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裡最寬敞侍衛最多的主院裡,太子坐於主位之上,聽着剛纔監視夏侯燁和沐月的暗衛在下面稟報着。
“就這些?沒了?”聽完暗衛說完,太子忍不住問道。
暗衛低頭回道:“是,夏侯大公子陪着他夫人騎了一會兒馬就回行宮休息了,沒有別的了。”
太子手一擺,暗衛退下,他身邊的謀士陸坤瞧着太子眼神幽深,手指慢慢的敲着椅子的扶手的動作,便沒敢上前進言打擾,默默的站在一邊等待召喚。
其實太子此時心裡也不大確定夏侯燁到底是真殘還是假殘,他深知夏侯家是禹源王朝的中流砥柱,倘若能收服夏侯家完完全全的效忠於自己,那今後他就不用怕皇室內亂,有將軍府作他的後盾,他高枕無憂。
只不過這前提是夏侯燁並非真殘,夏侯墨的脾氣他是知道的,衆皇子之前的儲君之爭鬧得那麼大,任憑他們威逼利誘,但夏侯墨就是雷打不動的保持了中立態度。
在他即位成爲真正的皇帝之前,萬一父皇那裡對儲君人選再有異動的話,他沒有把握夏侯墨會站到自己一邊,所以他纔會想要拉攏夏侯燁,畢竟他是夏侯燁的親舅舅,不是外人。
可偏偏夏侯燁這人不太好相處,對人總是若即若離的,讓人摸不準他的脈。見侄兒怡軒與夏侯燁特別要好,他曾一度擔心將軍府會支持九王爺稱帝。
可後來的皇位之爭,九王爺表明無意皇位的立場,完全置身事外,並沒有參與其中。
理由可笑的緊,一說他自己一看奏摺就頭疼當不了日理萬機的皇帝;二說怡軒好吃懶做,文不成武不就的太過貪玩,不是做皇帝的料,他沒有特別優秀得可能繼續皇位的兒子,所以他甘居王爺之位,只保子孫後代飯來張口、衣來伸手、不缺錢花的日子就行了。
在對自己的九皇兄徹底放心之後,太子就沒再介意夏侯燁與怡軒走得近,只把他們當成小輩們年紀相仿、志趣相投的表現罷了。
太子沒有因爲夏侯燁手殘而對他冷淡,其中的原因當然主要還是他爹夏侯墨的關係,他始終都沒放棄爭取將軍府這股強大的實力後盾。只是夏侯燁和他爹一樣,這爺倆的脾氣都夠倔強的,軟硬不吃,誰拿他們都沒轍。
對於禹源老皇帝的猜忌多疑,太子沒有全盤否定,他認爲父皇在位多年,一定比他更瞭解這些下臣們的心思。
因此,太子對將軍府是既想拉攏,又對夏侯家心存戒備,矛盾的很。
不過,他心裡還是希望夏侯燁是假殘,尤其這回與北嵩大戰,在他見到了夏侯燁身邊武藝高強的齊洪之後,他覺得若是收服了夏侯燁後,那將來江湖上的勢力也可爲自己所用。
“陸先生,你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試探出我這個外甥的手傷是真是假?”太子挑眉望過去。
陸坤心神一稟,剛纔聽暗衛稟報之時,他就有所準備了,現在立刻上前回稟:“殿下,依臣看,夏侯大公子愛妻情切,夏侯少夫人既然喜歡騎馬,那麼今年秋獵的賽馬倒不如也讓女子們參加,到時候萬一少夫人的馬兒出了什麼問題,在危急的緊要關頭,相信……”
他的話還沒說完,太子眉眼一舒,就搶話道:“我明白了,這個主意不錯,就這麼辦。”爲了皇權,他絲毫不在乎到時候沐月會不會出事受傷。
接下來到了第三天,除了太子和夏侯燁以外,所有參與秋獵的男人們分成了三隊人馬,分別由九王爺父子、康王爺父子以及護國公父子帶隊。
臨出發前,怡軒跑到夏侯燁和沐月這桌來:“表嫂,你放心,今天我一定給你獵到白狐狸。”
沐月直接搖頭婉拒:“不用了,相比壽終正寢,我更喜歡看到活蹦亂跳的小動物。要是你敢給我獵回來,以後就甭想再來我們家蹭飯了。”
“啊?”怡軒對沐月的回答很是意外,轉身又問夏侯燁的意思:“那表哥,你想要什麼?”
夏侯燁從沐月剛纔的話裡感覺出來她有意保護小動物的意識,他慶幸自己裝手殘沒有參與其中,否則不知道愛妻會不會怪自己呢!
於是他對怡軒淡淡的開口:“你記着別輸給那兩隊就成了,我和娘子一樣,沒什麼想要的。”
怡軒看着夏侯燁一頭霧水,怎麼表哥成了妻管嚴?表嫂說什麼,表哥就聽什麼,唉唉唉!怡軒轉身上馬,心中還在感嘆。
“駕……”衆男子紛紛策馬揚鞭而去,留下身後一衆女人。
男人們在前面賣力,女人們在後面也沒閒着,個個兒伸長了脖子迎來翹首以待自己家的男人回來的那一刻,在場之人唯有夏侯燁和沐月夫妻倆神情最是輕鬆,該吃吃該喝喝,絲毫沒有被別人影響。
護國公夫人和秦沐秋婆媳倆特別緊張,尤其是護國夫人右手攢緊左手,一直張望着外面,她很清楚,若是今天護國公父子所帶的隊伍能夠勝出的話,就會給太子留下好印象,以後容昱纔有希望接近太子。
“怎麼還沒回來?都這麼久了。”護國公夫人嘀咕着。
“夫人,這時辰還沒快呢!您不必太過着急。”康王妃與護國公夫人相鄰而座,見她如此緊張,便出言相勸。
可護國公夫人只覺得她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敢情她兒子沒被皇上褫奪世襲的榮耀,她沒理會康王妃,仍然自顧自的皺着眉頭看着外面。
秦沐秋知道論品級康王妃高於自己婆婆,而且康王妃年長於護國公夫人,她覺得婆婆對康王妃不理不睬未免有些失禮,便衝康王妃不好意思的微微點頭致歉。
由於康王妃與她之前隔着護國公夫人,很不巧的是她的這個動作正巧被婆婆看到,結果可想而知。
“你還有心情東張西望的對別人笑,真是沒心沒肺!別忘了昱兒是你的相公,你應該把全部心思放在他身上纔是。”護國公夫人瞪了秦沐秋一眼訓斥道。
秦沐秋縮着脖子低着頭,半句不敢回嘴。自從她嫁到國公府後,每天生活得戰戰兢兢的,在公婆面前處處謹慎小心。
現在這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好不惹人憐愛!卻愈發讓護國公夫人看不順眼,今天鑑於在外面又有這麼多人在場,她勉強忍下怒氣,沒有開口斥責秦沐秋。
秦沐秋被婆婆的冷臉嚇得不敢再有小動作了,要麼低頭不語,要麼擡頭順着婆婆視線看向外面,期待着容昱回來,偶爾不經意間餘光掃到了對面的沐月,看到夏侯燁與沐月之間眉來眼去的恩愛勁兒,着實讓她心裡不平衡。
“爲什麼大姐嫁給一個殘廢還能笑得這麼開心?”這是秦沐秋不明白的地方,以她的認知來說,攀龍附鳳嫁給一個身康體健的美男子就是好,殊不知真正的幸福是兩情相悅,而不是經不起歲月打磨的容貌。
想當初她一直認爲自己比沐月嫁得好,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她心中所想那般,沐月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不是作假的,但她又不願承認自己不如別人,所以便在心理建設說:“大姐的開心一定裝出來的,對,就是這樣。”
沐月在那邊似乎感覺到有目光在打量自己,便擡頭四周環顧一下。秦沐秋見狀立刻低頭,沒有接觸到沐月的視線,在她潛意識裡似乎有點怕這位堂姐。
看了一圈並沒有找到那個人,沐月秀眉微攏,夏侯燁注意到她的神情,關切道:“怎麼了?”
沐月搖搖頭:“沒事。”她不想讓夏侯燁擔心,但沒說什麼。
夏侯燁直覺是有事,但既然愛妻不願意說,他也不會勉強她,微微一笑,額前碎髮擋住了那道紫色的假疤痕,無比俊朗的容貌風姿特秀,卓爾不羣的氣質立刻秒殺了沐月的眼。
“不許在外面笑。”沐月突然板着小臉,一本正經的樣子。
“爲什麼?”夏侯燁不懂,怎麼笑也錯了?
“你沒看這裡坐着的都是大姑娘小媳婦嗎?你笑得這麼花枝亂顫的想勾誰的眼啊?”沐月嘟着嘴問道。
聽她這麼說,夏侯燁撲哧一樂:“原來娘子也愛吃飛醋呀!呵呵……”
“你還笑?不許笑,聽見沒有?再笑我,今晚你就準備打地鋪吧!”沐月裝作生氣的樣子瞪着他。
夏侯燁立刻止了笑:“好好好,我不笑了,娘子,我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讓我感覺到你是很在乎我的。”
“傻瓜,你是我愛的人,我不在乎你在乎誰呀?真是的。”沐月沒好氣的又瞪他一眼。
“娘子,你也是我最愛和最在乎的人。”夏侯燁這麼深情的一表白,讓沐月心裡暖暖的。
只是當下又覺得不能再看他的眼睛了,這傢伙電力實足,太勾人了,會引她失神的,她可不想在這種大庭廣衆的場合裡讓外人笑話自己。
“娘子?”見愛妻不看自己了,夏侯燁還以爲自己說錯什麼話了呢。
“啊?幹什麼?”沐月擡起頭又對上他的眼睛。
“你今天怎麼怪怪的?”夏侯燁搞不懂。
“有什麼好奇怪的?你想吃什麼?我餵給你。”沐月有時候覺得自己在夏侯燁面前就像個透明人一樣,他似乎總是能敏感的察覺到自己的異樣,故而趕緊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