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嬤嬤最清楚那支釵對於容琳的意義,這可是當年國公老夫人送給容琳的及笄之禮,她一直珍藏着輕易不戴,如今卻要割愛,不免肉疼。
“翁主,要送康蓉縣主首飾,不如選個別的吧!這釵……”
容琳卻說:“要回報就得先付出才行,現在最重要的是拉攏康蓉爲我所用。以康王府的門第,康蓉若嫁給夏侯燁,至少是個平妻,到時候咱們就等着看秦沐月怎麼吃醋嫉妒恨吧!哈哈……”
次日夏侯墨特意找夏侯燁到書房裡,父子倆面對面懇談一番。
“燁兒,奶奶是最疼你的人,以後你不要再頂撞她,奶奶也是爲了你着想纔會那麼做,你應該體諒她纔是。”
“爹,你願意爲了所謂的孝道和子嗣而讓我娘忍受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的難堪與心痛,但我不願意,我夏侯燁絕對不會納妾收房,更加不會讓娘子受半點委屈。”
夏侯燁如此直白,夏侯墨又怎麼會聽不出兒子言語中對自己的不滿呢?
“你是在責怪我嗎?雖然我納了妾,但再多的女人也不可能與你娘相比,這世上唯有你娘是我此生的摯愛……”
夏侯燁打斷了父親的解釋:“那又怎樣?你愛她,可還同時與別的女人圓房生子,你有想過我娘當時的感受嗎?”
“你娘乃是一國公主,出身皇家,識大體重孝道,就算一時心中不快,也不會像你這樣當衆頂撞長輩。”
夏侯燁沒想到父親會這麼說,很是氣憤:“難道就因爲我娘在皇宮長大見慣了皇爺爺的三宮六院,你們就認爲她可以接受自己的丈夫納妾收房嗎?我今天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娘她不願意!
你明知她比任何人都在乎你,願意爲你付出一切,可你們卻拿身份、孝道、子嗣三頂大帽子扣在她的頭上,讓她不得不委屈求全,你們未免太欺人太甚了!或許以前我尚且覺得你對我娘是不一樣的,但現在看來你根本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男人罷了!”
“你?!”夏侯墨揚起巴掌來。
“怎麼?聽不下去了?惱羞成怒了打我嗎?”夏侯燁嘲笑的看着父親。
自從夏侯燁成親以後這幾年,他們父子的關係好不容易慢慢緩和了,夏侯墨並不想跟兒子再次弄僵,便放下手來。
“燁兒,也許我在你眼中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但在我心裡,你們母子是我最重視的人。我今天找你來並不是想教訓你什麼,而是勸你冷靜一點,不要跟你奶奶正面衝突。
她老人家畢竟年紀大了,真要是動了怒氣出個好歹來,你就一點不擔心嗎?就算她的想法你完全不能接受,但也沒必要非要直接頂撞於她,有話好好說,奶奶那麼疼你,只要你有耐心,總會說服她的。
何苦非得像昨天那樣鬧得不歡而散?本來你奶奶很疼月兒這個孫媳婦的,可如今你這麼一弄,她只會對月兒有所誤解,覺得是她迷惑了你,那樣的話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夏侯燁聽了父親的這番話沉默的低下了頭,夏侯墨說得沒錯,跟老夫人強硬,最後被誤會、被責怪的是娘子,一切對沐月不利的事,他都不會做。
“好,我答應你,以後有事我會好好跟奶奶說,但你也要幫我勸勸奶奶,不要太固執了。”
夏侯墨看着兒子不再以敵視的目光對自己,還聽了他的勸,心中寬慰不少,點頭應道:“恩,我會幫你們說話的,你回去以後也要跟月兒好好解釋一下,別讓她怪你奶奶。”
夏侯燁也點了點頭,隨後出了書房回去初雲苑。夏侯墨看着兒子遠去的背影,覺得他現在真是變得成熟了許多,縱然心中對他這個父親積聚了諸多埋怨,最後還能平心靜氣的與他溝通,這要是放在過去,不等他說完早就扭頭走人了。
青竹苑裡,李嬤嬤剛泡好了一杯茶,端給老夫人飲用,卻不料老夫人喝了一口,嘆息道:“還是紫喬泡的茶比較好喝啊!真不應該那麼痛快就答應把她嫁到初雲苑去,要不然現在還能喝到一口好茶。”
李嬤嬤笑着說:“老夫人這是在嫌棄老奴嗎?紫喬的泡茶功夫可還是奴婢交的呢?”
夏侯老夫人放下了茶杯:“紫喬泡的茶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你這老東西也別吃味兒,年輕人就是比咱們這些老傢伙強。”
李嬤嬤認同的點頭一笑,走到椅子後面給夏侯老夫人按着肩膀:“老夫人說的是,別說紫喬泡茶了,就光看大少奶奶把將軍府打理得井井有條就知道她是個能幹的,更別說她還開了兩家鶴祥樓,別府的主子指不定怎麼羨慕您得了這麼一個好孫媳婦呢!”
夏侯老夫人卻是肩膀一抖,不滿地說道:“別在我跟前提她,一提起來我就生氣,女人再有本事不會生孩子那也沒用,咱們將軍府又不缺銀子,用不着她在外面賺錢。
還有那鶴祥樓,一開始還瞞着大夥,生怕別人佔她便宜似的,最後跟人起了衝突,不還得搬出燁兒來擺平嗎?女人就是女人,再強也強不過男人去,爲夫家生兒育女延續香火纔是正事。”
“老夫人,其實大少奶奶……”李嬤嬤還想再勸一下主子,但夏侯老夫人卻直接拒言道:“你若再替她說好話,就去初雲苑侍候,別在我跟前了。”
“奴婢知錯。”李嬤嬤最是清楚老夫人的倔脾氣,不敢再說什麼了。
夏侯燁回到初雲苑後,見沐月正在書房看帳本,便坐到她對面看着她那專注認真的模樣,不由得看入了神。
過了好一會兒,沐月看完了帳,擡起頭來扭扭脖子、抻抻懶腰,正好對上夏侯燁的眸子。
“回來了,你沒跟父親吵起來吧?”沐月向着他走過來。
僅有一步之遙時夏侯燁突然長臂一勾,將愛妻攬在懷中,用男人特有的撒嬌方式拱着她:“要不是你特意囑咐過,恐怕我真會意氣用事跟他爭執起來。”
沐月用雙手捧住他的臉,不再讓他再拱自己:“其實父親也很爲難,一方面是對老夫人的孝道,一方面是對咱們的愛護,咱們應該理解他纔是。”
“可是一想到我娘,我就……”夏侯燁在愛妻面前毫無保留的訴說着自己的情緒化。
沐月搶白道:“相公,你有沒有想過?婆婆貴爲公主,倘若她不點頭,就算老夫人抱孫心切,容琳也進不了將軍府的大門,更別說爲父親生兒育女了。”
夏侯燁詫異的問:“難道你認爲我娘也有錯不成?”
沐月解釋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其實婆婆是一位符合禹源傳統的賢妻,她寧可委屈自己說服父親納妾,也不願父親爲了她而無後。而我不是,在我的觀念裡,夫妻之間必須忠貞不渝,若要與人分享,我寧可玉碎,不爲瓦全。與其說是錯,不如說是個人的愛情觀不同,婆婆與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女人,所以面對同樣的問題時,母親成全了父親的孝道和子嗣,而你卻爲了我與老夫人起了衝突。”
夏侯燁瞭然的點了點頭:“我明白你說的,要是我娘當初能像你這樣堅守住自己的相公,那麼容琳就進不了將軍府,奶奶和爹就是欺負我娘老實。”
一說起初雲來,爲人子的夏侯燁就特別的執拗,總是爲他娘抱屈。不過,聽到沐月不再親切的稱呼老夫人爲奶奶了,他就知道爲了此事沐月跟老夫人之間一定是心生隔閡了。
夏侯燁很無奈的說:“娘子,我會想辦法勸服奶奶的,你別生她的氣,畢竟他是對我從小疼到大的奶奶。”
本是坐在他腿上的沐月鬆開他站起來,走到門口,看着外面園子裡的花花草草,言道:“說一點不生氣那是假話,但她畢竟是你最在乎的一位長輩,我會盡量避免跟她直接起衝突,只要她不再堅持給你納妾收房,以後我還是會親切喊她奶奶的。”
夏侯燁也起身過去,從背後環住她的小蠻腰,下巴抵在沐月的肩上:“我就知道,娘子不是小氣的人。”
幾日後,老皇帝難得從練丹房裡特意出來一趟,親自爲太后賀壽。
各個王公大臣、皇親國戚紛紛攜眷進宮參加太后壽宴,今天的鳳陽宮特別熱鬧,已經滿是鶴髮的老太后很是富態的接受着衆臣的朝賀。
將軍府除了夏侯墨和夏侯燁父子出席之外,還有夏侯老夫人、沐月和容琳。而秦家只有秦老太爺和老太太、大夫人出席,其他人還不夠資格。這種場合裡,男人和女人自然要分席而坐,不會攪和在一起。
由於之前的不愉快,夏侯老夫人對沐月和容琳都是不理不睬的,容琳早就習慣了婆婆對自己的態度,再說今天她還有要事辦,沒空跟婆婆計較,便帶着趙嬤嬤去尋康蓉了。
沐月當然也不會死皮賴臉的跟在老夫人面前,她一見到孃家人,就立刻過去找她們了。
“翁主,你看,康王府的女眷來了!”在趙嬤嬤的提醒下,容琳朝着門口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