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就好像成了世間最爲動聽之音,傳到任薄雪耳中之時已經成了克服她內心恐懼之音,已經成了她久久盼望之音,成了助她重新鎮定自若之音!
也就幾瞬時間,任薄雪已然調整好她的心態,開始想盡法子應對這無從下手克服的一切。
可不過幾瞬她就發覺原先緊追向自己的重重馬蹄之聲已經變得愈來愈模糊聽不清,只聽的到愈見清晰的刀劍交擊之聲。
任薄雪暗叫不妙:安蕭泉怕是被其後黑衣人纏身了!她的心立馬被密密麻麻的擔心裹緊,而擔心卻全是爲安蕭泉,而非她自己。
她只恨自己叫喚的過於大意,定是害的安蕭泉過於憂心自己而也疏忽大意了,或許他也根本不知前方還有黑衣人在準備暗殺行動!看來除了適才被模糊了視線的那一批黑衣人和後方已經被安蕭泉打敗的一批,還有現在的一批正在打鬥!
任薄雪的擔憂漸漸摻進愈來愈多的自責,她的心已經全系在了安蕭泉身上!
就在任薄雪再次失聲忍不住掉眼淚之際,只聽得背後又傳來一聲吼聲,比之前還要震耳,大吼漸漸變成了嘶吼,一聲卻簡直響徹雲霄——“薄雪!”
任薄雪只覺得她的心快要隨着那聲嘶吼蹦跳出來,驚得她愣神不敢呼吸——安蕭泉怎叫的如此悽愴!
“安蕭泉!我還在!”
聲音卻漸漸發不出,任薄雪發覺她的身子竟然在後仰!而她的腳從未移動半分!可身子還在不自覺的向後仰!
這就好比是那駕車之黑馬強行旋轉了一大圈,這一大旋轉像是將車頭轉向了車尾方向。
也只有如此大幅度之旋轉纔會引得任薄雪整個人立於車廂之內卻像是不自覺要飄起,她的腳板已經自動離開廂底,隨即被一陣巨大的力猛烈襲身,那力像是黑馬打轉之後卻怎麼也剎不住了的後勁之力!
而這力直接就掀開了原就不再固定於黑馬軀體之上的繮繩,黑馬逃生之本能聰明的救了它一命,於是黑馬狂跳似的逃之夭夭。
可那連着木架車輪的車廂隨即被那股後勁之力狠狠的甩了出去,連着在內的任薄雪一同甩了出去!
這一甩,可是那驚瘋了的黑馬強忍着巨痛縱然生生磨破了毛皮,還到了磨的繮繩浸滿紅色也要打轉一大圈的地步!
這一甩,是安蕭泉發出了那再也無法收住的嘶吼,還到了能讓他在心中暗暗祈求不要這一切發生的地步。
可任薄雪到底是即將落到一個怎樣的地步,才能讓黑馬嚇得無論如何也要止步不前,才能讓安蕭泉不顧失聲也要叫住任薄雪的決心……
這一切後知後覺似的疑惑都在任薄雪在她的身子向後仰的那一瞬全然不見,只剩下了全身心的大徹大悟……她!任薄雪!正在墜入山崖的邊緣!而且已經到了不可扭轉的地步!
愈來愈後仰的姿勢也讓她愈加相信這樣的猜測定是屬實,可她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和時間可以掀開車簾一探究竟。
任薄雪已經感覺到空中充斥着的冷徹心骨的氣息,她不管不顧的大口呼吸着,可是就算如此還是抑制不住心底源源不斷的恐懼。
可也正是這恐懼二字打破了任薄雪以爲自己本可以無堅不摧的意識,讓她進一步的更加了解自己。
她發覺真正來自於心底的恐懼只源於生死攸關之時,而其他的恐懼,都可以在心機之中加以引誘得以體現,或者說可以親自強加在一人身上。
這樣的強加意義在於讓那人以爲他是在恐懼,可這種心計之弊端在於那人過不了多久就會驚醒,發覺出不對勁,到那時候那人追根溯源就很容易找出緣由,於是開始新一輪的報復!
簡而言之,強加的恐懼並非真的恐懼,漏洞在於很容易就弄巧成拙,得不償失!
更爲關鍵的是這樣也不足以真正的震懾人心!但任薄雪要的是真正意義上的震懾,就此而已這次的經歷無疑給了她一個最好的引導與指向。也是唯一從這一方面想纔可以認爲這一件事一開始並非那麼壞,只是後來的不受控制讓局面變壞。
回到恐懼的剛開始,任薄雪顯然認爲的是就算知道了她身處何境也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就算於她自己而言也還是做不出任何動作來。
就這樣,一絲一絲絕望的氣息緩緩如期而至。
任薄雪越來越感覺到疲倦與無力,因疲倦,睏意也伴隨着,困的想要永遠閉上雙眼的念頭一點一點席捲而來,她已經下意識拒絕任何需要用力去想才能實現之事,她只想沉沉睡去,而這其中自然包括不去逃生,她已無絲毫力氣去苦想了……
可在這時,安蕭泉還在追趕來的路上不斷的聲嘶力竭道:“薄雪!薄雪!薄雪!”
漸漸閉合了眼的任薄雪還能細細聽聞着,她好似依稀聽見頭頂上傳來的薄雪,薄雪,一聲聲的薄雪……
錚錚之音,她還是毫無意識的想着薄雪是誰?
想到最後,她開始跟隨默唸着薄雪……薄雪……薄雪!
任薄雪突然想要用力睜開眼睛,只因爲她發現了:薄雪正是她自己!她正是薄雪啊!
是誰?是誰聲聲的呼喚……
是誰?是誰死死的挽留……
是你!安蕭泉,只會是你……
任薄雪終於緩而慢的重張開眼簾,下一瞬間便驚覺自己似乎靜止不動了……
靜止不動?這可是意味着她平安脫險?已經無事了?
可下一瞬間,任薄雪只覺靜止不動的車廂竟然帶着她的身子輕輕的顫了一顫,適才因慶幸自己的平安而扯開的笑容馬上僵住……
這微微的一顫將任薄雪的心境像是突然從天堂帶回了地獄,她馬上意識到所謂的脫險只是妄言!
車廂如此的顫動,又是發生在墜入山崖之時……
任薄雪稍想就知道自己定是被吊於懸空之中,被困半空中極大的可能就是吊在懸崖峭壁某一小樹之上。