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還是大少爺

本來中隊想讓牛一兵出來散散心,緩解一下內心的壓力,沒想到,這一趟外出,非但沒達到預期效果,反而讓他變得更加消沉。每當從陳奎和張雷身邊走過的時候,內心便不由自主地糾結起來,告訴他們林紅的所作所爲,讓中隊提高警惕,似乎對不起林紅;但如果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又對不起中隊,對不起軍人這個光榮的稱號。

無論什麼時候,千萬不要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這是指導員和一排長經常和他說的一句話。從當兵到現在,他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許多事,他想都不敢想,但是卻實實在在地發生了。從中,他也感受到了做人的艱辛與不易,人性的複雜與多變,生活的無奈與窘迫,人總是在選擇與被選擇的路口流露出形形色色的表情,或喜悅,或僥倖,或傷心,或失落,這一生就在這凝固的瞬間被定格,勝者王侯敗者寇,這不是與生俱來,也不是天生註定,只取決於兩個字:“選擇”。尤其在大是大非面前,必須做好選擇,選擇光明,就等於擁抱了一個燦爛前程;選擇黑暗,就好像掉進萬丈深淵,難以重獲新生。所以,牛一兵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中隊,讓中隊早作防範。他深深地懂得,自己也必須這樣做,因爲我是一個兵。

張雷和陳奎聽了牛一兵的彙報後,嘴巴張了半天沒合攏,誰也沒想到林紅居然離中隊這麼近,而且還在緊鑼密鼓地爲劫獄做着最後的衝刺。如果哪天她突然兵臨城下,給中隊來個措手不及,那後果可就嚴重了,不僅僅是一個丟官的問題,很可能連小命都搭上了。

雖然只是牛一兵的一面之詞,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張雷他們還是作了充分的準備。最主要的是對牛一兵的轉變感到驚喜,這個倔牛一樣的兵從前只知道按照他自己的意志來,從來不把自己融入中隊這個集體,這次他首先想到的是中隊的安危,考慮的是整個大局,不得不說,他確實比以前成熟了。

中隊開始進入戰備狀態,用劉小三的話說,連“歡歡”和“多多”都武裝到了尾巴上。大家在這種緊張而忙碌的氣氛中等待着與林紅的生死之戰。爲了提高戰鬥力,中隊每天都進行着超負荷、超強度的訓練,兵們知道當前形勢非常嚴峻,都自覺地加入訓練,沒有人開小差。拉了一上午的方案演練,牛一兵累得滿頭大汗,感覺四肢發軟,連擡腿的力氣都沒有。他一屁股坐在食堂上面的臺階上,卻不經意地發現對面營房的樓頂上站着一個人,他一隻腳懸空,好像要往下跳,六層樓,這要掉下去不死也得殘疾。牛一兵定睛一瞧,要跳樓的不是別人,正是江楓。

一時間,大家都被江楓吸引住了,紛紛聚集到操場上,張雷和陳奎也風風火火地跑了出來,對着上面大喊大叫。可是江楓就跟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一隻腳懸空,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危險。

後來,大家通過與他溝通,才知道他跳樓的原因,除了牛一兵不感到驚奇之外,其他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原來,林紅解開了照片的密碼,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江天龍的耳朵裡,江天龍不聽則已,一聽到照片的密碼被解開,當時嚇出了心臟病,第二天就從樓上跳了下去,自殺了。

江天龍的這件事一時間成了濱海市最熱門的話題,關於他的新聞可以說是鋪天蓋地,傳言也有不少,有人說,他不過是個替死鬼,也有人說,他是被人暗殺的,總之說什麼的都有。隨着江天龍集團的覆滅,他的資產也如浮雲一般全都上了九天,一家人走的走,散的散,要多悽慘有多悽慘。江楓正是受不了這個刺激,才決定用他父親選擇的方式用來結束自己的生命。

在緊要關頭,江楓最終還是沒有勇氣邁出最後一步,多虧了郭全喜和牛一兵從後面爬上樓頂,一把抱住他,才爲這場鬧劇畫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當天晚上,牛一兵、郭全喜、江楓還有李玉明圍在一起,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就湊到了一塊,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這種感覺不尷尬,卻很溫暖,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溫暖。只有郭全喜拿着半袋花生豆不停地嚼着。突然,一顆花生豆掉在了地上,江楓的眼睛跟着那顆花生豆轉來轉去。就在它停下的時候,他蹲在地上,輕輕地拾起來,吹了吹上面的土,然後放到嘴裡,整個屋裡都是花生被碾碎的聲響。看到這一幕,牛一兵的心都覺得被他嚼碎了。郭全喜閃着淚花,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說:“放心,你永遠是我郭全喜的大少爺!”

江楓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緊跟着,他們幾個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戰友情誼終於在這一刻於破繭成蝶,越飛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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