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長命鎖
爲什麼尊貴的玄武國季弦舒皇子竟然是個弱雞!這簡直有悖於生物進化的常理,也壓根不能用科學解釋。
對於即將要接待的弱雞,她想了想,既不能太輕看季弦舒皇子,也不能太過關心他的病情,總之,怎麼跟季弦舒說話,該說些什麼話,應該不是她這個師爺想的問題。
但沒想到,潘朗在即將拐角下樓梯轉坡的時候,輕聲喚住了她:“師爺,你怎麼看。”
我用眼睛看!徐小白差點脫口而出,但一想這是個嚴肅的場合,不宜開這樣的玩笑,且潘朗是她的上級了,不能再拿出一副吊兒郎當愛理不理的表情對潘朗,不然下個月的俸祿,不,可能這個月的俸祿都要被收回了。
哎,原來當個師爺也不容易啊,電視裡那些爲官出謀劃策的師爺們,真是辛苦了。
“三皇子,拿出你的氣場來,友好的交談就行,比如來我們西川國還習慣嗎?一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搞笑的事情?其他的,見機行事。”徐小白說完,甩給潘朗一個你懂得的眼神,讓他慢慢體會。
潘朗面帶笑意,以師爺的名義將她收到身邊來,還真是聰明的決定。他從小就知道該怎麼跟別國的皇子打交道,若對方喜歡說,那他就充當一個安安靜靜傾聽的角色。
若是對方不太喜歡講話,那他就多講些話。讓氣氛不那麼尷尬,又不談國家大事,也不涉及私人隱私,只是以兩個不同國家皇子的身份友好交流。
秦大帥走在最後面,潘朗稍往前,徐小白稍往後,三人一同下了樓梯,笑意盈盈的朝背對着他們的季弦舒皇子走去。
季弦舒皇子身穿暗紅色金絲銀線大紅袍,肩上披着虎皮大衣,正用手帕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身邊站着一個表情嚴肅的侍衛,還有一個手拿銀針梳着包子頭的丫鬟。
潘朗率先迎過去,拱手作揖,“久仰玄武國季弦舒皇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真是相貌堂堂。在下西川國的三皇子潘朗,恰好昨晚夜宿於此,能見到季弦舒皇子,真是莫大的緣分吶。”
季弦舒又藉着咳嗽了幾聲,放下手帕時,眼尖的徐小白瞧見,那手帕上帶着血絲!看來,季弦舒病得不輕,都咳血了,想來是不治之症,最多拖個幾年就會死了。
臉色煞白的季弦舒,面帶歉意的說:“貴國真是禮儀之邦,如不嫌棄,與在下一同吃飯如何?”
潘朗沒有推辭,坐在了季弦舒的對面,而徐小白和秦大帥,也像季弦舒的侍衛和丫鬟那樣,一人立在一邊,兩邊頗有種勢均力敵的氛圍。
深秋的早上寒意逼人,但普通人男人如潘朗和秦大帥,不過是長衫外面套了個五分袖開衫長衣。而季弦舒穿的又有皮毛,衣服又看起來很厚實,當真是病人的抗寒能力差到連徐小白這個女人都佩服到五體投地。
百無聊賴看着一桌子美味不能吃的徐小白,把目光偷偷的放在了季弦舒的身上,他那麼大的人了,竟然還帶着銀色的長命鎖。
看過很多小說裡提到過長命鎖,一般帶長命鎖,是封建迷信認爲只要帶了長命鎖不取下來,就能闢災去邪,“鎖”住生命。但很多成年人嫌棄長命鎖太過孩子氣,都會要求取下。
長輩們也不能日日夜夜看着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每天佩戴長命鎖。因爲成年人很少會接着帶長命鎖。
季弦舒皇子都到了可以娶親的年紀,完全是可以不用帶長命鎖了。想來他一個爺們也是不願意帶這種孩子氣十足的長命鎖,但礙於父母之命,又不敢取下。
但帶着又有什麼用?他都咳血了,難道還指望這長命鎖真的讓他長命百歲,無病無災?那她只想說:顯然是想太多。
季弦舒一張臉太過煞白,這種病態的白使得他臉上顴骨有些高,整個人都顯得很消瘦。加上帶着長命鎖,或許季弦舒的實際年紀已有十七歲以上,但從他面貌來看,還不過是十三四歲的男子,光坐着就瞧見身材還是比較高大的。
出生在玄武國的皇室,這位季弦舒皇子,過得還好嗎?就算不太好,也比生在普通人家裡好多了,平民百姓哪供得起他日日吃藥每天開銷那麼大?所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過如此。
季弦舒皇子,跟這世間的人都一樣,得到了那麼多東西,也必須付出代價。就徐小白知道的代價,就是季弦舒必須不顧路途的遙遠,一路顛簸,從玄武國到西川國,一路咳血也必須抵達。
潘朗輕笑,“季弦舒皇子真是個安靜的美男子,若是母后見着你,只怕又得將我說上一番了。”言外之意就是季弦舒這樣安靜的人,還是個美男子,西川國的皇后會喜歡他。
這話意味着什麼呢?徐小白暗自佩服潘朗說話的高超技巧!潘朗稍微貶低了自己,將季弦舒形容成一個安靜不太愛說話的美男子!這樣的人會得西川國皇后的喜歡。
真是有趣,飯桌上也可以聽見如此精彩的話語!她默默爲潘朗這個上級點贊,真是有才。
季弦舒一愣,緊接着又大聲咳嗽了好幾聲,才面帶歉意的接話道:“三皇子真是過謙了,鄙人不才的很,通常不得女孩子歡心。此次前來西川國求親,還望三皇子賜教幾招,姑娘的心,鄙人實在是捉摸不透。”
奇怪了!季弦舒這樣的弱雞,普通女人只怕推他一下就倒了吧?他有那個能力行房事嗎?
實在不怪她想歪,結婚後房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管是西川國的任何一個人嫁給季弦舒,只怕多半是守活寡,更別說是綿延子嗣這樣的大問題。往長遠一點想,若是嫁過去的那個女人,多年沒有生育,還會有她的好日子過嗎?
所以徐小白着實想不通,季弦舒這樣的弱雞加藥罐子,應該是不想娶媳婦纔對!娶了媳婦,不是禍害黃花大閨女嗎?
但季弦舒卻主動在飯桌上,求潘朗傳授搞定姑娘的方法,難道季弦舒那方面的需求還是有的?還算是個正常的男人?
“這個還得請教我的師爺,小白公子。”
唔?小白公子叫的是她徐小白嗎?擦,要不要把這麼難的問題拋給她啊,“老孃是直女,我一個直女怎麼知道如何去搞定姑娘啊!要是我知道,我還會是個單身嗎?”
險些爆了粗口,還好她受驚的捂住了嘴,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三皇子又開玩笑了,像草民這樣的浪子,是要把人教壞的。玄武國皇子若是被草民教壞了,那豈不是大罪過了?”
潘朗沒有說什麼,只是抿着嘴脣笑,用眼神問季弦舒何意。
季弦舒咳嗽幾聲後,將捂嘴的手帕稍稍拿開,好讓大家能聽見他的說話聲:“都說浪子纔是情場高手,看來這位師爺是很得姑娘歡心啊。鄙人不才,請指點一二。”
指點個屁!要是兩情相悅,還用指點嗎?愛情是一種本能,根本不用教。但借徐小白一百個膽子也不敢這麼說,換了個方式委婉的說:“草民真的沒有太多經驗,因爲很多姑娘沒有費力去追。哎,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草民還不曾遇到這個坎,何來經驗之說?”
她四十五度角望天,給大家一個憂傷的側臉。
潘朗繼續笑而不語,她還真能吹,合着她話裡的意思,那些杜撰出來的姑娘都一個個的倒貼也在所不惜。可爲什麼就是喜歡她如此俏皮的調調呢?潘朗想了想,這多半是被愛情衝昏了理智,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的。
一直苦瓜臉的季弦舒皇子,費力的咳嗽了幾聲後,也笑了出聲:“師爺還真是情場高手,隨意教鄙人幾招就好。”
哎,教壞了可別怪我。要不是看在你季弦舒皇子這麼給面子,非要請教的份上,徐小白才懶得說呢。她收住憂傷的面容,“這首先啊,就得臉皮厚。怎麼個厚法呢?當然不能把人家姑娘嚇死的那種臉皮厚,比如堵在人家家門口說喜歡她啊,比如青天白日的說什麼喜歡她的。這樣的方式是臉皮厚沒錯,但絕對是要嚇壞姑娘的。”
她頓了頓,“姑娘們都有種害羞的心理,通常知道有人喜歡她,她會很開心。但沒有正式表白答應在一起,就搞得全天下都知道那檔子事,含羞嬌羞的女子肯定是搖頭,讓你無法過關的。”
說完,徐小白髮現,這客棧裡的人,所有的人,都在猶如看着神仙般的眼神看着她,那眼神裡有驚訝,有同意有道理的,還不乏認爲有道理的。總之,這幾句話,在大家心中產生了強烈的化學反應,攪得人心惶惶。
潘朗最是震撼,他雖然知道徐小白是敢愛的人,連追錦逸那樣的男人,都能厚臉皮去做。但沒有仔細研究過究竟以什麼方法,去追徐小白。倒不是他對自己的外貌和能力不自信,而是徐小白擺出一種情場高手的樣子,一看就是見過各種各樣的男人,而潘朗連初戀和初吻都還在,自然是無比忐忑。
舉個例子,潘朗的心情就跟十七八歲少年們既渴望初戀的降臨,又害怕喜歡的人比自己戀愛經驗豐富,整個就一矛盾結合體,關鍵是這種甜蜜的苦澀,沒人能分享,只能獨自一人既痛苦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