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洛雪隱閉上眼睛之後,那個一直沉睡着的烈昊天,卻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擁着洛雪隱的身體,感覺到痛、悔、滿足而且快樂……
女子的睡顏,溫和而且滿足,雖然疲憊,可是卻還是遷就地蜷成一團,將大部分的位子,都讓給了他。烈昊天輕輕地抱起洛雪隱,睡夢中的人,不安地動了一下,然後頭在他的胸前蹭了蹭,然後身子一轉,又再重新睡去。
眼眶中,又有什麼要涌出。烈昊天勉強忍住,然後,輕輕地拍着洛雪隱的背,將她的身子擺正。女子的肌膚,柔嫩、柔潤,那樣的觸感,足以令任何男子心蕩神馳。這是他已經品嚐過的甜美,可是,身體短暫的接觸,便他的身體又一次的有了衝動。他苦笑,然後將身子移遠了一點,騰出地方,讓女子睡得更舒服一點。
他的生命,早已走到盡頭,可是,在這盡頭的邊緣,卻得到了自己的夢寐以求。這樣的他,固然可以滿足,可是,對於那個女子來說,卻是何其殘酷的一件事?
忽然間,微微地苦笑起來,感覺到心口的痛,烈昊天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來。慢慢地朝着洞口的方向走去。
塞外的寒冬,涼意透骨,可是,烈昊天就站在冰雪封頂的岩石之巔,神情呆怔。
要麼忍,要麼殘忍……
就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弟弟的性格……
他非常瞭解自己的弟弟。可以說,就在當年,他那任性的弟弟,爲了阻止他隨軍出征,不惜自斷經脈,甚至走火入魔時候。他就知道,他的弟弟,那個身上同樣流着烈焰皇室血液的烈殞天,生來就有着一顆不輸於他的雄心壯志。那是一個遇強愈強的、壯志即便是兩敗俱傷,也不會拱手認輸的人,那是一個不惜手段,從來都只爲目標的人。那也是一個從來都認爲,可以將整個天都歸爲己有的人。
烈昊天知道,他的弟弟在等着欣賞,欣賞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在等着那個向來健康的、英武的、驕傲的哥哥,對着他最終低下頭顱。他的弟弟,就象是他的一顆牙齒,自己痛,也要自己的哥哥,陪着痛……
可是,我的皇弟,即便你以山河爲盤,生靈爲棋,卻爲何要將這算計,全部都歸於這女子的身上?
你要我的健康,我可以給你,你要我的過去、現在、以及未來所擁有過的,和還未擁有過的一切,我都給你,可是,這女人,你卻是動不得的……
可惜的是,你動了她,甚至傷害了她,那麼,我也不惜在最後的時間,爲她做完最後一件事……
烈昊天踏上峰頂,將一枚小小的信號彈從衣袖之中點燃,然後,嘶嘶的火花,帶着寒涼的冰雪的冷意,在漆黑一片的蒼穹之中,一飛沖天。淺淺的呼嘯,是它唯一的響,逆着風的信號彈一旦衝上雲霄,然後就煙花般地四散開來,轉眼間,整個天宇,又歸於黑暗……
在遠方的遠方,有人就在這淺嘯裡驚醒,然後迅速地奔了出來,快速地着裝,然後風馳電掣地朝着信號發出的地方,迅雷不及掩耳而來。
在另一方,有人正在徹底不眠,一看到黯夜升空的信號彈,神色也是一凝,隨即奔出門口,開始全力地追蹤……
這一枚小小的信號彈,攪亂了原本寧靜、平安的平凡的夜。於是,那一片山宇,就成了衆矢之的。有的人,正在趕來,有的人,卻還在沉沉地睡去。
烈昊天滿懷眷戀地望了一眼腳下的山峰,還有正在山洞之中沉睡的女子,然後手捂心口,慢慢地跪倒在地。可是,他的眼睛,依舊怔怔地望着遠,怔怔地望着那一片覆蓋着冰雪的大地。
女人,你成就了他的夢,那麼,他願意奉獻所有。最起碼,在有限的程度之內,可以保你一世安好……
當遠處的信號響起的時候,有一行人馬,正穿過險峻的山鋒,靜靜地朝着遠方移動。雪的螢光,倒映着火的暖色光芒,照得那一行夜行的人的臉上,熠熠生輝。而那一行人,卻又是沉默而又急迫的,足下生風,踏雪無痕……
遠處的烈昊天,靜靜地站在山頂,然後靜靜地望着南北兩方的兩支人馬,冷漠如磬石的眉目之間,靜靜地泛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來。
然後,他就在遠處轉身,“嗆”的一聲,擎出長劍,快速地跳下懸崖,向着其中的一支人馬迎了上去,心如痛如刀絞,手中,寒光閃閃。不知道又有多少的血,即將灑向這一片被冰雪掩蓋的土地……
遠處的燈火,遠處的人,都在全速的趕往這裡,而烈昊天迎上的那一支,又會是誰?
是敵是友,是我是人,原來,在有的時候,真的,不是那麼容易分得清楚……
有誰,在遠處轉身,揮雪亮兵刃,斬一地殺戮?
遠處的寒梅,依然還在開放,一縷冷香遠,逝雪深,又是誰,含着淺淺的笑意。在一片殺戮裡、在一片片濺起的血絲裡,輕輕地嘆息:雪隱,來世你渡我,可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