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千潯都這麼說了,彭管家自然不好拒絕,何況人家還親口允諾會給他結算這幾日的工錢呢。
“這……”彭管家面露難色,似乎猶豫不決,“殿下的吩咐,小人自當遵命,只是,這偌大的一座府邸,所有人的吃喝拉撒用,都要人去做,您剛纔又下了禁令,府裡的人一律不許外出,這個家,小人可有點難當哈。”
南夜千潯經他這麼一提醒,似乎纔想起自己下的這個命令來,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淡淡地說道:
“哦,你提的這個問題倒也不是問題,這樣吧,原本王宅裡的人都不得外出,你除外,每日的一應採買、與外聯絡什麼的,只能由你一人出面與外頭接洽,這樣總行了吧?”
“行了行了,足夠了,小人出去的次數也不會多,一天頂多兩回而已,早上和晚上各出去一次,足矣,多謝潯王殿下,不知殿下還有什麼吩咐沒?”
彭管家一臉輕鬆,只要能讓他一天出去兩回,這個管家,繼續再當幾天也不是難事。
反正每天早上去一趟集市,選購當日所需的新鮮食材,給付銀子,再讓人送到府上;傍晚吃飯後去王駝子的幾個鋪子和莊子轉一圈,覈實一下當天的營業額,將收入的現銀存入錢莊便行了。
“唔,現在沒什麼要吩咐你的了,你平時是什麼樣如今依然是什麼樣就好了,下去吧。”
南夜千潯揮了揮手,等彭管家躬身退下後,他勾了勾手指,一名侍衛立即走到了他跟前:
“你去監視他,看他跟什麼人接觸,尤其是出府之後,他的行蹤和一言一行必須要在你的掌握之中,有什麼情況隨時報告給我。”
“是。”侍衛低低答應一聲,很快便領命下去。
將王駝子府裡的人都打發走後,南夜此時已到了後半夜,百丈的人影仍未見迴轉。
也不知道他是一路跟蹤到底了呢,還是半路出了意外?
按理,他怎麼着也得要留下記號,以便讓他的同伴能夠找到他,這也是南夜千潯平時早就訓練過他們的,他手下人之間自有一套聯絡暗號。
可是,南夜千潯派出去尋找他和歌飛飛的人卻什麼收穫也沒有,他們將整座小鎮搜遍了,也沒能找到半點線索。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南夜千潯毫睏意,一人獨坐在大廳裡,低頭沉思着:或許當時百丈因爲事出突然,追得匆忙,一心想着要將歌飛飛救下,所以來不及放暗號或者沿路留下線索?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
可是百丈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他相當瞭解他的實力與底細,哪怕在最初一開始他因爲急着要救人而忘了留下線索,但這種情況應該不會持續很久,在一個不長的時間內,百丈就應該想到這一點,隨手在所經過之處留下記號的。
如此一來,結果只有兩種可能:一種,百丈在追出去後不久也落入了對方的埋伏或陷阱之中,無法留下重要訊息;第二種,那就是極有可能他們跑出了小鎮的範圍,等百丈意識到要留記號時,這些記號也應該是到了鎮外了。
想到這裡,南夜千潯精神一振
,高聲喚道:
“來人!”
話音剛落,一名親衛便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躬身等候他的指示。
“你即刻帶上七個人,兩人一組,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往鎮外去搜,主要是尋找王妃和百丈是否留下了重要的記號,有任何情況速來稟報!”
“是。”侍衛領命下去,很快便挑了七個人,執行他們主子的命令去了。
此時,十二名侍衛,除開這八名搜尋百丈和歌飛飛下落的侍衛,以及奉命監視彭管家的侍衛外,跟在南夜千潯身邊守在王駝子府上的,就只剩下三名了。
不久之後,一名親衛走進大廳,恭恭敬敬地說道:
“主子,此時已是夜半最涼之時,屬下請主子去臥室裡歇息片刻,至少爲了明日能有精力應對更復雜的情況,主子您怎麼着也要睡上一兩個時辰纔好啊。”
可是讓他在飛兒失蹤的時候安心地睡覺,他怎麼睡得着?!
表面上裝得若無其事是假,他的心裡其實早就翻江倒海了。
他的飛兒一沒武功,二沒內力,除了會催眠術,有些小聰明小機靈,狡詐慧黠之外,她哪有什麼真本事去和抓走她的人鬥?
她的催眠術對普通人還行,對有武功的人,簡直就是擺設。
她如今落到一幫不知底細的人手中,等待她的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命運和後果,甚至,連是生是死,自己都無從所知。
你說,他又如何靜得下心來去安睡?!
可是,南夜千潯看到手下那殷殷關切的眼神,那懇求的神情,他又不忍心拂了他的好意。
想了想,他終於還是站了起來,“好吧,我去房裡躺片刻,有什麼情況要立即第一時間報告給我。”
手下給他安排的自然是這座宅子裡最好的房子,也就是王駝子自住的那間臥室。
不過,南夜千潯的侍衛們都知道他的脾氣,不喜歡睡別人睡過的地方。
所以屋子還是那個屋子,傢俱也還是那些傢俱,只是所有的被褥訂單枕頭什麼的全部都換了。
反正他們的主子出門巡遊,一向都會有一輛馬車專門裝着他用慣了的物品,被子牀單等物自然也會隨車備了兩套。
等南夜千潯走進王駝子曾經住過的臥室的時候,這間屋子早已經煥然一新,鋪上的全都是他熟悉之物,就連那些庸俗的擺設也全撤換掉了。
可惜,平時最注重吃住穿用、講究完美的他,此刻卻心不在焉,一點心思都沒有放在這上面,根本沒注意到臥室裡的變化。
“整座府裡就只剩三個人了你們三個將這裡的人秘密看管起來,若是哪個露出了蛛絲馬跡,不要打草驚蛇,盯緊一點就是了,你下去,我這裡不用人守着,。”
揮退侍衛後,他側身便躺臥在了那張雕花大牀上,也沒有拿黑曜石照明,只有角落裡一盞燭火在幽幽地燃燒着,發出昏黃的一線光亮,給整間屋子暈染上了一層薄薄的桔黃色,朦朦朧朧的。
南夜千潯將手枕在腦後,閉目沉思,腦子裡想着的全是歌飛飛——
飛兒她還好嗎?她現在
在哪裡?
她受到虐待了沒有?那些人是不是也讓她睡一會覺?給她水喝了沒?
劫走她的又會是誰呢?
他們會不會欺負她?
她長得那麼漂亮,那麼可愛,那麼靈動,有時又那麼俏皮,還很聰明,她一定會想到辦法保護自己的!
不不,她手無寸鐵,又不會武功,哪來的自保能力!
媽的,早知如此,在出門的時候怎麼沒想到給她一些防身的毒藥?!
自己也太過自信了,自信只要她在身邊,他就一定能保護好她!
結果,卻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居然讓別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將她給劫走了!
他簡直是不能饒恕自己!
但更加不能饒恕那幫劫匪!
若讓他找出是哪些人劫走了他的飛兒,並且虐待了她欺負了她,他絕不讓他們好過!一個不留,折磨至死!
南夜千潯就這麼在昏暗不明的屋子裡,閉着眼睛,滿腦子想的都是歌飛飛,一會自責,一會內疚,一會咬牙切齒。
忽然,他的眼睛驀地睜開,瞪得大大的,側着耳朵警惕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外面院子裡,今晚沒有侍衛,僅剩的三個侍衛都被他派到宅子裡去監視那些王駝子的下人和內眷去了,這兒便顯得異常安靜。
此時又是後半夜,所以聽力敏銳的他,第一時間便聽到了異響。
那是軟底鞋輕輕踩在青石磚地上的聲音,這聲音極輕極輕,但卻走得很快,聽那聲音的動靜,似乎正是向着他所在的臥室這一方走來。
南夜千潯仔細聽了兩秒,嘴角忽然扯出一抹嘲諷的淺笑,索性重新閉上眼睛,依舊保持着先前的那個姿勢。
裝睡。
本想將牆角的那盞小燈給一掌撲滅的,轉念一想,他沒有伸掌,而是任由那盞燈燭給屋子營造出一份朦朧的氣氛。
很快,那雙鞋踏上了迴廊,然後在迴廊上停了下來,似乎在四處張望,或者在聽屋子裡的動靜。
不一會,外面的人又走動了兩步,將人湊到了窗前。
南夜千潯覺得奇怪,便悄悄將眼睛掀起一條縫,從他睡的姿勢和方向,正好可以不用挪動,便能看到那扇大窗。
藉着昏黃的燭光,窗戶上印出一道人影。
而且,窗外那人還拿手指在嘴裡點了點,用唾液在窗紙上戳了個洞,然後將一隻眼睛湊在了孔洞上,朝屋裡窺探着。
果然與他猜測的不錯!
哼,真是膽大包天!
南夜千潯懶得再管外面的人,他又閉着眼睛假寐去了。
不一會後,窗外的人似乎窺探夠了,或者又嫌窺探看得不真切,便移步走到房門前,輕輕將門推開,閃身走了進來。
這間臥室是需要從屋內上栓鎖門的,侍衛退下去之前只是將門給帶上了,並未鎖上。
而南夜千潯沒有心思管門鎖沒鎖,他一進去便躺臥在了牀上,想着歌飛飛和今晚發生的事。
所以,這一個忽略,便讓那個人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