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世明的辦公室裡,樊梨花正在向他彙報工作,主要還是沙場的事情,鄉長薛厚德默不作聲地抽菸。
樊梨花一個女人能夠挑起村裡的擔子來,自然不會沒幾把刷子,那眼神也是精明得很。其實今天早上的例會就已經傳遞了一個信號了。以前會議都是薛厚德主持,先是胡世明說話,主後由薛厚德再補充,但是今天不一樣,薛厚德先說話,由胡世明作總結,薛厚德說了一句話:由胡書記作指示。這在以前可是從來不曾有過的,這完全證明他們的矛盾已經被壓了下來。
所以樊梨花今天該如何處理這事上,需要動一點腦筋了。
“兩位領導,其實這個沙場碼頭給村裡帶來的收益是很少的,但是螞蟻腿也是肉啊,不能因爲錢少就不搞了。”樊梨花道,“原則上來說,我當然希望搞的人越多越好。”
說到這裡,胡世明的腮幫子就抽了一下。樊梨花是個美女,年輕的時候就是一朵花,梨花村原本叫李化村,因爲樊梨花是遠近聞名的一枝花,後來一家三口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車禍,丈夫爲了保護妻女推開了她們,自己被車撞了,樊梨花便沒有再嫁,打她心思的人不知有多少,但都是被樊梨花給轟了出來,性格也由原來的溫賢變得潑辣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後來村子就被叫成了梨花村。
因爲長得漂亮,又是寡婦,鄉里的幹部也經常會跟她開一些葷玩笑,她也不以爲意,人在江湖,同樣也是沒法子的事,也正因爲這樣,她跟鄉里的幹部關係保持得不錯。現在她說到“希望搞的人越多越好”,胡世明就有點忍俊不禁了,薛厚德還是那副老謀深算的樣子,不動聲色。
樊梨花又道:“昨天我把陳楊和劉江叫到了一起,都談妥當了,雙方各退一步,陳楊降一點,劉江再多出一點,大差不離就行了。這是他們簽下來的協議書。”
胡世明看了一眼複印件,順手遞到了薛厚德面前,薛厚德點了點頭:“還是樊書記辦法多啊,這兩個都是刺頭,能做通他們的工作真不容易。”
胡世明這才道:“那就好了,不過樊書記還要多費費心啊。”
樊梨花就笑了,這一笑是世故的笑,裡面包含着很多東西,其實這事情哪是她的功勞,完全是胡世明跟薛厚德妥協的產物,陳楊的合夥人楊志剛是胡世明的小舅子,而那個劉江也是找到了薛厚德去幫忙。之所以一直沒能把事情處理了,就是他們兩個在鬥法,現在能夠把事情平息下來,那很顯然是他們倆達成了一致。
“胡書記,薛鄉長,我們村裡的老魏的身體不好,在省裡的醫院做了手術,這村裡的工作可不能指望我一個人。”樊梨花說出了魏欣昕生病的事情。
胡薛二人都是皺起了眉,說了幾句人生無常之類的話,問樊梨花有沒有什麼合適的人選。
樊梨花也不迴避,直接點出了高軒的名字。
薛厚德對高軒並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也就是前天在會議室見了一面,胡世明倒是有點印象,卻是狐疑道:“那個大學生村官?他纔來幾天?能行嗎?”
樊梨花淡淡道:“高軒是大學生村官,再看看別的村官,有誰能像他那樣沉到村裡的,衝着這一點我就覺得他是個可造之材。”
薛厚德卻是搖了搖頭:“上進心不代表能力,村裡的工作千頭萬緒,他一個毛頭小子能辦得成事嗎?梨花村可是我們鄉里的先進村,是塊牌子,這可不能開玩笑。”
“胡書記,你的意思呢?”樊梨花直接向胡世明將軍了。
要是換了以前,胡世明肯定會說:“我們也是從年輕人成長起來的嘛,要給年輕人壓壓擔子。”
可是他剛剛跟薛厚德修好,眼瞅着還得有半年的時間才能分開,如果這個時候還一味地跟薛厚德唱反調,縣委領導恐怕對自己就要有意見了,便打了個哈哈道:“厚德鄉長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年輕人呢,也要給機會,我看不如開個班子會研究一下。”
樊梨花早就料到是這樣的結果了,自然不會再去逼宮,只是走的時候卻是說了一句話:“我做了這麼多年的書記,累都要累死了,如果沒有個好幫手,我真的要撂挑子了。”
看着樊梨花扭着腰肢出去了,兩人都是相視苦笑,這個女人真不簡單啊。
樊梨花確實不簡單,有威脅的本錢。梨花村原先是有名的窮困村,自從她任了支部書記之後,不知道跑了多少關係,拉來了市扶貧辦和市檢察院的扶貧項目,實實在在地解決了很多問題,第一個提出村招商引資,雖然都是些小打小鬧的項目,但是聚沙成塔,村集體經濟大幅增長,把其他的九個村全部拋到了身後,並且躋身於全縣先進村,不但是縣人大代表,還是市人大代表,市委練書記都曾親自接見過她,並親自授予她市勞模的稱號。這樣的政治資歷,胡世明和薛厚德也是不敢小瞧她,看來這女人是鐵了心要扶高軒了。
樊梨花二度將軍,胡世明和薛厚德完全沒有必要因此而觸這個黴頭,所以根本連班子會都沒有開,只是跟鄉里的黨委副書記簡家勝碰了碰,便把這事給定了下來。
當天下午,組織委員李美鳳便代表黨委跟高軒談了個話,給了一番希望寄語,第二天,黨委發文,一紙文件把這事給定了下來。
這完全是一個非常之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算不得什麼,但是於真和程揚卻是高興得很,說高軒高升了,一起來祝賀他,其險惡用心自然是跟司馬昭差不多,路人皆知,那就是要痛宰高軒一頓。
高軒哭笑不得,被這兩個卑鄙無恥兼下流絕頂的傢伙狠批了一頓,但是仍然改變不了他即將大出血的事實,當晚,經於真的介紹,去了縣城的阿瓦山寨放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