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漸紅沒想到任老爺子會在這樣的一種情況下突兀地提起這事,高福海的問話也是直截了當,大是尷尬,簡直不知道怎麼回答才最能讓高福海的心情好過一些。
“沒,沒有。”陸漸紅必須依實回答,不過說這句話的時候底氣嚴重不足,話一說出,頭便勾了下去,一副要殺要剮都由你的樣子。
“不行!”高福海不假思索便叫了出來。
“福海,你聽我說。”高福海的反應在老爺子的預料之中。
“任……舅舅,高蘭好歹也是副省長的女兒吧?做人家的情婦,這成何體統?”
陸漸紅覺得自己待在這裡完全是裡外不是人,不由弱弱地道:“我能不能先回避一下?”
“不行!”“不行!”任老爺子和高福海同時喝道。
陸漸紅都快要哭出來了,任秋湘也沒想到這個親哥哥這麼荒唐,居然會認可一個有婦之夫成爲自己的外孫女婿,吃驚地看着這爺兒倆。
“舅舅,什麼我都可以答應,唯獨這件事不行!”看着陸漸紅垂着頭站着,高福海恨不得衝上去踹他幾腳。
任老爺子也來火了,敲着手杖怒道:“副省長了不起嗎?你還覺得丟臉?我這個軍委副主席都沒覺得有什麼,你得瑟什麼?”
我靠。這什麼理啊。陸漸紅聽着都覺得這完全不符合邏輯。
任老爺子既是前軍委副主席,又是他舅,高福海不能破口大罵,不過話也不怎麼好聽:“還有什麼事比這個更丟臉的?難道臉上還有光不成?”
“我……我先出去了。”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眼看着這舅甥倆要爲自己的事大動干戈,爲了明哲保身,還是及時逃離戰場爲妙。
不待得到首肯,陸漸紅已經大步奔出門外,後腿剛出了門,便聽到轟的一聲,要不是他動作慢,腳跟非得被門夾一下不可,好險。
任老爺子瞪着眼睛道:“這個事情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高福海也瞪着眼睛道:“這個事情我絕對不同意。”
任秋湘嘆了一聲,道:“當着菩薩的面,你們就不能平心靜氣地好好說話?”
“媽,您說說,這叫什麼話嘛,如果陸漸紅離婚了,我或許還能接受,可是事實是陸漸紅不但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您說,讓高蘭跟着她,這叫什麼?叫人家知道了,會戳脊梁骨的啊。”
“大哥,我也覺得這事不是太靠譜。”任秋湘道,“蘭蘭是個很優秀的孩子,這樣子對她不公平啊。”
任老爺子餘怒未消,不過剛剛兄妹相見,還是忍着發脾氣的衝動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是有一點是你們不知道的,也是事實。蘭丫頭對陸漸紅情有獨鍾,如果讓他們分開了,你們說,蘭丫頭會怎麼樣?她是個孝順孩子,你們怎麼說,她就會怎麼做。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她的感受,她會快樂嗎?你們就忍心讓她一輩子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後,我們都成了一把灰的時候,只剩下蘭丫頭一個人的時候,你說她會不會恨我們?”
高福海忍不住道:“可是這是世俗所不能允許的。”
“世俗?你懂多少?”任老爺子的鬍子又開始動了,“這是自私!”
高福海翻了翻眼,正要說話,任老爺子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道:“在這段日子裡,蘭丫頭把什麼都跟我說了。當初去新加坡就是爲了不讓你們爲難,可是從她的話裡我知道,她是不快樂的。高福海,難道你沒有看到,蘭丫頭回來的時候有多開心?咱們爲人父母的爲是的什麼?不就是孩子高興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高福海一生氣之下,連稱呼也由“您”變成了你,“讓她高興,就由得她胡來?”
任老爺子一頓手杖道:“行,我看也做不通你的工作了,蘭丫頭沒有你這個父親也罷,回頭我就讓蘭丫頭跟你脫離父女關係,這樣對大家都好。”
高福海差點沒氣得一屁股坐地上去,不過任秋湘倒是知道老爺子的脾氣的,瘋起來,真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趕緊道:“大哥,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還是這麼衝動。”
“我不是衝動,是看不得蘭丫頭傷心。”任老爺子嘆了一聲道,“可以說,如果把蘭丫頭從陸漸紅的身邊拉開,她死的心都會有。”
“我真不明白,陸漸紅那小子有哪點好的?讓您老這麼器重他。”高福海悶聲道。
“哪點好?”老爺子冷笑一聲道,“你想想,你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高福海不由一愣,老爺子接着道:“等他到了你這個年紀,至少也得是省長吧?就憑這一點,這麼優秀的男人去哪找去?”
高福海快要抓狂了,這根本不是一碼事嘛,不由道:“我們先不談這個問題,我承認,陸漸紅是個官場妖怪,但如果這麼做的話,對他是不利的。”
“你跟我玩辯證不是?”任老爺子道,“那叫後院起火,只要和平相處,誰有那些功夫操心這些事?”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這關係到蘭蘭的一輩子,還是讓她自己選擇吧。”剛剛陸漸紅進來的時候,任秋湘並沒有太在意,不過她很相信老爺子的眼光,便說了這麼一句話,“我也很久沒看到蘭蘭了,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
“唉,媽,您也來瞎摻和。”高福海從來沒有覺得這麼憋屈過。
“罪過罪過啊,菩薩,您就當什麼都沒看到。”站起來的時候,任秋湘嘆息了一聲。
見三人出了來,陸漸紅都不敢靠過去,也不知道他們談得怎麼樣了。
上車的時候,任秋湘坐在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高福海看陸漸紅是橫豎不順眼,哼了一聲,嚇得陸漸紅趕緊坐到老爺子的身邊。
老爺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別怕,有我呢。”
“老爺子,您是天底下最可愛的人。”陸漸紅心頭默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