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舒!她真的是慕容舒!剛纔來時,他並未存有多大的幻想,畢竟她已經失蹤近兩個月,這兩個月來他與宇文默的人都在尋找她,但仍舊了無音訊。而劉蓉這個姓名在大華國內實在多不勝數,如今這般巧合的出現在眼前,重新聽聞她的聲音,簡直讓人無法相信,這種奇蹟竟然真的會發生!趙初指尖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他的異樣引起了身旁柳昱的注意。柳昱疑惑的看着趙初,他從未見趙初如此失態過。柳昱畢竟是個眼尖的,似乎也隱約之間察覺了不對勁。劉蓉剛纔那番話也在其中透着一股不對勁來。
“你還活着?”趙初朝前走了一步,聲音有着輕易就可察覺的顫抖。但他剛想推開擋在面前的屏風時,他的胳膊卻被人拉住了。
柳昱面色沉冷的對趙初低聲道:“男女有別,表弟莫要壞了規矩,讓柳姑娘失了名聲。”
腳步停下的趙初,回頭眼眸冷冽的掃了一眼柳昱,這一眼蘊含着凜然的犀利之勢,柳昱頓時手下一鬆。
慕容舒聽聞趙初的顫抖的問話,嘴角上頓時浮現一抹笑容,她緩緩下地,步履較慢的朝着屏風方向走去,在趙初和柳昱對話眼神交流之時,只聽一陣滑動的聲音,屏風已經推向一旁。
嬌顏依舊,但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眸之中浮蕩着激動與驚喜。趙初不敢移開視線,她是真的還活着!不過,卻似乎清瘦了,這段時間她究竟經歷了什麼?
“終於讓我等到你了。”慕容舒靠在一旁的柱子,望着趙初詫異的目光,姿態優雅,聲音悅耳,清華絕豔的容顏如清蓮綻放,驚豔無比。這兩日她度日如年,心中惴惴不安,難以安寢,如今見到趙初,她似乎放心不少,如同蒼茫大海之中,在她在無邊無際的海水中游蕩,終於有一根可以承載着她離開與信任的救生圈。
柳昱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忽然想起來,趙初前段日子正好在尚志鎮,而且他救了劉蓉的時間是在柺子被抓到的那天,同在尚志鎮,那麼,劉蓉與趙初,他們二人之間就不會是劉蓉說的那般簡單。
趙初原本還沒有發現慕容舒的一樣,可後來卻發現慕容舒似乎有一隻腿並沒有多少的力氣,如今她雖然站立着,可還是靠在了柱子上,這些天來她沒有消息,是因爲受傷所致?
柳昱緊盯着趙初的反應,開口解釋着:“當時柳姑娘中了蛇毒已經昏迷,我不清楚劉姑娘的身世,唯有將劉姑娘帶到柳鎮休養。”
“勞煩表哥了。”趙初點了點頭。
這時,慕容舒忽然有些站不住,踉蹌了一下。趙初和柳昱見狀同時想要出手去扶。而趙初忽然聲音沉冷的對柳昱道:“表哥莫要失禮!”從剛纔柳昱對慕容舒的態度,太過不尋常。而慕容舒這些日子在柳府,外面絲毫不知道慕容舒的消息,他就猜到,是柳昱在暗中動了的手腳,他對她有非分之想!
柳昱忽然身形一頓,不可置信的看向趙初。而趙初已經在這時將慕容舒扶起,並小心翼翼的扶着慕容舒走向牀的方向。
“我沒事,蛇毒已經快清淨了,只是腿上無力,若是再等上一段時間應該可以走路。”慕容舒躺回牀上,看向十分擔憂她的趙初,淡笑回道。
趙初聞言,並未收回手,而是認真的爲慕容舒診脈。須臾,趙初鬆了一口氣,“還好,你及時針灸排毒,如今體內還有少許的毒,已經不礙事兒了。”
“恩,當時被被蛇咬傷之後,我立即撕下衣角將大腿死死的繫了結,幸而及時,否則怕是要毒蔓延全身,我將性命不保。”慕容舒點了點頭,輕笑答道。
性命不保?趙初兩眉忽然輕蹙,眼前似乎浮現了慕容舒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刻,當時她要一人面對,如今在柳府隱姓埋名成爲劉蓉,被柳昱當成妾般扣押,她究竟經歷了什麼!趙初越想兩眉就是蹙的越緊。
兩人敘話卻忘了在屋子裡還有柳昱和非兒。站在屋子裡的柳昱面色奇差。他隱約之中已經猜到了什麼,慕容舒早已知道他的心意,而她喜愛的男子若是沒有意外,就是趙初。
非兒大感意外的小心翼翼的擡頭看向柳昱,府上的人都知道少爺對下劉姑娘的心思,可現在趙五少爺來了,而劉姑娘的表現似乎是比對少爺時熱情,這……
“少爺?”
柳昱望着屋子中的二人一陣失神,若劉蓉心儀之人是趙初,而趙初剛纔對她那般緊張,怕是二人早就已經情投意合。而他算什麼?與趙初相比,他毫無勝算!但,趙初的家族能夠容得了劉蓉嗎?
就在柳昱失神之際,趙初回過頭來看向他,沉聲道:“我與劉姑娘久未蒙面,有許多話要說,請表哥在外間等候。”她費心思要見他,定是有急事見他,否則憑她的聰明,再過一段時間她便可行動自如,這區區柳府根本留不住她。想來是因爲……宇文默吧。
聞言,柳昱眼眸一暗,他本想出口拒絕,可忽然發現他沒有立場,便點了點頭,對非兒揮了揮手,二人一同去了外間。
待二人離開後,趙初沒等慕容舒出口問,便沉聲回道:“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是關於王爺,還有軒兒,紅綾他們,對嗎?”
如今外面關於宇文默的傳言已經鋪天蓋地,就算是身在內宅之中,那些下人們也會在無意之間將關於宇文默的消息傳到她的耳中。
慕容舒點頭,並不意外趙初會猜出她的心思。“是,自從我受傷被救了之後,一直無法與紅綾取得聯繫,十分擔心她與軒兒。這幾日關於京城中的傳言越說越烈,其中有多少是真我多少猜的出來,我只是想要知道他的處境是否十分危急?”
“京中如今情勢嚴峻。王爺不止需要面臨朝廷的動盪,也需要面臨因他一時的執着而廣爲傳播的留言,這南陽王之位衆人覬覦。若是以前的王爺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危機解除。而如今,卻不知道爲何他毫無舉動。在你生死不明後,軒兒被王爺帶回京城,而紅綾則留在了尚志鎮,看顧你的蠶絲生意,紅綾做事穩當,按照你之前留下的辦法與我合作,蠶絲生意已經漸上軌道。”在不如白日明亮的房中,趙初黑目灼灼,盯着她的每一個神色變化。
慕容舒心神一顫,果然如她猜測的那般,宇文默如今正面臨困境!而宇文默究竟爲何不出手?!不過,其中還有些疑點,她試探性的開口問道:“華妃乃是北疆公主,皇上怎會對她隆寵如此?而宇文默受到皇上的質疑是否與華妃有關?”
聞言,趙初苦笑,言道:“你的疑惑當初我也曾經有過。我也希望如此。但,皇上年紀畢竟大了。”
皇上年紀大了,就會糊塗?!可皇上登基不過幾個月的時間!慕容舒顯然不相信。
趙初又道:“起初謝元與宇文皓皆是認爲皇上不過是演一場戲給北疆看,但是,這一個多月以來,華妃得寵,宮中其他妃嬪苦不堪言,屢遭華妃欺壓。皇上每每看到都是偏袒於華妃。別說王爺如今被皇上忌憚,極盡打壓。就連太子殿下與侯爺在皇上跟前也是大不如以前。最讓我,太子殿下和侯爺費解的是,宇文默似乎從始至終都不打算還手,而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
新帝登基,宇文默其中的功勞誰都可見,但如今宇文默的境地卻是誰都沒有想見的。一代功臣或許日後下場悽慘。
慕容舒沉默了一會子,雖然她無法猜測宇文默不反擊是爲何,而皇上爲何會忽然變了性子,但如今,她只想回到京城幫助宇文默度過這個難關!她看向趙初堅定道:“我想盡快回京城。”
趙初神色原本淡然柔和,雖然提及宇文默的處境時眉眼之間似有疑惑,但聽聞她的話後,他眉尾一挑,緊接着他華麗的容顏笑了笑,這一笑之下,卻顯現出微微的犀利,只是他聲音低柔道:“你是否決定回京城了?”
她若是回京城,便又是身份顯貴的南陽王妃。她將與宇文默並肩面對世人。而他再無眼下的機會與她秉燭夜談,原本已無機會,日後更無機會。
慕容舒也知趙初的心意,但,她無力迴應。他們之間的那張紙最好保持完整。一旦捅破,局面就會演變成尷尬。她也知道,他是不想讓她後悔。也許回到京城,她所面臨的絕對不再單純,也許有時候也會抱怨,厭倦。
可是,在這種時刻,她無法想太多,她只想回到京城,在這個艱難的時刻,與宇文默同進退。
“是。我現在一定要回去。即使我日後可獲得安寧的生活,可我會後悔,後悔往日自私的決定。他可爲了我不顧後果三番兩次相救。那麼,這一次,我怎可逃避?”慕容舒目光堅定的看向趙初,做出了慎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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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日她會猶豫,會想着回去後,她將面臨的或許是她從骨子裡厭惡的。可若是不回去,她將遺憾終生,飽受良心折磨。
至於趙初……
趙初殷紅的脣角微微顫抖,但燭光不明亮給了他很好的掩護,他緩緩低下頭,柔聲道:“好。明日我便着手準備。”她已有抉擇,他便保持那一張紙的厚度。幫着她完成她所願。
“趙初,謝謝。”慕容舒望着趙初,極爲慎重而沉重的開口。
聽言,趙初高雅如藍天白雲的雙眸浮現一絲笑容,“王妃無需過憂。京中情況或許沒有想象的糟。”
“希望如此。”慕容舒點了點頭。
趙初看了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他也不易與慕容舒單獨待太長時間,便朝後退了一步。“王妃安歇。剩餘之事交給我處理吧。”柳昱對劉蓉的心思太過明顯,這事兒怕是有些難處理。
“柳昱對我有救命之恩。”慕容舒淡淡的說道。她本就不是那喜歡推脫之人,在面對柳昱與柳府之人,她的確不能有趙初處理的好。這一次,是她欠了趙初一份人情。
或許是幾日來精神太過緊張,晚上不能安眠,所以在確定能儘快回到京城後,她整個心放下,眼皮也有些重了。
趙初看見她疲憊的閉上雙眼,嘴角微微勾起,轉過身輕手輕腳的離開。
身在外間的柳昱整個人都十分急躁,見到趙初出來了後,立即走過去,沉聲問道:“我想要知道,你與劉姑娘之間是何關係?”
“她不是你能招惹的。若你在背後用了手段困住了她,你着實愚蠢了!”趙初壓低聲音沉聲道。聲音中竟然有訓斥之意。
柳昱身形一顫,趙初話中的陰寒之氣,他當然聽的出來。只是,趙初的表情,似乎他與劉蓉也並非是互有情意。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可他的疑惑未問出口,趙初已經離開。
他再轉身看向內間,想要走進去看看劉蓉。他有種感覺,日後他將沒有機會再見到劉蓉了。可腳剛剛踏出一步,他就想起了趙初剛纔留下的話。他不是愚不可及的人,從趙初的話語中已經聽出了幾分警告之意。他不可行錯一步,毀了柳家。剛邁出的一步收了回來。
“少爺,不去看看劉姑娘嗎?”非兒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她實在聽不懂趙五少爺和少爺之間的對話。不過她覺得趙五少爺不愧是大家族的嫡子,行事風格就是如此震懾的人,看少爺似乎不敢與五少爺言語相撞。
“好好照顧劉姑娘。”柳昱扔下一句話後,深深地看了內間一眼,便轉頭離去。
第二日,天剛亮,慕容舒便已經準備起身收拾一番。其實她在柳府也沒有什麼東西,來時無物,走時自然無物。
吃過早飯後,趙初派了人前來送了信,一個時辰後啓程。
非兒知道她要離開後,頗有幾分的不捨,“若是劉姑娘能夠留在柳府就好了。府裡面除了少夫人,就沒見過劉姑娘這麼好的人了。”
“傻丫頭,這話可莫要讓人聽去了。我本就不是柳府之人,自然有離開之日。”慕容舒淡笑回道。
非兒眼珠子轉了一圈後,彎着腰問道:“劉姑娘心儀之人是否是趙五少爺?!”
聞言,慕容舒眼眸一閃,嘴角輕勾,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非兒這句話怕是有人想要知道吧。
“聽說劉姑娘今日便要離開,怎麼會這麼着急,不在府上對待上兩日?我還沒有與劉姑娘好好敘話呢。這劉姑娘一個時辰後就要離開了。”張氏被丫鬟引進來後,看見慕容舒,便是迎了上來態度十分親熱不捨的說道。
慕容舒淡掃了一眼張氏,張氏的稱呼改倒是挺快,以前是妹妹,現在是劉姑娘。以前的笑容中有幾分假意,而現在卻是在親熱中多了幾分真正的笑容。“在柳府的這段時間,勞煩少夫人照顧了。如今已經在府上叨擾有段時日了,再打擾下去,我也不好意思了。”
“劉姑娘這是哪裡的話,見到劉姑娘受了傷,哪裡有坐視不管的道理?”張氏笑道。
“日後若少夫人有機會去尚志鎮,我一定會設宴款待,好好招待少夫人。只是少夫人還是莫要嫌棄的好。”慕容舒淡笑道。
張氏臉上的笑容一頓,去尚志鎮嗎?怕是她永遠也不會去,至於柳昱,日後怕是也沒有機會。她執起繡帕輕掩住了脣角,笑着回道:“好,到時候怕是要我們叨擾劉姑娘了。”
“呵呵。少夫人客氣了。”將張氏的神色收入眼底,慕容舒輕笑道。張氏在乎柳昱,卻要爲了女戒和名聲而在任何人面前表現大度,如今她的離開,張氏定會鬆了一口氣。
“這次妹妹回尚志鎮上,聽說是趙家五少爺親自送呢。”張氏吃了幾口茶後,便目光直視慕容舒,語氣中似有一絲試探。
慕容舒斂下眼眸,嘴角輕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是,勞煩五少爺了。”
“趙五少爺可是衆多女子心儀之人,如今你趙五少爺對劉姑娘這般用心,怕是劉姑娘的好日子要來了。”張氏又端起茶盞,適當的遮掩住了她轉動的眼睛。而她在低頭時,餘光卻是掃了一眼非兒。
又是試探?慕容舒心中無奈,她就快要離開,張氏仍舊不放心?“趙五少爺只是我們一家的恩人,別無其他。”
非兒是柳昱的人,全府上下皆知,張氏這番話也只是想要透過非兒的嘴告知柳昱,讓柳昱對她死心。不得不說,張氏的確不是一般的女子。
不過,這一切都與她無關,自然無需費心思。她養養精神,等着一會子坐馬車上路吧。
張氏見慕容舒似乎並不想多說,便識趣了閉上嘴不再多說。
“奴婢見過少夫人,劉姑娘。趙太太親自來看望劉姑娘了。”從門外進來一個長相嬌俏的小丫頭,進了房間後,便立即稟告道。
慕容舒立即雙眸半眯,神色有幾分冷冽。趙太太是如何知道她的事情?怕是柳昱的結果!想不到,到這個時候,竟然會節外生枝!
張氏對此也感覺到十分詫異,趙太太也認識劉蓉嗎?那麼,這麼說來,劉蓉與趙初之間,肯定不單純!
“劉姑娘?”那丫頭見慕容舒沒有迴應,便又出聲。
“請趙太太進來吧。”慕容舒神色沉冷的看向那小丫頭吩咐道。
張氏見慕容舒忽然間神色就變化,似乎一種威嚴凝聚於眉宇之間,這樣的慕容舒她這段日子可是從未見過,畢竟慕容舒這段時間對誰都是溫溫和和的,從來沒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須臾,就見趙太太一人進來。不見跟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映紅。慕容舒心下一鬆,趙太太仍舊一如既往的謹慎。
趙太太一入房中,見到張氏對面的慕容舒時,她身形一頓。眼睛緊盯着慕容舒,隨後緩緩的收回視線。
慕容舒立即在非兒的攙扶下起身,對趙太太行禮道:“劉蓉見過太太。”
趙太太不着痕跡的側身躲過了慕容舒的禮,隨後掃了一眼房中的張氏,然後態度有幾分恭謹的回道:“劉姑娘多禮了。”雖然如今南陽王在朝中局勢不明,但慕容舒始終是南陽王妃。以前不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會受了她的禮。現在卻是不能。她不知道慕容舒爲何會出現在柳府,但是,她卻爲趙家的前景擔憂。若非柳昱的話,她心有疑惑親自前來驗證,始終是無法相信這個劉蓉果真是慕容舒!
“太太怎麼自個兒來了?身邊也沒個丫鬟伺候?”張氏見到趙太太一人進來後,雖然有些驚訝,但也眼急手快的起身親自去扶着趙太太。
“侄媳婦有禮了,老身身子還康健,能自個兒走的時候,就走走。”趙太太態度溫和的對張氏道。
張氏乖巧的笑道:“若是這些日子太太想要逛逛園子,就遣了人來叫侄媳婦,侄媳婦陪着太太一起逛逛。”
“侄媳婦有心了。”趙太太拍了拍張氏的手,目光卻看向了慕容舒。她目光不似以往犀利,因她知道慕容舒的身份,身份尊卑有別,她自然不敢將心思外露。
慕容舒心中一沉,這種時候趙太太出現,太過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