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蘇氏所擔心的一樣,這事兒幾乎是同時被皇宮那邊兒知道了。顧蘇兩家往童家送東西的時候並沒有遮掩着,那麼大的動靜,怎麼會不走漏風聲?
“吉祥,你說,姓蘇的老狐狸還有顧老頭是什麼意思?那丫頭雖然是縣主,可跟他們有什麼關係?用這麼大張旗鼓的?童睿那小子是有前途,可也不用兩大朝廷重臣這麼優待吧?”明德皇帝在御書房裡嘮嘮叨叨的對着吉祥說。
“朕這腦袋都要想破了,愣是沒有找出個合適的理由來。還有啊,我剛纔才意識到,但凡涉及這童家的事兒,蘇滬這個老狐狸都特別上心啊!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貓膩啊?”
吉祥聽的冷汗都冒出來了,他雖然打小就跟在皇帝身邊兒,對於平日裡皇上的喜好還有舉動都十分了解,但那也不代表他能夠隨便議論一些事兒,即便是皇帝主動問也不行。要真拿自己當回事兒,他這腦袋已經掉了幾百回了。
“皇上,這樣的事兒老臣哪兒能知道啊!不過妙縣主這人向來討人喜歡,說不準蘇丞相跟顧將軍就是喜愛她,當她是小輩兒呢!”吉祥含含糊糊的說了一句。
明德皇帝沉默不語,總覺得一直以來自己似乎是忽略了什麼。
“你喚了周劍來。”
沉默許久之後,明德皇帝吩咐道。
吉祥的脊背猛地繃得緊緊的,面上不動聲色的應了,這心裡卻早就驚濤駭浪了。
周劍是什麼人,那是沒有大事兒從不出動的人啊!說白了,只有涉及到朝政安危的時候,周劍纔會被委以重任。這不過因爲妙縣主深受蘇家顧家兩家的喜愛就出動了,怎麼想都有點兒奇怪啊!
周劍進了御書房,吉祥則是在門口停住了,至於皇帝吩咐給周劍什麼事兒,那不是他能知道的。
蘇滬跟顧長勇坐在書房裡面,兩人都很沉默,半天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顧長勇先開口了:“蘇滬,你確定要跟皇上攤牌?”
“是。只不過,也只能私下進行。你也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兒,皇上是不會鬆口的。我們家淮安還有你們家子萱,這件事兒,永遠都只能是他們去承擔了。當年皇上並沒有追究咱們兩家,這也算是一種妥協。”蘇滬緩緩的開口,“而且,至少,淮安跟子萱還有子嗣留下,那一位……”
“就是知道這個,所以我不明白你爲什麼要跟他攤牌!”顧長勇有些急躁,“即便你說現在東方世家站在咱們這一邊,我也覺得這樣會對晴姐兒還有童家造成傷害,爲什麼不跟之前一樣,繼續隱瞞?只要晴姐兒還有童睿知道就行了!我們私下裡相認,不也很好嗎?”
“這只是你所想!我問你,顧老頭,皇上是個愚笨的人嗎?”
顧長勇搖頭,“怎麼會?”
“不是愚笨之人,你以爲我們能一直瞞着嗎?”蘇滬嘆了一口氣道,“無論我們做的多麼隱蔽,總會留下蛛絲馬跡。我問你,若是有人問起爲何會對妙縣主明裡暗裡多番幫助?你怎麼回答?”
顧長勇語塞,他怎麼回答?
“我說的攤牌,自然是皇上自己覺察之前,我們私下跟他攤開。他會生氣,但至少不會動妙縣主,再加上之前東方家的小鬼承諾的在期間周旋,這事兒就算皇帝再火大,都會平息的。”
蘇滬這個老狐狸說的很對,他所考慮的這些都會發生,若是一直隱瞞,而被皇上自己查探出來,到時候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那我們一起進宮?”
“自然。”
也是蘇滬反應及時,與顧長勇直接就進宮了,至於周劍,還並未查出什麼來。
明德皇帝一直背對着兩人,一直到蘇滬說完他都沒有轉身,沒有出聲。
蘇滬跟顧長勇大氣不敢出,只得恭恭敬敬的繼續跪在那裡。站在皇帝的立場上,他們也很能瞭解的,當年三人都沒了,這其實是個平衡。但如今這平衡打破了,而且從面上看,是顧蘇兩家佔了便宜,而一直高高在上的皇族似乎成了一個笑話。搞笑的是,在一些因素的推動下,那兩人的子嗣還被自己封爲縣主,而且百般看好。
是不是當年自己處理錯了?因爲這個老天爺才安排了這麼一出?
“你們兩個老傢伙什麼時候知道這事兒的?”良久,明德皇帝出聲。
蘇滬正神遊呢,猛然回神:“回皇上的話,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至少在皇上封晴姐兒爲縣主的時候,我們並不知道。”
“那你蘇滬你來跟朕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皇上,二十年前的事兒,是個悲劇,老臣不想再看見那樣的悲劇發生!晴姐兒這孩子自打出生之後就吃盡了苦頭,這也當是她爲當年的事兒贖罪。現在,她的日子總算好一些了。老臣不想看見她再承擔二十年前的事兒。若是皇上心裡有積怨,老臣願意代替她承擔!”蘇滬少有的正經,一板一眼的說道。
“老臣也願意!”顧長勇說道。
明德皇帝又是沉默良久,要說他心裡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當年的事兒,他一直耿耿於懷。自己最疼愛的弟弟,他在自己跟前求,只要顧子萱一人。顧家世代將軍,世代守護大周邊境。他也很樂意促成這件事兒的,自己最疼愛的弟弟娶了顧家的女兒,那也是他這個做皇帝的真心要與顧家交好。可是後來呢?在自己下旨之後,顧家的姑娘竟然與蘇滬的兒子私定終身,這把皇家的顏面置於何地?自己的傻弟弟,即便那個時候都不願意放棄顧子萱,還說只要她回心轉意,他什麼都不在意。如此的低聲下氣,如此的把皇家的顏面都扔在地上讓他們踩,依舊沒有得到一個讓弟弟如意的結果。
看着自己那個俊朗的弟弟一****消瘦,他不得不又下旨,想要強行拆開那兩人。
可後來呢?他們寧肯拋棄家族,也要逃離。
皇家的威嚴一次一次被挑釁,他這個皇帝的顏面都沒了,他能讓兩人逍遙自在嗎?
不,不能!
暗地裡一直有人追殺,整整兩年,派出去的人才說,那兩人已經沒了。只是,可惜的是,他們沒了不久,自己疼愛的少年也沒了。
這一直是明德皇帝心裡不願意觸及的傷痛,可現在,被從心底最深的地方被挖出來。
不得不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