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勤見他神色不對,忙急急問道:“怎麼了,怎麼了,可是疼得厲害了?”
他就知道似溫子然這樣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子,最是皮薄肉嫩受不得一點痛,自然跟他們這些在戰場上摸爬打滾的糟漢子比不得的,這不方纔還強撐着,這會子就受不住了吧。
溫子然將手上水壺一放,也沒理會徐玉勤那副護崽子的模樣,扒拉開方纔撿回來的包袱,拿起裡頭放着的一柄紫檀木梳髮呆。
那柄梳子看着有些年頭了,雖只是普通的紫檀木,可上頭雕刻着競相綻放的梅花,掛着一束紫色的穗子,給這再普通不過的梳子平添幾分精緻感。溫子然的手指細細摩擦在上頭的花紋上,方纔平復的心緒突然又激動起來,他猛的想起什麼,將梳子翻過來果然瞧見上頭有着月歲痕跡的“明月”二字。
“咦,不就是一柄梳子麼,有甚個好稀奇的,還叫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徐玉勤湊過去瞧了一眼,很不以爲意的道。
不就是梳子麼,別的沒見過,這個倒是見了不少,雖然是紫檀木的,貴上幾個錢,可也不是甚個稀罕物來的。
“你不懂,你不懂,這東西可珍貴着……”溫子然一雙手捧着紫檀木梳微微有些發抖,毫無徵兆的突然就又哭又笑了起來。
這柄梳子是這世間上獨一無二的,它本就是穆明舒妝匣裡頭的東西,後頭不知爲何成了趙奕衡腰間的佩飾之物,他記得很長一段時日趙奕衡帶在身上四處招搖過市。
這柄梳子只怕是趙奕衡同穆明舒的定情之物,這麼多年來一直保養得極好,只是當初穆明舒下葬之時,他親眼看見趙奕衡放進棺木裡頭塞進穆明舒的手上,給她做陪葬,陪着她一塊封進皇陵裡頭。
這樣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西涼,還是一個長得跟穆明舒一模一樣的人手上?
溫子然心裡好多疑問,覺得方纔那人就是穆明舒,不然的話身上也不會帶着這柄紫檀木梳;可那人若真是穆明舒的話,她爲何沒有死?是如何從皇陵裡頭出來的?又是如何到了西涼的?還有她爲什麼不認得自個了?
這樣的疑問壓在溫子然心裡頭叫他喘不過氣來,可他心裡又緊張又興奮又害怕,反反覆覆在營帳內來回踱步,心中思來想去,只怕還得去皇陵裡頭看一看才能知曉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老徐,快,快給我拿紙筆來,我要寫封信給皇上,你派人八百里加急送進宮裡頭。”
溫子然拿着那柄梳子連放下都捨不得,直言吩咐徐玉勤這樣的大將軍爲他拿東西,也不覺有何不妥。
“啊?你寫啥信啊,還要八百里加急,老子又不是打勝仗了,萬一被人蔘一本怎麼辦?”
徐玉勤不曉得到底什麼事,可八百里加急基本都是用來送戰報的,他一個在外打仗的粗人幹不過那些個嘴皮子利索的文臣,是以還真不敢隨便用。
溫子然卻是曉得他心中所想的,一個非世家出生之人,若非得趙奕衡的看重又如何能坐上大將軍的位置接手穆家軍。
只是穆明舒究竟是生是死之事目前連他自個也不清楚,自是不好挑開來同他說的,是以他一本正色的對徐玉勤道:“你且放心,我要同皇上說的事,比戰報還要緊急,沒有人敢參你,就算有人敢,皇上也不會坐視不理的。”頓了頓復又加一句:“況且,有我頂着,真個有事也不會連累到你的。”
徐玉勤撓撓腦袋,思來想去也不得甚個事,不過又想起他今日去見了那個同先皇后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指不定就與這事有關也說不準。
再三思考一番,終是點頭:“成。”
溫子然的信十分簡短,擇明簡要的事情敘述一回,思量一回這才又將那柄紫檀木梳放進信封裡頭,快馬加鞭八百里加急直送到趙奕衡的御案上。
邊城那邊次次八百里加急都是捷報,到得這一回,趙奕衡也當是捷報傳來,心裡頭還奇怪一回,幽城的捷報才傳回來不過幾日功夫,這麼快又攻破一座城了?
可當他捻起那封用紅漆封好的信時,卻覺得不對勁了,沉甸甸的,捏在手裡也不似奏摺。
趙奕衡眉頭一蹙,拆了信往案上一倒卻是一柄紫檀木梳子,梳子上頭競相綻放的梅花同明月二字深深刺痛了他的雙眸,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滴在手背上滾疼滾燙的。
太監總管萬福一瞧趙奕衡這狀態不對,又瞧了瞧那御案上的物件,唬得心臟都漏跳半拍,忙帶着人撤下去。
趙奕衡顫抖着手小心翼翼的將那柄紫檀木梳捧起來,溫柔的貼到自個面上,哭得跟個孩子似得:“明舒,明舒……”
自穆明舒去了以後,他多少次在夢中與她相遇,她總是舊時的模樣,開心的時候衝自個笑,生氣的時候便瞪着杏眸,一瞥一笑總在他的腦中揮之不去。
那些個煎熬的日子,熬得他整個人都覺得活着沒有任何意義了,可若不是他們母子兒子的大仇未得報,只怕他早也跟着去了。
“明舒,明舒……”低喃的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內顯得越發寂寥,趙奕衡將那柄紫檀木梳放到脣邊,輕輕印下一吻,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叫人瞧着心痛不已。
直到趙奕衡一雙鳳眸哭得紅腫起來,他才似忽然想起什麼一般,重新將信封打開,抽出裡頭薄薄的一張紙。
溫子然的字跡趙奕衡一眼就能瞧出來,他將信從頭到尾掃了一回,整個僵住,似是怕看錯一般復又細細看一回,確定真的沒看錯了,這才整個人癱坐在寶座上,過得半響卻發出怪異的笑聲,可眼睛卻依舊叫眼淚糊得甚個都看不清。
那柄紫檀木梳跟了他那麼多年,直到穆明舒下葬他才親自放到她手上,希望下一世能靠着這個信物找到她。梳子他一眼就能認得,可明明應該待在皇陵裡頭的東西,卻流落到西涼之地,還是一個同穆明舒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手上。
趙奕衡心思百轉千回,卻有一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穆明舒壓根就沒死,會不會那個同她長得一樣的人就是她?
這種想法不可抑制的在他心裡發酵,他甚至一刻都等不得想要看看皇陵裡頭究竟有無人,想要立馬證實穆明舒是不是真的還活着。
“來人,來人……”
趙奕衡急促的聲音在殿內響起,萬福這才弓着身進得殿內聽吩咐,心裡卻打着鼓,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去把墨大人叫來,讓他立馬來見朕,速度。”
如今已是黃昏時分,眼瞧着就要收差了,萬福一刻都不敢耽誤,趕緊着個腿腳快的小太監去報信。
墨石正換了官服準備出宮,聽見小太監來報衣裳也不換了,急急往御書房奔去。
趙奕衡雙手負於身後,不住的來回踱步,一顆心噗噗的跳,仿似要跳出嗓子眼一般,一見墨石就抓住他的手就往外頭走。
墨石只當出了大事叫他這般急,腳步一邊跟上一邊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皇上,可是出了甚個事?叫您這麼着急。”
趙奕衡要乾的這事本也沒打算瞞着,就算他想瞞只怕瞞也瞞不住,索性一邊走一邊說:“朕要去挖墳。”
“啊?”墨石還吃得一驚,不過想起趙奕衡還未當皇帝的時候也曾挖過玉和長公主的墳,這樣一想反正也幹過一回倒也不會得奇怪了,只道:“皇上有什麼吩咐只管跟臣說就是了,何必親自走這一趟。“
趙奕衡沒說話,卻是帶着他直接策馬去了皇陵。
面對着帝后合葬的墓室,墨石不敢置信的看着趙奕衡,不確定的問:“皇上?這裡頭葬着皇后娘娘,您有沒走錯地方?”
趙奕衡雙眸緊盯着墓室門,抿着脣半響不語,他沒有走錯地方,他要挖的就是穆明舒的墳,他要看看這皇陵裡頭到底有沒有穆明舒的屍骨。
方纔那般火急火燎恨不得立馬就把皇陵打開瞧瞧,可這會子到跟前了,趙奕衡又有些畏縮,猶豫不決了。他既希望立馬打開皇陵瞧瞧裡頭是否是空棺,又害怕打開了瞧見裡頭躺着穆明舒的屍骨。
“皇上?”墨石瞧趙奕衡面色不佳,只當他又想起了逝去的穆明舒,正想寬慰兩句,卻聽他道:“開墓。”
守衛皇陵的侍衛聞言俱都嚇一大跳,不是說這位昭華帝同先皇后伉儷情深的嗎?可如今若是開了墓,必然是叫死人死得不安生的,還是這位先皇后生前做了什麼對不起昭華帝的事,這會子發現了連屍體都不放過?
“開墓。”趙奕衡深呼吸一口氣,再次開口道,不管怎麼樣他今日一定要尋個答案出來。
墨石本想勸一句,可他知道趙奕衡素來做什麼事都有自個的理由,是以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應得一聲便上前同守皇陵的侍衛交談幾句。
不一會龍鳳和鳴的墓室大門被緩緩打開,有侍衛舉着火把穿過重重暗道將趙奕衡送到穆明舒的棺室。
棺室內一片整潔,好似同一千年穆明舒下葬的時候一個模樣,棺木也蓋得緊緊的,沒有被人挪過位的跡象。
趙奕衡掃視一週,心裡卻驀地一沉,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那穆明舒是如何出去的?這會子他情願這兒哪裡都被動過,這樣他起碼有些希望。
墨石望着趙奕衡泛紅的雙眼,蹙着眉頭喊了一聲,卻見他眼淚順着臉盤滴落而下,眼眸中是說不出的痛色。
“開棺……”
繼續,徵集角色名字~~~大家能踊躍點嗎?總感覺我在單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