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全,你看這沁雅姑娘如何?”剛走出情深閣,皇上便饒有興趣的問道。
“奴才只懂得伺候皇上,女人,奴才一個太監,實在是……生的很。”王福全在後面打着哈哈。
“王福全從生下來就只會說一句話:奴才只懂得伺候皇上。”皇上道,納蘭侍衛聽了,不禁撲哧一笑。
“納蘭侍衛,你可有心上人哪?”皇上轉過身問道。
“有了,她對奴才可好呢,人也好。”納蘭笑着回道:“奴才是不是比王公公坦白多了。”
“你——”王福全聽了,撇了納蘭一眼。
皇上笑道:“半斤八兩,唉。”
三人正說着,迎面撞上了延禧宮裡的小太監。
“皇上……奴才……奴才……”小太監平了口氣,回道:“奴才可找着您了,我家主子要生阿哥了。榮妃娘娘差我找您趕緊回去。”
“是生了還是沒生?”皇上一聽,着了急。又一想,這月份不對,素妃怎麼就要生了呢,對着小太監又問不來什麼,只好催着王福全跟納蘭:“快,快跟朕回去。”
四個人速速的往宮裡趕,氣喘吁吁到了宮裡,沒見着素妃,倒是太后抱着個襁褓,與皇后隔着小方桌子坐着,榮妃,青嬪侍立在一旁侍候。
“混帳奴才。”太后見三個人趕來,不等皇上請安,便對着王福全,納蘭二人大聲呵斥:“竟然攛掇帶皇上出宮,萬一皇上出了什麼事,你們有幾個腦袋。”
王福全,納蘭二人聽了,雙雙跪在地上,嚇得動也不敢動。
“皇額娘,素妃怎麼樣了?”皇上着急的問:“快把小阿哥給朕瞧瞧。”說着,把太后摟着的襁褓接在了懷裡:“額娘,小阿哥怎麼一動不動?額娘!”皇上打開襁褓,看見小阿哥小臉很瘦,眼睛閉着,象是睡着了一樣,用手摸了一下,竟然沒有一點溫度。不由得叫出了聲。
“唉——”端安太后嘆了一口氣:“小阿哥,小阿哥他去了。”
皇上聽了,心頓時疼痛難忍,目光到處,正看着錢太醫爲首的幾個太醫院太醫低低的跪着,不禁氣從中來:“錢太醫,你身爲太醫院院判,你連救活小阿哥的能耐都沒有,你們是幹什麼的。朕養你們有什麼用處。一幫庸醫。”
錢太醫等衆太醫聽了,嚇得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素妃體弱難產,小阿哥又先天不足,太醫也是回天乏術,你現在就是把太醫殺了也無濟於事。”皇太后在一側提醒。
“臣妾跟皇太后聽到動靜便急急的趕來,坐在這延禧宮裡等了你幾個時辰啊,臣妾聽着動靜來時,小阿哥身體還是暖的。而如今……”說着,皇后便流下淚來。
“都是臣妾無能,守在牀前伺候,也沒能保住小阿哥。”榮妃拿着手帕子,擦了擦淚:“臣妾向太后,皇上請罪。”說着便重重跪在地上。
“還好有榮妃,不然,你的素妃現在怕是也跟小阿哥一塊去了。你還不把她扶起來。”皇太后吩咐道。
“素妃,素妃——”皇上沒去扶跪在地上的榮妃,而是快步走到素妃的牀前,拉着素妃的手,看着素妃面如白紙的躺在牀上昏睡着,牀沿還殘留着斑斑血跡:“是朕對不住你,是朕的錯。”說着,兩行眼淚啪啪的滴在素妃的手上。
“皇上也不必太過自責。”皇太后見皇上動了情,讓小宮女扶了他來,皇后起身站在一旁,皇上黯黯的坐了下來。
“錢太醫,你起來說給皇上,素妃是如何沒的小阿哥,也讓皇上心裡明白。”太后後看了眼錢太醫:“你起來回話吧,也跪了好大一會子了。”
“是”錢太醫從地上爬起來回道:“素妃娘娘這一胎本來安穩,這次早產,實乃是娘娘喘症發作,又沒及時用藥,喘息難平以至胎動,都是奴才們無能。”
“屁話,誰診的素妃有喘症,是誰診的,素妃進宮這麼多年,朕怎麼不知道她有喘症。”皇上衝錢太醫嚷着。
“賤婢還不從實招來。”青嬪話音未落,宮裡婢女苗雙“撲通”跪倒在皇上太后面前:“奴婢有罪,請太后皇上饒命。”
“你手裡拿的什麼?”皇上見苗雙手裡託着一個錦葵紫的瓷瓶子,大聲問道:“瓶子裡裝的什麼?”
“這是婢女出宮給素妃買的治喘症的藥,哀家坐在宮裡等你,正撞見她慌慌張張從宮外跑回來。”皇太后沒等苗雙張口,看着皇上道。
“奴才已經看這,這藥粉裡含有附子,肉桂,乾薑,蘇於,白芥子,刺五加等成分,都是止咳平喘,化痰理氣的常見方子,其中還有一種是——”
“你儘管說。”太后見錢太醫停頓,吩咐道。
“其中還有一種是白花曼陀羅,這種花的花粉末也能用做止咳平喘。這些在本草綱目裡都有記載。只是此花粉服後,可使人咽喉發乾,四肢麻痹無知,吞嚥困難,聲音嘶啞、脈快,譫語幻覺、抽搐等,嚴重者能至人死亡,所以御藥房明文規定禁止用此類藥治病,更嚴禁採買。”
“這些年素妃一直讓婢女出宮採辦,你們竟然都神不知鬼不覺,如果這些東西落在居心不良人的手裡而在宮裡爲害做亂,後果,你們誰擔的起。”太后怒道。
皇上深吸一口氣,這一切是他原先始料未及的,一時聽到這些,雖心中不滿素妃進宮時的欺君,不滿她的隱瞞,但看着她失了阿哥,此時昏睡在牀上,實在不忍苛責。
當年內務府送選秀女,素妃站在人羣裡並不出衆,但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烏雅藍心,以致皇上第一次聽到便在她身上投入了不一樣的目光。藍是冷的,藍心也是冷的。後來入了宮,皇上也算疼愛,在一衆后妃爭寵獻媚的時候,她是淡淡的,當一衆后妃爲了孩子不擇手段時,她還是淡淡的。她不驕不餒不卑不亢,卻還是沒能逃過**中無形的漩渦。而她辛苦所懷的那個孩子,此時躺在襁褓中,已經涼了。
“素妃如果早坦白她的病症,也不致落到如今下場,既然事情已成定局,皇上也不必太過傷心,龍體爲重。”太后安慰着:“孩子,以後總會有的。”
“是”皇上龍體爲重。衆人附和着。
“咱們都退下吧,讓皇上靜一靜。”太后道,接着起身扶了李嬤嬤的手:“都回吧。”
“皇后,你到哀家的慈寧宮裡來。”出了宮門口,各位妃嬪向太后施過禮,各自回宮。太后拉住皇后的手道。
一路無話,氣氛有點壓抑。
“主子坐着,奴婢去給主子上茶。”李嬤嬤看太后跟皇后在慈寧宮坐定,行了禮回道。
“不用你們伺候,都下去吧。”太后吩咐。
“是。”衆人聽了。退了出來,把門重重關上。
“四齊,你也去外面伺候吧。”皇后看太后一臉嚴肅,便把四齊也打發了出去。
“皇后這樣做想過後果嗎?萬一皇上知道,你這皇后還能不能坐的穩都是未知數。”四齊剛出去,太后就忍不住訓示。
“臣妾不懂太后的意思。”皇后聽了,起身跪在地上:“臣妾不知哪裡有罪。”
“皇上是做的不周全,你就做的光明磊落嗎。”太后生氣:“你起來吧。”
“臣妾不懂太后在說什麼。”皇后起身回道。身子斜坐着:“請太后明示。”
“昨晚你的貓是不是跑到延禧宮裡折騰。”太后問。
“昨晚聽四齊說貓受了驚,是跑了出去,一夜未回,是不是進了延禧宮,臣妾不敢肯定。”皇后回道。
“哼,歷代**死在貓身上的皇子不勝枚舉,怎麼,你也想讓貓去衝撞素妃?”太后怒。
“臣妾絕無歹心,更無故意。”皇后回道:“臣妾此心可昭日月。”
“哼”太后接着道:“素妃有喘症,哀家是第一回知道,但**裡除了哀家,肯定有人早就知曉此事,保不準就有人拿這個做戲。皇后,這個人是不是你?”
“臣妾也是剛剛知道。怎麼拿這個做戲,做什麼戲?”皇后不解。
“誰都知道,喘症難治又易頻發,花粉,絨毛,勞累,這些都能讓她犯病。我聽說素妃犯病前是去了你宮裡,接觸了你讓內務府太監送來的衣物,不久便難受不已,夭折了腹中胎兒,你敢說,這不是你的過錯。”太后問道。
皇后坐在那仔細的回想了一翻:“是了,但臣妾純屬無心之失,臣妾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太后道:“是不是無心只有你自己知道。”
“如果是因爲這個,那臣妾絕無私心,現下就可以爲這去跟皇上請罪。”皇后道。
“你也太任性了點,你以爲還是小家子裡的小姐嗎,你現在是我宣國的皇后,是母儀天下之人。”太后道:“還好榮妃幫忙照顧,素妃還活着,不然,哼,就算你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你而死,你難逃其咎,皇上心中也必然恨你。“太后嘆道:“你的額娘是哀家的親姐姐,哀家對你,象是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這**你的權利無人能撼動,哀家再說一次,你大可不必爲了一時長短去冒險強出頭。有些事你做了,哀家可以睜隻眼閉隻眼,但哀家的孫兒,你絕不能再沾染,不然,一旦被皇上發現,就不單是你的事,而是關係到我索綽羅家族的命脈興衰,哀家絕不姑息。”
“太后這麼言辭鑿鑿,看來是相信一切都是臣妾所爲,臣妾再說什麼,也是枉然,太后也累了,臣妾告退。”皇后起身,略施了禮,不等太后在說話,便匆匆走出內室,出了慈寧宮向着景仁宮去了。
“真是越來越沒規矩,玩火**還不知道懸崖勒馬,哼,希望你好自爲之。不然——”太后氣極,看李嬤嬤端了茶進來,沒有再接下去。這一會子也渴的很,接過來喝了,往後仰了仰,靠在四方靠枕上養神。
“奴婢聽說,皇上在宮中還沒回養心殿。”李嬤嬤給太后一邊捶着腿一邊道。
“歷代皇家,最怕就是癡情,癡情就會招怨,招怨**就沒有太平日子,當年皇上的母妃爲錦妃,獨房之專,招來多少怨妒,這還不是例子嗎,你現在去宮裡,就說哀家的意思,讓皇上回去吧。守在那也沒用,太醫不是輪流在牀前看着的嗎。”太后吩咐道。
“是,奴婢現在就去。”李嬤嬤回道。
“告訴皇上,太監王福全私自煽動皇上出宮有違宮規,他該挨的板子,一下也不能少了他的。”太后又說道:“不然,怎麼給宮裡人交待。”
“是”,李嬤嬤回着:“還是太后考慮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