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臥室。”江瞳否定,讓杜宇他們把死者翻身爲俯位,她順着屍體背脊劃開皮膚,把後背直到尾椎部位的肌肉逐層分開,死者後背上的損傷情況立馬展現出來,“骶骨和尾骨銜接處骨折,深層肌肉大片出血,三根椎體棘突周圍肌肉有隱隱的片狀出血,背部其他部位及後勁無損傷。”
“骶骨和尾骨銜接處骨折這個好理解,死者向後摔倒可能會慣性向後坐,三根椎體棘突附近肌肉出血,這種損傷是怎麼造成的?”小戴迷惑地問。
“作用力巨大,作用面積大。”杜宇說,“一般出現在高墜情況。”
“死者屍長1米52,這個高度也會造成這種損傷?”杜宇問。
“只要地板足夠堅硬。你們看,死者的椎體棘突較常人而言格外鋒利。”江瞳指導。
“哦。我記得臥室空間不大,能讓死者挺直倒地的空間不足。”杜宇說。
“客廳的空地空間比較大,而且地板是大塊快的大理石地磚,很堅硬。而臥室的地板是木製的。”單軼補充。
“嗯,桑佳藝在客廳死亡,被挪到臥室牀上,當時屍僵還沒有形成,屍體關節還有相應的靈活度,兇手有時間脫掉她的外衣,同時也可以讓屍體的死亡姿勢,由死亡時的狀態改變爲平躺的姿勢,如果死者要是在別的地方死亡,那不光是以上的條件不能契合,屍體運輸也是一個問題。”江瞳肯定。
“桑佳藝在自己家客廳裡被人打死,房門也沒有被撬動過的痕跡,房間裡也很整齊,沒有被翻動過的痕跡,應該也不存在侵財行爲吧?”杜宇說。
“沒有侵財。”單軼肯定。
“這完全符合熟人作案的特徵了。”杜宇說。
“不是熟人,也起碼是認識的人,不然死者不會讓人進門,又把門關上。”江瞳說。
“爲什麼說門是關上的?”小戴疑惑。
“樓層戶型的結構呀,如果家門沒有關上,死者哭喊的聲音又那麼大聲,周圍鄰居只要一出門肯定就會發現死者正在被打,也就不會發生這場悲劇了,然而悲劇發生了,肯定當時門是關着的,所以就算有人出門,看見房門是緊閉的,也就會自然而然的人爲,是桑家爸媽又在教訓閨女了。”杜宇解釋。
“哦。”小戴明白。
“不管怎麼樣,桑佳藝的案件性質是定了,走吧,我們去專案組。估計在我們屍檢期間,他們也查出了一些線索。”江瞳說完,開始着手縫合屍體。
四人趕到專案組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後半夜凌晨,專案組的組員們已經歪東倒西地在會議室裡等待着江瞳一行來告知他們案件性質的最終定論。
江瞳走進會議室,看到出了市裡下來參與偵查的人員之外,一片萎靡不振的景象,眉頭不禁一皺,她輕輕釦了扣會議桌,喚醒在座地方民警的精神,說:“各位同仁,久等了。屍檢結果出來了,這是一起殺人案件
,現在我們掌握了幾條線索,一個是死者在自己家中死於毆打;另一個是,兇手脫去了死者的外衣,並拿走了死者家中的備用鑰匙;最後,死者已經懷孕,通過胚胎,我們可以確定胎兒的父親是誰。”
“還真是一起殺人案啊。”餘關首先做出反應,然而他臉上表現出來的卻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是,兇手應該是跟死者相熟,或者至少認識的對象。可能是死者肚子裡孩子的父親,或者有可能是與相關的人,並且,我可以確認,現場對死者實行毆打致死的,不止是一個人,大家可以留意一下兩天前晚上是否有可疑的人結伴進入案發小區,如果有監控錄像,最好調出來查一下。”
“這個已經想到了,監控錄像已經調過了,死者死亡當天,案發小區沒有發現可疑的成羣結伴的人出入小區,至少直接出入的沒有。”餘關一臉早已料到的機智模樣,說。
“那車輛呢?有沒有可疑的車輛?”杜宇問。
“查不出來。”一名地方民警聳聳肩,“案發小區雖然安裝有安全門和攝像頭,但是對於外來車輛卻從來不做記錄,而且因爲晚上光線原因,在視頻裡的車牌都被遠光燈晃得看不清楚。”
“呃……”杜宇無奈,“那調查死者的社會關係呢?殺人的人是死者相熟或者認識的人,這個應該不難吧。”
“水江縣就這麼一點兒,基本上只要是常住的居民,大家彼此都認識,要是不認識,就只能是外來人口了。要把每個人都查一遍,這工作量太大了吧。”又一個民警說。
“那不去查,就坐這兒幹杵着什麼都不做,等兇手自己出來自首嗎?”杜宇跟民警們說了幾個來回不得結果後,沒好氣道。
“莫要急。”看着杜宇心急火燎,餘關有種莫名想笑的感覺,說,“小夥子年紀輕輕,咋這沉不住氣。你們在辛苦驗屍的時候,我們也沒閒着呀,要不然怎麼大家怎麼會都顯得這麼疲憊。”
“哈?”杜宇迷惑。
餘關說着神秘一笑,從會議桌上拿起了一個裝在證物袋裡的手機,說:“在你們努力確認死者死因的時候,我對從現場拿回來的桑佳藝手機進行了破譯,發現她跟一個號碼聯繫特別密切,其中最後一條信息就是她給那個號碼發消息,讓對方去她家陪她。”
“厲害啊,我的哥。”杜宇眼中又重燃了希望,迫不及待地問,“查到對方是誰了麼?”
“你知道小號嗎?”餘關不急回答杜宇的問題,反而向杜宇提問,道。
“小號?QQ?”杜宇不解。
“你是不是年輕人啊喂。”餘關露出一臉鄙視,說,“所謂小號,就是一年前某某電商品牌推出的隱私保護神器APP,通過這款軟件,用戶無須新的SIM卡,即可在同一部手機上額外使用一個新號碼。這個號碼不僅可以正常接打電話、收發短信,還可獨立設置使用時長、開關機狀態和勿擾時間。也就是說,用戶除了沒有SIM卡以外,正常運營商號碼能做的所有事
,它都能做到,而且不需要硬件支持雙卡雙待。對方使用的就是這種號碼。”
“然後呢?”杜宇一臉迷茫。
“這種號碼有個特點,所有的號碼是循環使用的。”餘關胸有成竹地說。
“然後呢?”杜宇繼續問。
“我查到這個號碼最初被開通和二次被利用所綁定的身份證有兩個。”餘關說,“所以我們就到庫裡去查了一下這兩個身份證的主人——他們都是跟桑佳藝同級的中學學生,而且其中一個被指認,跟桑佳藝還有曖昧關係。”
“可以啊!”杜宇讚歎,先前對現場專案組人員的不滿情緒瞬間一掃而盡。
“那採集到這兩個人的指紋了嗎?”單軼也興奮了起來,問。
“有,因爲他們辦理的都是二代身份證,都有采集指紋的流程,所以我們直接到庫裡就可以調出這兩人的指紋。”民警說。
“在哪裡?給我一份,我跟桑家大門上的指紋做一下對比。”單軼說。
“你們來前已經做過對比了。”又一個民警說,“都對不上。”
“呃……”單軼無話可說,本來已經重燃的希望也在瞬間破滅。
江瞳聽着專案會議現場來回幾番時而有望,時而失望的對話,心裡一時也沒有主意,思量了片刻,她開口說:“大家今天辛苦了,不然就先到這裡,屍檢得到的血樣和胚胎都還沒有出檢驗結果,要不然大家先各自回去養精蓄銳,等明天送檢的採樣報告都出來了,再從長計議。”
江瞳這話深得人心,大家立馬都鬆了一口氣,紛紛起身走出了會議室。
“江老師,您覺得咱們採樣的那兩樣證物,有意義麼?”待所有人都離開了會議室,只留下先前解剖室裡的四人時,小戴心裡十分沒底地向江瞳問道。
“彆氣餒。要相信客觀現實,只要我們查出來有,就一定對真相的探知有相應的引導意義。”江瞳安慰,“回去休息吧,你已經盡力了。”
“嗯,老師明兒見。”小戴說。
“明天見。”江瞳點頭,看着小戴仍舊略有憂慮的模樣,露出溫和的笑容。
“江女神,不公平啊,我們平常都沒有受到過你這麼溫和的待遇。”目送小戴出了會議室,江瞳耳邊傳來餘關仍舊精力無限的玩笑聲。
“精力那麼充沛,剛好別歇了,繼續跟我們去做現場複查啊。”江瞳說。
“啊?別啊,我今天忙活一天了,再不休息該猝死了,到時候您老人家該吃官司了。”餘關一聽又要去現場,急忙擺手說。
“讓你嘴沒把門兒,我可告訴你,我們下午都歇過了,不怕跟你熬。”杜宇上來落井下石。
“爺們兒饒命。”餘關拱手求饒。
“叫你嘴欠,下次還敢不敢惹我們了。”杜宇擺出一副傲嬌模樣,對餘關趾高氣揚道。
“是是是,我錯了,我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以後一定謹慎說話,適度跟爺開玩笑。”餘關點頭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