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我還不知道怕字怎麼寫。”陳天德挑釁般地仰着頭道,“高主任,幹咱們這行的,光靠一腔熱血沒有用,有勇,還得有謀,別事情沒辦成,先把自己給摺進去了,這叫自我保護意識。宋志堅的這事挺深,我怕的是你頭剛伸就被斬了,一個小監察室的副主任,還不夠看啊。”
陳天德所說的趙勁鬆高軒知道,是分管文教衛工作的副市長,不過以高軒在順崗的那個層次還不夠資格認識他,不過陳天德提到他,證明這事還真是不大好辦。
高軒笑了笑:“我這個副主任都不怕,你個辦事員怕什麼?聽你的意思,宋志堅還真是被冤枉的,有沒有敢於把天戳個洞的膽量?”
陳天德沉吟了一下,道:“媽的,這一陣子咱們監察室夠憋屈的了,確實要找點事幹幹。幹了!不過高主任,這事咱們得從長計議,幹,咱們就要幹成,而不是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你總算說了句人話,這句話我愛聽,監察幹部的自我保護意識要更強嘛。”高軒覺得自己也進入了狀態。
陳天德咧嘴一笑,道:“我就這德性,高主任,你可別記在心上。”
陳天德出了去,高軒的心情舒服了很多,這時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裡面響起劉詩婷脆生生的聲音:“高主任嗎?常局長請你過去一趟。”
常局長就是教育局的一把手,這兩天在省廳開會,剛剛回來,昨晚吃飯的時候,高軒聽馮兆坤提起過,要他要學會好好跟領導相處。高軒當然不認爲這是馮兆坤在點撥自己,自己只不過是個監察室的副主任,還是他女兒的下屬呢,再點撥也點撥不到自己的頭上來,所以馮兆坤肯定是在暗示馮曉薇,也就是說,監察室跟常士誠不和。在接受到這個信號之後,高軒就覺得有點頭大了,不知道常士誠找自己只是談談心呢,還是讓自己做臥底。
去了局長辦公室,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裡面一個渾厚的聲音道:“進來。”
高軒推門進了去,一個很是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張寬大的辦公桌前,正低頭看着桌子上的一堆文件,只是擡頭看了高軒一眼,淡淡道:“先坐。”
高軒進來的時候就飛快地打量了一下,整個辦公室的格局是靠東牆放着一張老闆桌,對面是一個大茶几,茶几之後是一張長的真皮沙發,窗子下面並排放着兩張單人沙發,對面同樣如此。高軒便坐到了那張長沙發上,這樣他可以直視着常士誠,觀察他的表情。
這一坐就是十分鐘,高軒心裡就有些好笑,難道領導都喜歡這一套晾人的把戲?這十分鐘裡,高軒一直目不斜視地看着常士誠,去觀察他是在真看文件,還是想給自己一個下馬威,遺憾的是這麼一位正處級的領導養氣功夫極佳,高軒看不出他的真實內心。
好像是掐着時間一樣,十分鐘後,常士誠擡起了頭,道:“你就是高軒?”
高軒的腰微微挺了一下,不管怎麼樣,這個姿態還是要擺的,道:“常局長,我就是高軒。”
常士誠從文件夾裡拿出一份材料,看了一眼,道:“你的履歷很簡單,也很特別啊。”
高軒笑了笑:“常局長,您的意思是我上的快,下的更快。”
“昨天來報到的?”常士誠轉移開話題,當領導就是好,跟下屬說話,隨心所欲,“這一天半過來,對監察室的工作有什麼感覺?”
高軒道:“我剛剛到,還沒有進入狀態,不過監察室的工作很重要,希望能夠在領導的關心下儘快成長起來。”
“有這個感覺是正常的,這個態度也是端正的。”常士誠還是那副淡淡的口吻,“監察室負擔着很重要的工作,你作爲教育局隊伍的一員,必須認真工作,仔細瞭解情況,隨時彙報。”
高軒的心裡突了一下,難道自己的判斷真是對的?不過隨即一想,人家是一把手局長,瞭解各科室的工作情況也是正常的,只不過再一想,卻又不大對勁,一般來說,局長只會管一些副局長,副局長才會具體分管着各個科室,如果大局長直接把手伸到科室去,只會讓那些副局長們覺得不舒服,這也不利於工作的開展,那麼也就是說,這位常局長確實是在暗示自己配合他玩一把“無間道”。
在這一瞬間,高軒的想法還是挺多的,從情感上而言,他自然更加傾向於馮曉薇了,不僅僅是因爲她是馮兆坤的女兒,還有他們畢竟之前就認識,但是高軒永遠記住一點,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所以他決定站在中立的位置上看待問題,當即道:“謝謝常局長的教誨,我會牢記在心的。”
常士誠這時的目光裡才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高軒,你現在就是一張白紙,一位好的畫家能畫出一副絕美的圖案,一位差的畫家就只能畫出敗筆,這個畫家到底是好是壞,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你既然是在基層鍛鍊過的,你就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小夥子,好好幹吧,做一個好的畫家。”
從常士誠的辦公室裡出了來,高軒一直在回味着常士誠的話,他的話極有道理,畫筆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該如何畫好這幅畫,確實是需要磨練再磨練。
一下午的時間都花在了鑽研業務方面了,既然做這一行,那最起碼的要對相關的法律知識爛熟於胸才行,快下班的時候,高軒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電話是宋志堅打來的,說材料已經寫好了,高軒想了想,讓他自己選擇一個地方,他們見一面。
宋志堅便給出了一個地方,晚九點在萬達廣場對面小公園的假山噴泉前見面。
高軒隨即打了個電話給陳天德,說晚上請他吃飯,陳天德便笑問,這是不是在加深感情,高軒臉一沉,愛去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