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對容琳的一時疏忽,不成想日後竟讓她趁機鑽了空子,給自己招來一個大麻煩。
老夫人特意等到了六月初一這天,當着全家人齊聚一閣爲夏侯燁慶生之時,提出了要爲長孫納妾之事。
“歲月如梭,奶奶老了,沒別的指望,就盼着能夠早點抱上曾孫,也算是對得起你娘臨終前的託付,將來等我閉眼那天也就沒有任何牽掛和遺憾了。”老夫人拉着夏侯燁的手說了一番感人的話。
從小到大最疼夏侯燁的人就是老夫人,無論他做什麼,祖母都堅定的站在他這邊,毫無保留的付出與呵護。夏侯燁自然也對老夫人是敬愛有加,他會對夏侯墨這個父親冷臉,卻從來沒有拂逆過老夫人。就像當初夏侯老夫人原本沒看上沐月做自己的孫媳婦,夏侯燁只好智娶,避免當面跟老夫人對着幹。
更何況現在夏侯燁早已從沐月口中得知祖母有此打算,此時聽到祖母說了出來,他並未沒覺得驚訝。
“娘子,看來咱們得加把勁兒了,爭取早日讓奶奶抱上曾孫才行!”夏侯燁衝坐在那邊的沐月拋了個媚眼,驚得在場所有人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何時冷酷無常的大少爺變得這般靈動了?大少奶奶調教有方啊!
當着衆人面,沐月沒有迴應他,只是嘟了嘟嘴拿起杯子喝茶。
夏侯老夫人既然提出來了,就不會輕易放棄,再接再勵直接沐月言道:“月兒啊,你別怪奶奶心急,你和燁成親四年多還是膝下無子,燁兒是咱們夏侯家的長子嫡孫,他這一脈不能後繼無人。
既然你子女緣薄,我看倒不如找一個你信得過的丫頭爲燁兒開枝散葉。你放心,將來不管是通房還是妾室爲燁兒所生下的長子都一定會作爲你的嫡子由你親自撫養長大,以後只會孝順你這個母親。
奶奶知道你一直是個懂事孝順的好孩子,爲了燁兒的子嗣着想,奶奶相信你能夠體諒奶奶苦心,是不是?”
姜果然是老的辣,先扣下來一個孝順的大帽子,使沐月不好當着全家人的面頂撞於她,可沐月也不是吃素的呀!
“祖母說得是,孫媳自是明白祖母抱孫心切的心情,只不過相公的脾氣想必您是最清楚不過的了,他眼界高,看不上一般的姑娘,我可是拗不過他的!”
沐月小女人般的口氣,明則放低自己,實則將此難題又踢到了夏侯燁身上,意思是你有本事就去跟你孫子說,跟我扯沒用。
夏侯老夫人並沒有氣餒:“你不必自謙,咱們將軍府上上下下誰人不知燁兒最聽你的話了,只要你點頭,他必不會反對的。”
“是嗎?”沐月衝着夏侯燁的方向似笑非笑的問了一句。
夏侯燁如打雞血般的立刻板下臉來:“當然不是。爺又不是人儘可妻的俗人,才瞧不上那些個胭脂俗粉呢!爺可告訴你,你要是敢弄幾個女人到咱們初雲苑來,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你,到時候來幾個爺就扔出去幾個。”
沐月很是滿意自家相公的爺式表演,眼神中對他充滿了讚許,表面上卻是裝出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委屈巴巴地轉頭看了老夫人一眼,意思是說你看,不是我不點頭,是你孫子不答應,他不聽我的,我也沒轍呀!
夏侯老夫人還是很有韌勁兒的:“香葉本身就是初雲苑的人,又是月兒的貼身丫環,你總不能把她扔出去吧!反正她現在還未婚配,不如你就把她收了房,儘早……”
“老夫人,奴婢早已訂親。”香葉突然站出來打斷了老夫人的話。
“什麼?你何時訂的親?我怎麼不知道?”夏侯老夫人與大家一樣莫名驚訝。
香葉跟在沐月身邊多年,言行舉止深受其影響,此時並不顯慌亂,反而十分淡定的陳情:“啓稟老夫人,香葉在小姐還未嫁進將軍府之前,就與秦府一名小廝訂了親。”
“不可能。那人是誰?不會是你主子讓你臨時瞎編出來的吧?”夏侯老夫人可是不會相信沐月是逆來順受的小綿羊。
“當然不是,老夫人一直是我家小姐最尊敬的長輩,您這樣懷疑她,未免太傷人心了!”香葉可是非常維護自家主子的。
“再說事關奴婢的終身,奴婢豈會隨意扯謊?與奴婢訂親之人便是小姐的奶孃周媽媽之子水生,現在他也出息了,在外面的鋪子當了掌櫃。若是老夫人不信,大可以派人去城東的鶴祥樓一問便知。”
鶴祥樓是沐月開的,老夫人在一年多前就知道了,這還是拜容昱所賜。當時他帶着一幫不知所謂的公子哥喝醉了酒去鶴祥樓鬧事又打又雜的,沐月不得不親自出面擺平,這才使自己是鶴祥樓東家的事傳揚開來。
夏侯老夫人不再忍耐,直接對沐月質問:“月兒,你果然高招啊!不論是紫喬,還是香葉,你都趕在我說出來之前給她們安排好了親事。怎麼着?你當真眼裡不容人非要看着燁兒這一脈斷了香火不成?”
沐月站起身來對着老夫人了福了一禮,言道:“孫媳惶恐,祖母說這話可當真是要冤死孫媳啊!香葉與水生,和紫喬與青松一樣,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我總不能爲了一己之私就拆散人家一對有情人吧?正所謂寧拆十座廟,不破一門婚,爲了相公的子嗣着想,我可不要做那樣的缺德事!”
“你?!”夏侯老夫人自然聽得出她這是拐着彎在罵自己呢:“好好……你果然是個伶牙俐齒的。我告訴你,就算你擋得了紫喬和香葉,也擋不住別人。本來我還顧慮到你的感受,只是想先給燁兒收個通房丫頭,等以後多生幾個孩子再擡爲妾。
可現在看來,你既不領情我也就不用再客氣了,我就不信憑我將軍府的門第,加上燁兒的品貌官位,會找不到一個願意來做妾的小家碧玉,沒準兒願意屈就的官家小姐、貴族之後都大有人在,我看你到時還怎麼從中作梗,哼!”
看到老夫人真動怒了,夏侯墨和梅姨娘趕忙上前相勸,卻被老夫人訓了一通:“這事兒你們別管,誰要插手就是跟我過不去。”倆人只好暫時閉嘴。
夏侯燁見祖母當着衆人的面如此斥責沐月,心中不快,當衆表示:“奶奶,這根本就不關娘子的事,你罵她做什麼?反正不管是丫環,還是大家閨秀,我統統不要,還是剛纔那句話,你弄幾個來,我就丟幾個出去,到時候你可別怪孫兒!”
隨後他起身走過去拉着沐月就出了青竹苑,也不管身後別人的眼光。
“墨兒,你瞧瞧這孩子,完全被他媳婦迷了心竅,成親之前他可從來沒有這般頂撞過我。你說我這是爲誰呀?還不是爲了他好嗎?燁兒當真是太傷我的心了!”夏侯燁氣呼呼的老淚縱橫着向兒子報屈。
平時夏侯墨忙於軍務,不太關心家事,畢竟沐月這個兒媳幾年來執掌中饋將府裡的大小事務都打理得井井有條,又有老夫人坐鎮,可以說他完全不用操心後院之事,就連愛找茬的容琳在這一老一小的手裡也整出大麻煩來。
其實今天夏侯墨也是頭一次聽老夫人說要給兒子收通房納妾之事,起初他也是一愣,但相比夏侯燁來說,他更能體諒母親的心思,畢竟當初自己成親三年後初雲也是不孕,這才聽從老夫人的意思娶了容琳的。
“娘,您別生氣,燁兒他們年少夫妻,本來感情就比一般人要好得多,現在您突然要在他們中間多插一個人進來,他們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回頭我找他好好聊聊。”夏侯墨勸着母親。
夏侯老夫人嘆了口氣,點頭說道:“好,你去跟他說,這是初雲的心願,燁兒那孩子重孝,不會不聽他孃的話。”
“恩,還有一件事。”夏侯墨說。
“什麼事?你說。”老夫人擡頭看着兒子。
夏侯墨想要解開老夫人和沐月之間的誤會:“自從月兒嫁進咱們家以後,由於容琳受了不少委屈,後來又和燁兒一起被劫到了北嵩吃了不少苦頭,可以說咱們夏侯家愧對人家。
但那孩子從來不計較過去,反而對咱們長輩向來尊敬孝順,您看她每天家裡家外的忙,讓我和燁兒無後顧之憂,也是個有本事的女子,燁兒把她當成寶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您最是瞭解燁兒的脾氣了,他那般在乎月兒,怎捨得別人傷害她呢?雖說他們是晚輩,聽咱們訓斥是理所當然的,可是像剛纔那樣說月兒,恐怕最後只會讓他們誤會您的好意。”
夏侯老夫人搖着頭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剛纔那是被氣糊塗了,你有一點說得很對,月兒的確是有兩下子,她可不是個任人捏扁揉圓的軟柿子,燁兒如此寵她未必是好事。”
梅姨娘此時是不敢插話的,現在老夫人和沐月顯然已經爲了此事站在了對立面,她若偏向沐月說替她說話,老夫人必定不喜,聰慧如她纔不會做那等傻事呢!
琳琅閣裡,趙嬤嬤興奮得給容琳說着自己從青竹苑打聽到的好消息。
“哼,我早就料到老太婆和秦沐月會有這麼一天的。”容琳幸災樂禍的笑着。
“是啊,老夫人可是從來沒有說過大少奶奶半句不是,可今天卻當着所有人的面痛斥了她一頓,這下她們二人肯定會留下心結的。”趙嬤嬤附和着主子。
容琳走到梳妝檯前面坐下來,打開首飾盒,挑了裡面的一枝金釵,對着鏡子往頭髮上一比,問趙嬤嬤:“你說太后壽宴那天戴這支釵好看嗎?”
“好看,翁主天生麗質,戴這釵更顯貴氣。”趙嬤嬤拍着馬屁誇讚道。
容琳很是滿意的笑着:“不知康蓉是否會喜歡這支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