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面讓還在一面思索那個無麪人的意思,什麼讓最愛的人傷害?
她曾經喜歡過雲天,但當年她下定決定將他的身影硬生生從心中擠出去又過了這麼多年後,雲天對她而言便只有知遇之恩了。而裴黯,她對他的確有了些男女之情,這點她承認,可還遠遠達不到深愛的程度。況且裴黯人在什麼地方她都不知道,她怎麼讓他傷害。
這麼想着,她嘴角露出一絲好笑,可就在這時,腦中突然一陣銳痛,然後便好像有什麼東西強行鑽進了她的腦袋中,讓她一陣恍惚,被人羣推推嚷嚷,最後擠到了街邊。
直到這一條街上的人變得稀疏起來,顧傾纔回過神來,而她的臉上則滑落下兩滴清淚。
她是誰?
記憶中她和裴黯青梅竹馬,早已山盟海誓。可十六歲的裴黯出門求學一趟,回來則完全變了一個人,不止對她不理不睬,眼裡也再也看不見那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而今日,她千里迢迢而來,就是爲了阻止裴黯娶親。
這一段記憶深刻到她沒呼吸一下都覺得痛,那感情厚重得讓她有些負荷不住。可腦袋裡又彷彿又另外一個聲音提醒她:你是另一個世界的顧傾,不要深陷在這個世界中。
但已經被悲傷牽住情緒的顧傾很快就忽略了那道聲音,她抹了抹臉頰上的淚水,一步步艱難地朝前走去。
很快地,她又被人羣阻擋,放緩了前進的腳步。
“你們有看見琴仙子的模樣嗎?”人羣裡有人好奇地問道,並沒有注意到人羣外一個失魂落魄的女子。
“沒有,我們要去前面纔看得清。”
“別做夢了,琴仙子乃是我們大陸第一美人,容貌怎麼可能讓你們這些凡俗之人看清?”有人嗤了一聲,明顯在譏諷這些人異想天開。
已經入戲的顧傾聽到這些聲音,心中彷彿被刺了一下,銳痛加劇。裴黯就是因爲這個琴仙子而放棄了他們十餘年的感情嗎?
她猛力搖頭,她不信,她要親口問他。想到這裡,她用力撥開人羣,朝裡面擠去。
很快就惹來怨聲載道:“誰在推我。”
她東推一下西推一下,很快就朝着人羣裡面擠去,後面的人反應過來想找她麻煩也來不及了。
等她穿過擠滿人羣的長階,她已經大汗淋漓,一張花容月貌的臉也顯得有些狼狽。
沒過多久,她就看到了長街盡頭高臺上的一對璧人。射入眼中的光芒像無數根尖針刺得她眼瞳發痛。而她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前方那一道頎長的人影身上。
男子那被上天眷顧的絕世容顏向來清冷淡漠,但此時正用一雙略顯溫柔的目光注視着旁邊一位蒙着面紗的女子。女子生着一身緋紅的喜服,襯得露出的肌膚白皙若雪,光潔如玉,雖然看不清薄紗下的真實面容,但只露出的眉眼便如同上天刻意雕琢一般的精緻,沒有人會懷疑那張面紗下面不是一張傾城容色。
顧傾抿緊了發白的嘴脣,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顧
傾,你給我醒醒,快給我醒醒。
可她就是太入戲,看到上面那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就在這時,站在高臺上的裴黯似乎感覺到了她的灼灼目光,那雙眼瞳中的柔和在離開旁邊女子身上時驟然消失,轉而帶着一股冰冷的犀利落向顧傾的方向。
顧傾呼吸一滯,就這麼對上了裴黯幽暗的目光,可對方的臉上的神情沒有半點變化,彷彿看着陌生人一樣毫無留戀和波瀾地轉開了視線。
顧傾心頭彷彿被人揪了一下,腳步不穩地朝後跌了一步。
“諸位,我很高興能回到故鄉,在所有相親們的見證下和我的夫婿結成道侶……”琴仙子柔柔的嗓音逐漸傳開。
恍惚中的顧傾也聽了個明白,她是個凡人,卻知道這世上有些人是如神仙一樣的人物,比如裴黯,比如眼前這換個琴仙子。胸口又痛了一下,裴黯選擇她是因爲她是仙人,能陪他走得更遠嗎?
心口越來越痛,呼吸也越來越困難,她好像邁開一步走上前去問問裴黯:你爲什麼說放棄就放棄了?
可她腳步還沒有邁出去,整個人便天旋地轉,身體直直朝着前方倒去。
啊!
她的突然摔倒,驚住了旁邊的人,發出一陣雜亂的聲音。
琴仙子正在臺上講述她這數十年的修行經歷,很感激遇見裴黯,所以想在她的出生地,整個給予她生命和一切的地方和最愛的男人一起走向另一段人生。可是突然地,她就看到一個狼狽的身影倒了下去。
“怎麼回事?”琴仙子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旁邊的裴黯眉頭一皺,“沒事,繼續吧。”語氣冷漠無情。
“還是看看吧,好像是個女子,”琴仙子名聲一向不錯,善良可親,於是立即讓一位侍女去看看顧傾的情況。
顧傾很快被侍女扶起來,還探看了一下她的鼻息,這纔回頭衝琴仙子道:“小姐,她並無大礙。”
琴仙子似乎鬆了口氣,“將她扶下去休息吧。”
顧傾已經失去了知覺,並不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等她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變得昏沉,她眨了眨眼,躺在一張十分精緻的雕花大牀上,看着錘落下來的深紫色緞帶窗幔,彷彿還未完全清醒。
良久之後,她才倏地一下坐起來,一雙眼睛瞪得十分大,她就這麼昏了,裴黯呢?是不是已經和那個琴仙子結成道侶了?
她雖然不是修士,但卻很清楚修士之間結成道侶就是成親的意思,他們不止會在一起相攜百年,甚至還會千年萬年。心口一陣陣發堵,眼底有晶瑩滑落。
她咬了咬脣,將悲傷收起,無論如何,她已經走到了這裡,她一定要去爲自己十餘年的感情努力一番。
她跌跌撞撞地從牀上下來走向緊閉的房門,然後慢慢伸手推開。外面靜悄悄的,天色已經變得昏暗不少。她左右看看無人,便邁出腳步,選定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很快,前方走來兩個豎着丫髻
的女子,顧傾一閃身躲入了旁邊的花壇後。
“都怪那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子,壞了小姐的好事,小姐好不容易回來一次,還是這樣的喜事,都被她破壞了。”
“也是咱們小姐心底善良純厚,這要換做任何一人,擾了喜事,也沒人會救回來好好照顧的。”
“就是,若不是小姐吩咐,我纔不想去照顧她,我就想用掃帚攆她出門了。”
聽着兩個丫鬟逐漸遠去的聲音,顧傾面色一黯,她也不想惹人厭煩,可是,她需要一個答案。
想到這裡,倔強地站起身來,彷彿用最後一絲力氣強撐着自己轉身朝着前面繼續前行。
途中又經歷幾波人,她都悄悄藏起來險險躲了過去。心中卻越發不安,她想找到裴黯的身影,可是她對這裡根本不熟,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人。
何況今日是他和那琴仙子的大喜之日,他現在在做什麼?像曾經摟着自己一樣摟着琴仙子?想曾經親吻自己一樣親吻琴仙子?
只是想想,她心口又痛了起來。
立即加快了腳步,在寬闊的宅院中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宅院裡到處都響起聲音,彷彿在找她一樣。
砰!
顧傾猛然撞在一堵肉牆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她一面揉頭,一面驚慌地擡頭去看,卻看到一張她熟悉到靈魂的面孔。
“黯……”她輕輕啓脣,複雜的情緒最終都化作了他的名。
“你到這裡來做什麼?”裴黯的聲音沒有半絲起伏,目光盯着她,彷彿還帶着一絲厭惡。
顧傾深吸一口氣,纔給足了自己足夠的勇氣,“我難道不該來嗎?”
裴黯盯着她,半晌沒有出聲。顧傾也倔強地盯着他,沒有言語。
“你放心,我並不是來拆散你們的,雖然我很想,但我沒有那個實力。”她無奈地一笑,盯着裴黯的時候,那雙杏目璀璨奪人,讓裴黯的呼吸有些發緊。
而顧傾則繼續說道:“我來只是想問問你,爲什麼說變就變?”
彷彿一夜之間,她記憶深處那個裴黯和眼前這個人根本成了兩個人,一個熟悉到靈魂深處,一個卻讓她陌生得發慌。
“你想多了,以前不過年少無知,我勸你趕緊離開。”裴黯盯着她,居高臨下的目光帶着強大的氣勢,讓人無從反駁。
“年少無知?”顧傾突然逼近一步,“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真的沒有喜歡過我?”
她看不清裴黯那張平靜的臉上有何情緒波動,可是她真的想看到哪怕一絲的裂痕。
最終她失敗了,裴黯的神情已經告訴了她一切,這個男人真的不愛她,曾經的一切難道真的只是自己的錯覺?
“傻瓜,你入戲太深,不要爲了一個不愛你的男人陷阱去。”就在這時,顧傾感覺腦子裡一道聲音如同一道冷流劃過,竟然緩解了一絲她的心痛。
她扭頭四顧,想知道究竟誰在說話,可是她發現四周根本無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