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夜註定是不平靜的!
雨聲,在寧靜的邊塞小巷之中顯得尤其大聲。現在,這片天地之間除了這無處不在的大雨和泥濘路,於歡歡再也分辨不了別的東西了。這個時候,她每一步挪動都已經十分費力了,可是,她不能停下,後面,很快就會有人追來,她必須儘快走完這些交錯相通的街道,到達將軍府。雨水沖洗着於歡歡身上的稀泥,漸漸露出了一張蒼白的臉,可是那雙鑲嵌在鼻樑兩邊的黑亮大眼睛卻閃爍着希冀的光。
於歡歡一手杵着狼牙棒,一手扶着巷子邊上的牆,光着雙足,一步一步踩着擱腳的青石板路踉蹌着前行。
“二小姐?”距離於歡歡不遠的十字路口邊,一把油紙傘下,一位青衣老者走到昏暗的巷子口邊,藉着街道上的微弱的燈光,望着朝着他走來的於歡歡,他試探性的的叫着。
於歡歡被這個略微陌生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用力咬勁牙關,平息了自己心中的懼怕,才緩緩擡頭,那雙惶恐的眼睛一下染上了濃濃的驚喜。隔着不遠的水幕,於歡歡清晰的看清油紙傘下那張幾分熟悉的臉:“我知道你是那個,那個……好會畫畫的謝先生,謝先生!”
“老夫果然沒有認錯,真的是二小姐,不知您……”謝先生的目光掃射着於歡歡現在的模樣,微微笑着朝她走去。
於歡歡似乎能感受到老先生那笑容之下的愉悅。於歡歡低頭瞅着自己現在的模樣,一陣無語。
於歡歡現在渾身上下的泥水順着雨水不停滴落,失去釵子彆着的頭髮溼答答的黏的滿臉都是,光着的腳丫上還夾着幾片枯草梗子,捲起的褲腿上全是稀泥,裸露在空氣中的小腿上還粘着幾片爬牆藤蔓的青葉子,她一手杵着一根鐵棒子,一手虛弱無力的扶着強,臉色蒼白的比恐怖片裡面的殭屍還要嚇人。要是再在於歡歡的身前放上一個破碗,估計謝先生會忍不住給她扔兩個銅板呢。
於歡歡用手摳了摳頭上髒到令人髮指的頭髮,有些不好意思的轉移話題:“這都已經宵禁了,謝先生怎麼還在路上溜達啊!”
“二小姐呢?”謝先生伸過傘舉在兩人頭頂,不答反問,那和藹可親象徵歲月年輪的皺紋裡閃耀着睿智的光輝。
於歡歡沒想到謝先生會反問自己,一時間更加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大眼睛無辜的望着謝先生,可憐兮兮。
謝先生倒也沒有想要爲難於歡歡的意思,還沒有讓於歡歡回答他的問題,又開口了:“前面不遠處是我寄居的一個朋友家,二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隨我入住一晚!”
“好啊好啊!”於歡歡正愁找不到住處呢,“謝先生真是和藹可親,善解人意呢!”
謝先生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轉身領着於歡歡朝着不遠處的一間小門戶的普通院落後門進去,也沒有招呼下人,直接領着於歡歡去了院子裡的客房,順便告訴於歡歡水缸和小廚房的位置,讓她自己洗澡睡覺。
能有個地方落腳,於歡歡已經很感激魏先生了,連聲答應,目送謝先生離去。於歡歡根本沒有燒熱水,八月的天氣,水也不是很冷,她直接用冷水和雨水把自己衝了個通透,洗的乾乾淨淨,隨意從櫃子裡翻了一間衣衫穿在身上,舒舒服服的閉上眼。她現在感覺無比的輕鬆愜意,恨不得跳支舞慶祝一下。
於歡歡剛剛進到院子,暗夜中,面具男派出的百餘名暗衛就匆匆飛躍在邊塞城的大街小巷,客棧旅館,傾覆整個邊塞城,只爲了找到她的蹤跡。
這個時候,魏先生的院子裡,已經再次昏過去的若梅若蘭被人架着跪在地上,兩盆冷水從頭灌下。
面具男沉着臉坐在於歡歡房屋外間的椅子上,橙色的燭火照耀在他輪廓清晰的臉上,顯得更加陰冷恐怖。周圍潮溼的空氣環繞着整個房間,鷹帶着幾十個暗衛分開站在面具男兩邊,規規矩矩。魏先生也立在這些人當中,低着頭,滿臉無奈。
“嘶!”若梅若蘭渾身疼的倒抽一口涼氣,緩緩睜開眼睛,等看到高高在上坐着的面具男時,嚇得臉色慘白。
“奴婢叩見主人!”若梅若蘭身體被人禁錮着,只能動動嘴皮子。
周圍十分安靜,除了雨水的嘀嗒聲,地上跪着的若梅若蘭聽不到一丁點別的聲音。面具男只是沉默的望着兩人,周圍的氣壓的的讓人經不住幾個寒顫。感受到那種心臟壓迫的窒息氣流,暗衛一個個只能咬緊牙關,忍着。
面具男瞥了地上的若梅若蘭一眼,轉頭,望着魏先生:“魏先生,本座看來你這個江湖妙手回春的名號也該換換了!”
“是!”魏先生被面具男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滿頭大汗,趕緊站出來,匆匆跪在地上叩拜。
平日裡,魏先生見了面具男只需要拱拱手問一聲就行了,有時候只是指揮一聲也就可以了,一來是因爲他年紀大了,二來是因爲他一手將面具男帶大,孺慕之情猶在。可是今日,面具男第一次以君臣之威,跟魏先生講話。魏先生一時間有些恐懼。
到底是對魏先生有情有義,面具男看了一眼那已經不甚利索的行動,緩和了一下情緒道:“起來吧!下不爲例!”
“是!主人!”魏先生起身擦了擦頭上的汗珠,一陣後怕。
燭光應着面具男微微起伏的胸廓有節奏的跳動着,彷彿爲跪在地上的若梅若蘭唱響最後的輓歌。面具男還沒有開口說話,若梅若蘭就已經受不了那種窒息的壓迫感了,她們忍不住張嘴想要咬舌自盡,只可惜……剎那間,壓制她們的暗衛一把卸掉兩人的下巴,又再次站立回原地,押解兩人。
“若梅若蘭,你們還真是好樣的!”面具男聲音詭異而悠長,帶着尖銳的嘲諷情緒在裡邊,扎的人耳朵一陣難受,“你們可知道背叛本座的人是什麼下場?”
“求……呶人(主人)給囉氓(我們)一具前屍(全屍)……”若梅若蘭匍匐在地上向着高高在上的面具男哀求,因爲下巴被卸掉,發音有些模糊,卻是用盡了兩個小丫鬟的全身力氣。
面具男冷酷的望着兩人,依照他此時胸中的怒火,恨不得把所有人都一刀一刀的割下皮肉,以泄心頭之恨。只是,殘存不多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麼輕易的就便宜了這兩個女人。他要讓她們用所有的痛苦去懺悔自己做過這樣的事情。
“那條狗牽來了嗎?”面具男毫不理會若梅若蘭的哀求,轉頭問了一聲一直低着頭跟在他身邊的鷹。
鷹挺直脊背,朝着面具男拱手回答:“稟告主人,屬下剛纔已經派人去了,只是那隻大狗被人下了一種烈性,現在還沒有醒來!”
該死的於歡歡!面具男捏着椅子的扶手,怒視着黑色的夜空,那怨毒的眼神彷彿可以穿破空間直射人心。
“沒有醒,也給本座擡上來!”面具男冷聲說道。
鷹嚇得身子一顫,對着一邊的暗衛吩咐了幾句,又小心翼翼的立回了原地。
不一會兒,一個黑衣暗衛便提着一隻渾身軟塌塌的看門狗扔在若梅若蘭前面的空底板上,暗衛上前,安靜的回到自己原來站立的位置,一動不動。
“來人,把這隻死狗的脛給本座抽了!”面具男的聲音帶着恐怖的威壓和熊熊燃燒的怒火,讓人不由自主的畏懼。
兩邊站着的暗衛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挪動腳步。
面具男不悅的抿嘴,手中的力道暗暗聚集,“轟”的一掌拍在身邊的桌子上,發泄自己胸中的火焰:“誰在動手慢吞吞的,本座不會手下留情!”
周圍的暗衛一個個看着那瞬間灰飛煙滅的木桌,一個個立即收了心思,專心做着自己該做的事情。
“嗚嗚……汪汪……爾爾……汪汪汪……”原本被於歡歡下了麻醉藥的小黃因爲強烈的痛而驚醒,本能的想要站起來,卻發現四肢痛的驚心,而且軟弱無力,根本無法站立,只能倒在地上,恐懼的望着周圍圍着自己的黑衣人,發出痛苦的哀呼。
若梅若蘭看了一眼小黃四肢上的血跡,別過頭,眼中有憐憫和不忍。
面具男卻至始至終都目不轉睛的看着這一幕,只有這樣才能發泄他胸中的恨意!都是這些,要不是這些,於歡歡就是插了翅膀也飛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只是,他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一個最關鍵的人——丁秋。
“來人啊,把那兩個女人的四肢上的皮肉割掉,給這隻狗餵了吃!它要是不吃,就掰開它的嘴,強行給本座塞進去!”面具男的聲音冰冷的彷彿來自地獄的最深處,沒有絲毫人性的命令。
魏先生嚇了一跳,驚訝的望着座椅上的面具男,彷彿看着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恐怖的惡魔。
那些暗衛這個時候哪個還敢遲疑,飛快上前,拉起若梅若蘭修長白皙卻染着無數傷口和血跡的腿就開始下刀。
“啊!啊!”若蘭驚叫着,卻因爲下巴被卸掉,顯得像是鬼哭狼嚎。
若梅緊緊繃着身體,忍着那樣非人的痛楚,這一刻,她忽然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義無反顧的選擇。
“啊!啊……好動(痛)……”若蘭原本大聲的哀呼,此時已經漸漸變得小聲,一聲一聲敲擊着這裡每個人的心臟,近乎悽絕。
若梅早就已經忍不住疼暈了過去。
魏先生實在看不下去了,上前想要出聲制止面具男非人的殘酷刑法。
面具男未卜先知一般,冷酷到底的開口:“魏先生,你要是爲這兩個丫頭求情的話,本座會讓她們死的更悽慘!”
魏先生瞬間頓住腳步,眼睛一動不動的望着面具男,眉宇間升起一道明顯的擔憂。
“啊……”隨着最後一聲淒厲的叫聲,若蘭也終於暈了過去。
“回稟主人,這兩個丫頭都已經深度昏迷,是否還要繼續!”行刑的幾個暗衛暗自鬆了一口氣,對着窩在椅子裡的面具男彙報。
面具男看了一眼,微微眯縫起黑色的眸子:“用水潑醒,讓她們看着那條狗吃她們身上割下來的肉!直到她們四肢割完,再開始割臟腑!”
行刑的暗衛握着刀的手俱是一涼,脊背發冷,匆匆應下命令。這一夜,整個魏先生的院子都縈繞着女人恐怖的鬼叫,嚇得周圍動物都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