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凡前行了幾步。忽然頓,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回曾府川眼。
身後。傳送陣上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彷彿遙遠星空中依稀的光輝,隱隱約約。朦朦朧朧,漸歸於平靜。
稍稍沉吟了一下,張凡猛地一揮衣袖,霎時間狂風驟起,如萬千利刃專過,破空呼嘯,直撲地面。
頃刻間。聲聲如利刃反覆切割,又似庖丁解牛。精巧輕靈的動靜響起,片刻之後恢復沉寂。
緊接着。地面上數塊不規則的形狀飛起。皆是花紋繁複,斷面處盡是起筆手尾的所在,看似凌亂,卻另有玄妙。
張凡眼中一抹亮色閃過,旋即手上一招。將它們收入到了乾坤袋裡。
他收取的。皆是傳送陣上的關鍵部位,無論後來者是秦州還是地下一方的修士,即便是僥倖發現了此處,如無佈陣者的陣道修爲,想要修復,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用說重新利用了。
若是他本人要離去的話,還可以否裝回去。並無多大的難度。
其實被發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都相安無事,不過是他謹慎心使然罷了。
來到全新的環境,即將面臨未知的挑戰。如履薄冰的謹慎,深深地鐫刻在了張凡的心中。
做完這些。再不遲疑,張凡牽着婉兒的小手。一個閃身,很快消失在前方幽黑的菌道中。
路行來。七拐八拐,所見所聞,皆是一派衰敗景象。
地面四凸不平,地磚拱起開裂,有點乾脆碎成了粉末;牆上石壁或乾燥脫落。或滲水淋淋,看上去恍如在保存不良的古墓中穿行一般。
菌道兩側。依稀能見得銅魚燈盞盞,燈油乾涸;燈體鏽蝕,早不堪用;上方穹頂,本來鑲嵌着的螢石不是脫落無蹤,就是黯淡無光,顯然無數年的揮灑,已將其中的能量消耗殆盡了。
這種衰敗。無一絲外力破壞的痕跡,目之所及,盡是歲月侵蝕的殘留,是時光流轉自然的頹喪。
想到這裡。張凡不由得望了一眼緊緊依偎着他的婉兒。
此處。十之八九是叔通所建,歸他的後裔所有。一方通向地心世界。一方連接來處,正符合叔通到處留退路,事有不諧就跑路的一貫作爲。
婉兒的父親,在十幾年前,就是從這條通道去到叔通洞府,並在那具定居下來的。
“既然如此,他們叔家怎麼沒有保養一下此處呢?”
張凡心中生疑,要知道這就相當於最後一條退路,按常理怎麼可能不小心養護。而任由其荒廢呢?
更奇怪的是,叔無忌明明通過了此地,也沒有做任何的清理,就任由它繼續的衰敗下去,這裡面,似乎透着股不尋常!
心中思考着,腳步不停,經過了數個曾經或輝煌,或精細的廳堂房間,徑直向着先前探明的所在前行着。
待他回過神來,才發覺手中的小手潮溼而冰涼。還在微微顫動着,不復開始的少女小手,溫潤而細膩。
低頭一看,正見得婉兒偎在他的手臂,偷眼打量着,神色之中,有好奇,也有緊張,彷彿初生嬰兒,第一次睜開眼睛看世界一般。
張凡見狀不由一嘆,憐意頓生。
這女孩長到少女年紀,沒有見過一個外人,沒有看到一處陌生的景象,此時突然來到外界,雖然不過一條普通甭道。也足以讓她驚奇與恐
了。
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感受着衣服下陡然放鬆下來的力道,張凡微微一笑,同時若有所感,腳下一頓。擡頭看去,卻是已到了盡處。
眼前。三五丈丈開外的所在,地面上的痕跡與一路行來所見迥異。
灰塵遍的。卻有深淺之別,四面凝如土石。乃是無數年的積澱,中間一丈方圓。顏色略淺,恰如浮土,雖也是厚厚一層,可依舊能看出時間並不久遠。
定睛一看。那一丈方圓,也比周圍高出了一尺有餘,這高,不是灰塵所致,乃是一層青石材質。
石門!
那赫然是一扇被正面轟落的青石大門。
從破壞的程度上看,當是被人硬生生地從外面撞開的。
舉目向外邊望去,正可見得石門之外稍遠處,流光溢彩,在黑暗之中徒然出現。優若雨後彩虹,別樣的絢麗與清新。
這份絢麗的源頭,乃是一道上無邊接連穹頂。下無沿直沒入地的巨大光幕。
光幕之上。各色光華既凝重又輕靈,頃刻上下。倏忽左右,初看如倒瀉半湖明月。又似一簾瀑布高掛,再看卻若大江東去,滾滾逝水,變幻莫測。讓人目眩神迷,一時無法自拔。
“禁制!”
張凡目光一凝,緊緊地盯視在這顯然是無數道禁制匯成的光幕之上。
置身之處。不遠不近,正可感受到其上隱隱的壓迫之感,強大無比的靈氣波動。也不到觸發的界限,不懼其反擊。
在這個的方出現這麼一個光幕,任誰都知道,這正是傳送陣能保持如此多年不被上古後甭發現的原因。
“好傢伙!”
“造化大陣!”
苦道人一聲驚呼,同時大日寶鑑在張凡的體內蠢蠢欲動,若不是礙於婉兒還在身旁,他怕是要飛出去直接趴到光幕上了。
即便是如此,張凡也覺得整個腦袋“轟”的一下,一幅場景現出,苦道人繞樹疾行,不過片刻,已然繞了不下百圈,稍稍注目,就讓張凡頭暈目眩。
“造化大陣?”
張凡略一皺眉,在記憶中過了一下,確認沒有聽說過此陣,連忙問道:“苦老,這造化大陣有何來歷?”
苦道人見多識廣,能讓他動容的肯定非凡。自然要虛心請教一番。
老頭子這時候也冷靜下來了,喃喃道:“這還真是叔通那小子挖的老鼠洞,造化傳承也就他得的最完整了。”
接着聽到張凡的問話,頭也不擡地道:小子,知道什麼是造化大陣嗎?”
張凡誠實地搖了搖頭,若是造化果他還熟悉一點。
“造化道;上古大派,名爲造化,實奪天地之造化。極擅陣法、禁制。”
“這造化大陣,就是造化道標誌性的禁制陣法,眼前的這個不過是”、一些,簡陋點而已,也不是好對付的。”
“怎麼什一發原路海回,述是慢慢磨,苦道人的話裡面,滿是戲德之意,卻並不如何緊張,畢竟實在不行,還可返回去,並非無路可走。
張凡灑然一笑,並沒有馬上作答,反而仔細的打量起禁制的情況來。
與苦道人的想法不同,他是一點緊張之情都沒有,禁制?他什麼時候怕過禁制?
此時看來。多數也是學習爲主,聽苦道人說的神乎其神的,他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研究機會。
少頃,張凡臉色慢慢凝重了起來。
真論起來。修仙至今,他見過的禁制數不勝數。有煉器所需,有制符獨有,有陣道專用“各式各樣,紛繁無比,若是在禁制之上的見識,他還是有十足信心的。
可是仔細研究一下卻發現,眼前這個造化禁制,與先前所見的大不相同,從根本思想上,就有絕大的差距。
“的確走了得啊!怪不得苦道人以元嬰後期的修爲,還讚賞不
同時張凡也明白了,苦道人口中的慢慢磨不過是玩笑而已,以他的修爲,不磨個百八十年,休想讓這禁制鬆動一點。換成老頭子親自出手還差不多。
這陣法禁制,竟是與地脈相連,赫然是截取地下靈脈爲己用,生生不息,循環不止,真不愧奪天地造化之名。
“着出點什麼沒有?”
見他研究完畢,苦道人的聲音悠悠響起。
“與的氣相連,若無專門的通行禁制手段,或者暫時截斷地氣靈脈,絕其補充根源,便是消磨個幾百年,也沒有用處。”
張凡長呼出了一口,簡略地說道。
這陣法確實是厲害,這般截取靈脈提供靈氣的手法,當真是精妙絕倫。
則隱蔽。若非就在禁制之前,他也無法察覺到不對,畢竟不從天地間吸取靈氣。也就無任何波動痕跡,實在難以察覺。
這樣的手段,比起用機關術來掩藏,那不知道高明到哪裡去了。
二來是持久,靈脈不斷,禁制不散,不需經常更換靈石之類的東西,可保長年使用。
三則是難以破除。
若要破除這樣的陣法,就要如佈置之時一般,從根本上先將靈脈截斷,而耍找準位置,又有此神通的,怕是元嬰老怪,都未必能做到。
無怪苦道人鄭重其事了,怕也是吃過這個陣法的苦頭吧!
“說的好。小子你的眼光不錯。”
苦道人聞言點頭,緊接着道:“造化大陣。分天樞、地權兩種,這是地權陣。正如你所說與地脈相連。”
“這還算好的了,叔通那小子偷工減料。沒有佈置成真正的造化大陣,只是取其中禁制而已。”
這個到不用苦道人特別交代,不過題中應有之意。
真正的大陣哪裡是那麼好佈置的,像先前提及的那個九天十地通幽大陣就不提了。那種可以耗盡一整個大州積累的陣法實在稱得上是曠古絕倫了,便是普通的山門大陣,也無不是傾整個宗門的全力,方纔能佈置成功的。
張凡微微一笑,如果今日是完整大陣在前。他未必有什麼好的辦法,自當退避三舍,可只是禁制的話”
“苦老。看好了!”
張凡凝視這造化禁制半晌,彷彿要將它牢牢記在心中似地,隨即心念傳音道:
“這纔是晚輩真正壓箱底的手段。”
“請苦老評鑑!”
話音未落。一隻手掌遙遙探出,隨着靈力運轉。上面五色靈光閃爍,由疏到密,自淡轉濃,璀璨絢麗無以復加。
手掌伸出到一般,猛地一凝,旋即所有的光華如退潮一般,瞬間涌出,同時一個半透明的巨掌脫手飛出,其上五色靈光如風車般輪轉,“刷刷刷”頃刻之間,五色變幻不定,彷彿無數根五彩羽毛刷過,玄奧莫測,猶如在這五行變幻之中,包含了整今天地在其中一般。
大五行破禁術。
“咦?這是,”
苦道人忽然驚疑出聲,顯然是聯想到了先前在坊市之外,還有進入叔通洞府之前,張凡顯露出的一手。
恰在苦道人出聲的瞬間,巨掌轟然而出。再不停留,徑直印在了先幕之上。
驟然凝滯,旋即爆發。
整斤。光幕之聲,劇烈震動,如山河震盪,驚濤駭浪,又鴉雀無聲,不管波動如何的激烈,都無任何聲響發出,若不正視,只會覺得水波不興,一派平靜。
這種大音希聲的情形,不過持續片刻,巨掌上的五色靈光猛地一滯,驀然黯淡。隨即一個大洞,豁然出現在禁制光幕之上。
“走!”
火紅流光一閃,張凡帶着婉兒,一穿而出。
身後。幾乎在他穿出的瞬間,巨掌崩潰,光幕上的破口肉眼可見地迅速合攏,頃刻閉合,再無痕跡。
“好”,好厲害!”
“這是什麼神通?”
到得此時。苦道人才真正知道了大五行破禁術的厲害。
先前所見。不過是在對付幽冥白骨幡和叔通洞府外的小禁制,雖然看出些門道來。但也不太在意。
可是眼前的這是什麼東西?
上古之時也鼎鼎大名的造化禁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被破除了,甚至連禁制本身都沒有造成任何的損壞,恍若清泉流過,了無痕跡。
張凡傲然上笑,這還是他第一次,將大五行破禁術的威力,完全展露在外人的面前。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還有暗底下的控制手段,讓他對苦道人可謂是放心無比。更何況今後還有幾百年的相處。早晚會被他所察覺,倒也不需要太刻意地隱瞞。
至於婉兒,她又懂得什麼?
張凡輕呼一口氣,舉目望去,旋即神色大變。
無數次幻想過地心世界具體是什麼模樣。無論是繁榮還是蕭條,哪怕是絕境死的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萬萬沒有想到的,竟然是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句前世的詩詞,忽然自記憶深處浮現。雖然稱不上應景,可撥遍記憶,也只有此句,能形容眼前恢弘景象之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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