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致心中已經生疑,便也不瞞:“那莊子是宋縣丞送給我的,那日正巧主官找我有事,我便託宋縣丞,讓他好好將父親送往莊子去,畢竟從小我就是父親養大的,若是這點恩情都記不住,那我豈不是禽獸不如了?”
“吱……”
門突然被人推開,任薄雪等人看去,竟是張老爺紅着眼眶顫顫巍巍的走了進來:“傻孩子你被騙了啊。”
張致雙眼瞪得大大的:“父親,你怎麼在這裡,一路這麼遠你怎麼過來的?”
張致連忙拉着張老爺讓張老爺坐下,張老爺大放悲聲:“他都是騙你的,什麼親生父母,你親生父母早已經不再人世了,都怪我,當初爲了讓你高興,將這一切都給瞞了下來。”
張致嚇得驚在原地一動不動看着張老爺:“什麼叫做已經不再人世了?這是什麼意思?”
張老爺眼中閃着淚花,慢慢說來:“當年我在城郊給我的父母上香,回來的路上發現你躺在樹後大哭,那時候是下雪天,那樣冷,我就在想誰家的孩子竟然在外頭哭,所以過去看看,誰知道竟然是個小嬰兒,我就將你抱了起來,誰知包裹你的褥子上面全是血,我便在附近四處尋人,在不遠處看見了你爹孃,那時候你娘已經死了,你爹尚還有一口氣,你爹求我把你撫養長大,並囑咐我,別將這一切告訴你,他不想你這一生都被仇恨矇蔽,希望你能夠簡單純樸地活着,我答應之後沒多久,他便斷了氣,我將他們兩個埋在了後山,因爲不知名姓,所以只是立了兩塊空牌子。”
張致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神色慘白,模樣看去很是可憐:“他們是爲誰所殺?每年你帶我去祭拜的兩個無名墳地,其實就是我的親生父母?”
張老爺沉着臉點了點頭:“他們是被仇家追殺,逃到了這裡,至於到底爲什麼被追殺,我也不知道,我遇見你父親的時候,他已經快不行了。”
突然得來自己父母早已經亡故的消息,對於張致來說無疑是晴天霹靂,他滿心歡喜一步步按照宋縣丞的話來做,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一個陰謀。
安蕭泉見兩個人都變得沉默起來,出言道:“你可知道宋縣丞那所謂的宅子全部都是假的,他們將張老爺扔在了城門外,讓張老爺和門口的那羣百姓一起,自生自滅。”
張致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雙手捧着腦袋,臉上寫滿了痛苦:“不可能,這不可能,宋縣丞怎麼可能這樣對待父親,父親最是一個得人心的清官,他們怎敢這樣做?”
安蕭泉冷笑道:“這些百姓一個個都是祁縣土生土長的子民,誰家不認識誰家?就這樣將這些人趕出去自生自滅,他們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哄擡米價,物價飛漲,如今縣城裡有多少人吃得起飯,多少人是等着餓死,你心裡比我們都要清楚的多。”
張老爺苦口婆心道:“致兒啊,你可知道你吳大嬸子是被活活餓死的!難道你忘了小時候你還吃過她的奶,我不在家的時候都是她帶着你,那時候咱家就咱們父子,你生辰想吃肉,還是你吳嬸子給你做的。還有劉爺爺,你小時候最愛纏着他下棋的,你一手的棋藝也都是你劉爺爺交的,你劉爺爺一把大年紀了,也是被活活的餓死的,何其殘忍!”
一字一句敲擊在張致的心頭,張致沒想到事態竟然會鬧到這麼嚴重:“那父親你……”
張老爺感激的看着安蕭泉和任薄雪道:“若不是這兩個恩人出現,給我們一羣百姓分了乾糧,只怕我也早餓死了。”
任薄雪點了點頭道:“我們到的時候,外面人滿爲患、一片狼藉,無論老弱病殘都是躺在地上,就連張老爺也餓得不能站起來,渾身沒了一絲力氣,若是我們再晚一天,只怕張老爺就撐不過去了。”
這話雖有實話,卻也帶了些危言聳聽的成分在裡頭,爲的就是因爲方纔見張致對張老爺還是有感情的,但願能夠靠着這些讓張致迷途知返。
張致果然聽說之後,嚎啕大哭起來,一下子跪在了張老爺:“父親,是我對不起你,我只當宋縣丞真的將你送去了莊子,我還怕你在莊子裡過得不好,時常託他們給你送錢,叫他們送去莊子裡,給你弄些好的吃,誰知道……”
說到此已經是泣不成聲,張老爺也深知張致的性子,摸着他的腦袋,苦口婆心道:“你年輕不知道這裡頭水深,不怪你,快站起來吧。”
張老爺又指着安蕭泉對張致道:“如今收手還可以回頭,這位是八皇子,此次過來就是來還百姓一個公道的。”
張致擡頭看向安蕭泉,惶恐跪在安蕭泉的面前:“下官不知是八皇子大駕光臨,方纔多有得罪,還望八皇子原諒。”
安蕭泉低眉看了一眼張致:“起來吧,不知者無罪,但是若是你再繼續幫着那羣人爲非作歹,本皇子現在就先將你的人頭拿下!”
張致才準備站起來的身子聽了這話,嚇得一下子又跪了下去連連磕頭道:“不敢了不敢了,從此以後下官就只聽八皇子的,八皇子救了父親也就是我張致的救命恩人,再不提這個,就那些百姓們多數都是看着我長大的,我也斷不能讓她們枉送性命,我這就去辭了官。”
任薄雪卻開口道:“這話就不對了,辭官卻是不必的,如今你有官職在身,又是他們內裡的人,恰好能夠幫我們打聽諸多事情,裡應外合豈不是更容易擊潰他們麼?”
張致想了想,最後點頭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繼續坐着這位置,八皇子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小人。”
安蕭泉搖了搖頭道:“如今並不需要你做什麼,張老爺如今不好露面,我們會照顧他,你就好好待在那羣人的身邊,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行。”
張致聽了一一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