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瞳。”羅逸晨看了眼電腦裡病人的病歷,轉眼看對面躺椅上一個身段纖瘦、膚白氣靜的女人,她閉着雙眼,身體放鬆,看上去並不像一個有病的人,因爲她並沒有表現出,長期失眠者的那種疲憊和焦慮。
羅逸晨打開話題,問:“怎麼樣?還是睡不着?”
“嗯,其實我本來覺也少。”江瞳回答。
“工作壓力大?”
“也許吧,反正也想不出什麼其他原因了。”
“又是因爲你父親大人的強烈要求,所以來做心理輔導嗎?”
“對啊,有一種壓力叫做:你爸覺得你壓力大。”
“那你自己認爲呢?”
“我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啊,能吃能跑,就是睡的少點而已,也許是到歲數了,覺少。”
“那……我可以問一下你是做什麼的嗎?當然你也可以選擇不說……”
“我做法醫。”
“哦,那壓力是很大了,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對心理素質的考驗很大。”
“也不是完全都對死人,有時候也給活人做鑑定。”
“哦。”羅逸晨回顧了一下自己剛做的聊天筆記,說:“聽你剛剛描述,是你的父親要求你來做心理輔導,而不是母親,你好像跟父親關係比較近。能跟我說說原因麼?”
“大概是因爲我跟我爸是同行吧,比較有共同話題,交流多,他老人家對我的要求也多。”
“你父親也是法醫?”
“他是警察。”
“哦。”羅逸晨在本子上記下,正要接着問問題,卻突然聽到房間裡響起一串鬧鈴聲:“嘀嘀嘀嘀嘀……”
“不好意思。”江瞳從躺椅上起身,從身側包裡翻出了一個看起來很老舊的電子錶,按停了鬧鈴,隨後整個人徹底坐了起來,理了理被躺亂的頭髮和衣服,說:“時間到了。”
“沒關係,治療時間本來就很充裕,而且後面也沒別的病人等着,你可以多呆會兒。”羅逸晨說。
“哦,不好意思。我是說我的時間到了,其實今天來這兒,我還有別的任務,去探望我一個長輩。”江瞳抱歉,站起身來的時候,突然目光定在了羅逸晨的臉上。
羅逸晨一下子被人這麼看着,有點莫名其妙,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問:“怎麼了?”
“你左側臉的鬍子沒
刮乾淨。”江瞳說,看到羅逸晨下意識用手去摸左面臉頰的時候,又說:“看來你出門很倉促啊,袖釦都忘了系。”
羅逸晨又低頭看自己的胳膊,確實在他本來該釘有袖釦的位置空空如也。
“最後再多嘴一句,你家樓下應該有住戶吧,可能他們快給你來電話了。說不定你家水龍頭沒關。”說這話的時候江瞳已經打開了診室的門。
羅逸晨一愣,看見江瞳神秘地衝他咧嘴一笑,說:“別介意,我只是隨口一說。”完畢,轉身走了。
江瞳出門,門被帶上的剎那,羅逸晨的手機也響起來,等他接起,電話那頭傳來的講話內容讓他吃了一驚。致電人果然是住他樓下的鄰居,對方叫他快點兒回家,因爲他家漏水,滲到樓下,把對方衛生間的天花板給泡了。
江瞳是怎麼知道的?——羅逸晨掛了鄰居電話,心內一陣嘀咕,再回憶起剛纔江瞳臉上的那一抹笑,沒由來地心裡打了個突。
但這些都已經來不及細琢磨了,羅逸晨立刻脫下白大褂,跟分診護士打了聲招呼,急匆匆地回了家。與此同時,他的病人江瞳,也已幾經輾轉,到了同所醫院的住院部,進了一間病房。
江瞳去的病房是一個雙人間,靠門牀位此時沒人,另一個靠窗的正被5名探視者圍得嚴嚴實實,其中一個身材冒尖的人,首先聽着動靜,扭臉看見她,笑道:“看,說曹操,曹操到。”
“喲,怎麼着,都等我吶?”江瞳笑面盈盈,往裡邊走邊說。
“我們正和丁隊說你呢,你來的還真是時候。”高個兒開口,其餘人都扭過臉來看進門方位,其中一個身材較矮偏胖的男人答應。
“趁我不在說我什麼壞話呢?我猜肯定是餘關你這個小崽子起的頭。”江瞳佯裝埋怨地衝大高個,說。
“天地良心啊,我哪敢說江瞳江女神半句不是。不信你可以問輝哥。”餘關大喊冤枉,說完望向剛剛搭腔的男人求助。
“我作證,餘關這會沒說你什麼壞話。我們是在說你是咱們省局的福將,自從你來了,咱們坐鎮的這一片區,就再也沒發生過什麼棘手案子。”輝哥說。
“哦,這樣啊,餘小關,謝你難得不當着我面兒拍我馬屁啊。”江瞳說話時已經在餘關的身旁,擡手一把捏住了餘關臉上嬰兒肥的腮幫子,餘關當即求饒,兩人行爲頗爲滑稽,一羣人正笑成一
團,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吵鬧,聽上去像是有人在喊:“殺人啦”。
病房裡幾個人聽着喊話,臉上均是一沉,病牀上的丁隊給餘關和另一名年輕男子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出去看看,同時,江瞳也因爲好奇跟了出去。
門外這個時候已經亂作了一團,只見兩個保安在樓層出口的空地上,正拽着一個拼命把重心往地上坐,還不斷扭動掙扎的男人往外拖,四周圍着好多看熱鬧的病人和家屬,還有一些醫護人員在竭力疏散人羣,只聽那男人一個勁在喊:“殺人啦,醫院裡的大夫都是殺人犯,治死人不償命啊!”諸類的話。
“您好,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兒?”三個出來探情況的人立即兵分兩路,餘關、江瞳負責找圍觀路人瞭解情況。
“不清楚,好像是來鬧事的,說這家醫院醫死了一個病人。”路人回答。
這邊事情起因大貌已經掌握,那邊另一個探員也已經走到事發中心,控制住了局面,餘關和江瞳往醫鬧和同事那邊走去的時候,被制服的醫鬧還不消停,仍然大叫大嚷:“醫院跟鑑定組織都是串通好的!我們不服!我們要報案,讓公安局來查,讓法醫來鑑定!你們這些兇手一個也跑不了!”
餘關、江瞳三人頓時覺得哭笑不得,餘關只好無奈把證件拿出來亮了一下。醫鬧一看立刻安靜了。
“百里,你把他放了吧。”餘關收起證件,上前看着突然變啞巴的醫鬧,問:“怎麼不說話了?剛纔不是還要找公安局來抓兇手嗎?我們來了,怎麼反倒住嘴了?”
“反正醫院裡醫生就是玩忽職守!把人給治死了,我們有理,哪兒說都不怕!”見着真的警察,醫鬧瞬間成了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腦袋,嘴裡嘟囔着答。
“這樣吧,既然你說醫院殺人,那你跟我們去警局裡走一趟,咱們把案情說細了,法律自然給你主持公道。”餘關說。
“我現在沒空,我還要回家給孩子做飯呢。”醫鬧一聽要去警局,心虛起來,着急找理由溜之大吉,奈何後衣領子給百里提溜着死死的,逃也逃不掉,當然他也是不敢反抗,畢竟剛纔他是嘗過人民警察的真功夫的。
“欸,別急啊,鬧完事就想拍屁股走人嗎?你不是要讓法醫來驗屍嗎?我就是法醫,走,這會就去太平間給你驗驗屍,不確認死因,咱們誰都別急着走。”江瞳上前,故意找茬地衝醫鬧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