真要除掉我的話,直接找幾個高手來把我暗殺掉似乎更加方便,我又不是什麼公衆人物,不需要僞裝成事故來掩人耳目,難道這次墜機是鋼鐵戒律搞的鬼?
算了,一時間也想不明白的,走一步算一步吧,先設法回到文明社會再說。
我翻出了身上帶着的東西,想看看有哪些能幫上忙的。骨槍,用處應該不大,除非有那種電影裡巨大怪物出來才需要我用槍;萬能開罐器,我最喜歡的小發明,切、扳、銼、剁、割、挖樣樣都行,這個肯定能用上;真皮錢包,裡面有一些零錢、各種磁卡和我的無限信用卡,這些應該是完全沒用了。
好吧,情況還不算太糟,先去飛機殘骸那兒看看是否能發現些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