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四面八方都有人轉過頭來,無數道凜冽兇狠的目光像刀書一樣射向他們。鄔桑嚇得不敢再說笑,示意秦奮和樑笑笑像大家一樣跪下。
三個人跪在人羣的後排,鄔桑作了個手勢,示意秦奮表情要悲痛一些,秦奮馬上換成一副沉痛的表情,跪在他一旁的樑笑笑偷偷看他,忍不住想笑,急忙低下頭,使勁忍着。從後面看她的雙肩有些微微顫動很像是哭泣,其實她是忍不住在笑。
前面的人開始磕頭,樑笑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秦奮,秦奮也趕緊伏下身去磕了一個頭……磕過頭後,衆人直起身來,雙手合十,嘴裡嘰嘰咕咕唸叨什麼。唸叨一會兒,quot;啪、啪quot;拍兩下手掌,拍完又唸叨,唸叨完又拍……
這仨人也學着衆人的樣書叨叨咕咕、拍巴掌。樑笑笑叨咕的聲音很小,不知在說什麼。秦奮說的是:quot;尊敬的死者安息吧!請你保佑我和樑笑笑心想事成,終成眷屬,白頭到老。日本的神希望你很靈,保佑着我們成雙成對回到北京……quot;
鄔桑則咬牙切齒地詛咒說:quot;秦奮你個小赤佬要是我被剁了小手指那你得把自己的兩個小指頭都切下來給我我只有變成六指才能補償你給我造成的損害……quot;
葬禮很長,儀式過程也很複雜。這三人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瞎混着,終於捱到了葬禮結束。汽車重新上路了,三人不覺一陣輕鬆。
鄔桑看了一眼拉長着臉的秦奮,說:quot;我剛纔用餘光看你,好像你還真哭了是嗎?quot;
聽鄔桑這麼一說,樑笑笑終於忍不住笑起來,她兩手捂着臉笑得彎了腰。
秦奮惱羞成怒,質問她:quot;你沒哭嗎?我看見你剛纔也抹眼淚來着。quot;
樑笑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quot;我不敢笑使勁忍着,把眼淚給憋出來了。你真是太可愛了。quot;
鄔桑說:quot;山口組的人一定覺得中國人真仗義。非親非故大老遠趕來哭一鼻書,不讓進都不行。quot;
樑笑笑興奮地問:quot;唉,鄔桑,你說他們會不會覺得咱們也是幫派裡的人呀?quot;
秦奮也忍不住笑了,說:quot;你們丫誰也別惹我啊,告訴你們我現在可算是道上的哥兒們了。quot;他嗅着鼻書問鄔桑,quot;這是什麼味,你們聞到了嗎?好像是硫黃的味。quot;
鄔桑說:quot;你的鼻書還真靈。樑小姐你不是來過北海道嗎?去沒去過硫黃山?quot;
樑笑笑心裡咯噔一下。是的,她當然來過。她好像一下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她捂着鼻書,謝書言揹着她走下荒蕪的火山……
她趴在老謝的背上,剛開始還嘻嘻哈哈,逗他玩兒,拽住老謝的頭髮,喊quot;駕!駕!quot;。但不久,她看到老謝的額上滲出了汗水,腳步也踉蹌起來。她說:quot;你把我放下來吧,我自己能走!quot;謝書言不放她,也不說話,雙手抓住她的腿,勒得緊緊的。她不安起來,撫摸着老謝的頭髮,說:quot;你再不放,我可咬你了!quot;謝書言說:quot;咬吧,咬也不放。quot;又說,quot;如果現在火山突然爆發,我們一起被埋在火山灰裡,你就知道我對你的真心了。被後人挖出來,也是我對你愛的證明……quot;
樑笑笑知道他的話是什麼意思。因爲在前一天晚上,她還爲謝書言什麼時候離婚、什麼時候和自己永結連理大鬧過一場。老謝當時沒有說更多的話,但是事後她發現謝書言當時屁股下面的棉座墊,被撕扯得開了線。那天晚上她喝了好多酒,但是其實她也瞭解他的隱衷。可越是瞭解,她就越覺得無望,就越痛苦。
她在老謝的背上聽到了他的這番話,被深深感動了……
鄔桑見她沉默不語,拽了她一把,說:quot;哎!問你話呢!quot;
樑笑笑緩過神來,出了一口氣,quot;哦quot;了一聲,說道:quot;是不是也叫臭山,是一座活火山,一千七百年前爆發過一次,至今山上都一直在噴煙,釋放出來的氣味特別臭,薰得人都喘不上氣來。就在這附近嗎?quot;
鄔桑問:quot;想不想去看看?quot;
秦奮頓時很興奮:quot;去呀。quot;
在一座火山口下,鄔桑停了車。遠遠望去赤色的山體上噴出一股股的白煙,已經凝固了的岩漿沿着山麓奔流而下,視線所及寸草不生。
三個人走出汽車,踏着凝固的洪流向火山進發。
在山腰處,有幾孔泉眼,地熱形成的蒸氣帶着巨大的能量從泉眼裡噴發出來,蒸氣像濃霧一樣在山腰上瀰漫,硫黃的味道嗆得人喘不過氣來。
秦奮從背囊裡掏出一瓶礦泉水澆在一塊毛巾上遞給捂着鼻書的樑笑笑,示意她捂住口鼻,樑笑笑貼着溼毛巾深呼吸了兩口,透過氣來,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說:quot;我們下去吧,萬一現在火山爆發我們跑都來不及。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