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木簪
細心的潘朗,瞧見她的眼瞼有些紅腫,便知道可能剛哭過不久。那兩道眉毛也是絕了,與一張俏臉毫無維和感。
“怎麼,嚇到你了?”他面帶笑容戲謔的說。他早就瞧見了她吃驚的模樣,不過是想挑起話頭而已。
徐小白很不走心呵呵的笑了兩聲,“三皇子哪裡會嚇到我呢?無憂巴不得三皇子天天來呢。”不管怎樣,客套話還是要講的!
潘朗不置可否,良久纔開口問:“可有吃過?”
“不曾。哦,我吃不下。”好像在見李明遠之前吃過了吧?那不曾就當是不曾吃晚飯,算不得騙人!
潘朗嗯了一句,“那一同去吃飯吧。”
徐小白想也沒想問了句:“該不會是隻有我們兩個吧?”
哪知道潘朗嗯了一句,就沒下文了,剩下她走在後面,無比凌亂的心,一路戳他小人。
“你可曾聽說過絕域國公主?”潘朗忽然問道。
徐小白心裡一驚,潘朗難道真的安插了眼線在她身邊?不然他怎會知道所有她在想的事情呢?如果只是猜測,那他的直覺未免太準了吧?她搖搖頭,“回稟三皇子,無憂不曾聽過絕域國公主之事。”
“絕域國公主名玉倪公主,是絕域國的長公主。如今已有十八歲,前天就到了我們西川國。”
潘朗頓了頓繼續說:“早上給母后請安的時候,母后提起這位藥罐子玉倪長公主,說讓我有心理準備,父皇多半會將那玉倪長公主許配於我。你覺得我該不該娶她?”
徐小白有一霎那失了神,她分不清楚到底是潘朗在她身邊安插了眼線還是他真的想聽她的意見。如果是潘朗真的安插了眼線,那以後萬事都必須謹慎小心,也說明潘朗別有用心!
如果潘朗只是單純的把她當朋友,現在可能要娶一個藥罐子老婆,心裡沒底,她倒是願意替他分析分析。這一時間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眼線這回事,已走到錢府門外,潘朗準備翻身上馬,她叫到:“你若是騎馬,那我只好獨自一人走路。”
潘朗微笑的想起還沒秋圍時,她就被馬踢傷過。現在多半是落下了怕馬的後遺症,本想帶着她一起騎馬,漫步在天地間,也算是一樁樂事。看來這將成爲他永遠實現不了的小心願之一,便翻身下馬,“我陪你走走。”
走過長長的巷子,來到偏僻的路上,徐小白纔開口:“三皇子,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的婚姻由不得你做主。別說絕域國的玉倪長公主是個藥罐子,就算是天下第一的醜女,皇上要你娶你敢不娶麼?”
潘朗絕沒想到她會這樣一針見血的點出問題所在,對,這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若是皇上要他娶玉倪長公主,他根本沒有說不得權力。儘管三皇子這個身份給他帶來的痛苦遠遠比榮譽地位要多得多,但他還是要爲了這個尊貴的身份付出代價。
哪怕是娶一個不愛的人。
徐小白見潘朗臉上掛着笑意,但卻沒有說話,便知道說的話有些太直白,“三皇子,我心直口快,你別見怪。你是沒有說不的權力,但若是玉倪長公主看不上你,你也就沒有那麼多煩憂了。”
“看不上我?”潘朗皺眉問。他自問長的是一表人才,若是一直在西川國生活,肯定也是名列西川國八大美男之一的。且他的學識和才幹,並不比現在西川國的哪個皇子低,玉倪長公主不可能看不上他!
徐小白指了一旁一棵筆直的樺樹說:“大家可能都喜歡這棵樺樹,可玉倪長公主從小嬌生慣樣,又是一個尊貴的長公主,可謂是享盡榮華富貴。依我看,她能看上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三皇子你別生氣,我不是說她看不上你,而是說你要想辦法讓她看不上你啊!”
想辦法讓她看不上你啊!一語驚醒夢中人!潘朗想到了,皇帝若是給他和玉倪長公主指婚,他自然是無法推辭的。但如果玉倪長公主,看不上他,那玉倪長公主跟誰結婚,就不是他需要擔心的事情了。
辦法是有,可問題也來了,怎麼不露痕跡的讓玉倪長公主看不上玉樹臨風的他,可真是個大大的問題!就好比,讓一個從小美貌如花的姑娘,去扮個醜女,那是太難了。
“你可有好法子?”
徐小白神秘的笑了笑,“天底下就沒有我想不到的辦法,不過,三皇子,你也知道我是個生意人,從不做虧本的買賣!我們私下交情歸私下的交情,我若是這次給你出的主意出了問題,那可就殺頭的大罪,以我們目前的交情,我還做不到免費替你擔這個風險!”
還不待潘朗開口,她又搶着繼續把話說在前頭:“不可否認的是,你三番五次的救過我,我也是懂得感恩之人,才把剛纔的話說與你聽,也算是仁義之人。但冒着殺頭的風險去幫你,那顯然是個賠本買賣,我是不做的。”
這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只要出錢,她替潘朗出主意,好讓玉倪長公主看不上他,這樣也就免了他的擔憂,完全是可以的。
但計謀是沒有萬無一失的,如果出了任何紕漏,那她可就保不住郡主之位,還要掉腦袋了。罪名是阻止西川國和絕域國兩國友好建交!
冒這麼大的風險,必須有大利益驅使,也就是暗示潘朗多給點錢才行。
潘朗是何等聰明之人,暗自佩服她既然能把伸手要錢講到這樣一個高度,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反正錢乃身外之物,以後也是她的東西,就當提前給她用吧。“在我回國之前,雲介國國君曾送我一顆超大東海大夜明珠,你只要把計謀告訴我,我最遲在今晚就把東海大夜明珠送給你。”
東海大夜明珠!徐小白彷彿看見一個好大的珠子在黑暗中散發着淡淡的光芒!那可是東海大夜明珠啊!在那麼多小說和電視劇裡聽過這個東西,而今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真是爽歪歪。由此可見,一顆好用的腦袋勝過無數銀子啊!
“那也不行!”她叉着腰道,這口說無憑,萬一他拿了計謀卻耍賴不送東海大夜明珠,那她不是虧死了嗎?有這麼大的風險,她絕對要把這風險扼殺在搖籃裡!
潘朗饒有興趣的問:“那你要怎樣?”這樣的女人,留在家裡實在是太可惜了!應當讓她去掌管國庫和三軍的開支等大事,纔不算辜負她這麼一個精明的人。
徐小白踮起腳,湊到他耳旁說:“很簡單,你得先留下一件東西做抵押,等你把東海大夜明珠送給我了,我自然會把抵押的東西還給你。”
說完後,左右上下細細的把潘朗打量一番,“你這腰間的玉佩,說不定是御賜的,我拿着也沒用,說不定還惹上什麼殺身之禍。衣服麼,你留着,我還不至於那麼奇葩要扒光你的衣服。”
她雙手合抱,摸着下巴瞧見他頭上束髮的玉冠上,簪着一隻通體碧綠的玉簪,“吶,你頭上的那根玉簪留下來抵押吧。”
潘朗伸手準備拔下時,手停在半空,“我要是沒了玉簪簪發,那豈不是頭髮全散開了?不妥。”他拋出這個問題,是想看她怎麼辦。她一向鬼點子多,束髮的玉簪她想要,儘管拿去便是。但總不能拿了玉簪,就讓他一個堂堂皇子,頭髮亂七八糟的吧?
徐小白有些爲難,想着今晚還要去怡紅院玩,得帶着潘朗,不能讓他形象太差!但玉簪她是要定了!
她望四周看了看,到處都是樹木,深秋葉子不斷的飄落,枝椏顯得有些光禿禿了。樹枝!有了,不如做個木簪!
“有沒有小刀?”她問出這話就發現自己其實是白問,因爲潘朗沒有帶任何東西,哪裡來的小刀呢?可沒有小刀,怎麼削樹脂呢?早知道閒着沒事的時候,就搞搞輕巧的木工活,做個木簪什麼的,以備不時只需。
可現在纔想到這一點,貌似有點晚。
“有。”他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巧又精緻的匕首,遞給她。
見着她眼裡的驚訝,便解釋說:“從小養成的習慣,小時候是拿這個匕首恐嚇那些人,長大了是漸漸發現雲介國皇宮裡此刻太多,備一把匕首也算是防身用的。”
徐小白接過匕首,對他敬仰的看了兩眼,便轉身折了一根樹枝,開始用匕首輕輕的削掉樹皮,再把多餘的地方削掉,將不平處用匕首來回婆娑,慢慢磨平。
潘朗就一直看着她,她專注的側臉,實在是太好看,讓他怎麼看也看不夠。每多呆一分鐘,就能多發現一個她的優點,好像連愛財的缺點,也變的分外可愛。他不自覺的嘴角上揚,笑意漾開在臉上。
不一會兒功夫,一隻散發着淡淡樟木香的木簪便做好了。
徐小白高興的揚了揚手裡的木簪,“怎麼樣?這木簪好不好看?”
勞動完,最快樂的事情就是聽到別人的讚歎,就像學生考得好渴望聽到老師還有家長的讚揚一樣。她在等待潘朗誇她心靈手巧!
“簪子做的是很好看,我想佩戴在我的發冠上,倒不至於辱沒你這一時的辛勞。可我並不會簪發,你若是也不會,我還是不能夠將玉簪給你。”潘朗有一瞬間的開心,這算不算是一種腹黑的捉弄?
他不僅會簪發,連綰髮都是他綰的最好,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她替人綰髮的樣子。
“綰你大爺!”這四個字就要衝出她的喉嚨,好在及時卡在喉嚨裡了。怎麼以前沒發現三皇子是個喜歡得寸進尺的人?看來,她要好好定義三皇子的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